?方徐氏先回到家,便將到老方家後發生的事情跟方誌義說了一遍,方誌義聽完後沉默許久,才說道:“子湛年少,爹孃年邁,二哥負擔也重。;”
他到是無意要老宅掏錢,雖然這次損失巨大,可是硬逼着一個無力償還的人去償還,這不是要逼死人麼?
但當時情況太混亂,就是他看着也是腦袋裡嗡嗡炸響,不知如何是好,婆娘又氣紅了眼,他也攔不住。
當時他想着,發生這種大事,也不可能不讓老方家知道,方迎春那丫頭也不可能就這麼饒恕。當時他雖未喪失理智,卻也是一肚子火的。
只是沒想到婆娘帶回來的消息,竟是老方家要一力承擔,而且當時便籌出了一千五百兩銀子。
這個數目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於方山村的老方家,這筆錢已是巨資了。
方徐氏自是將當時的情況詳細說明了一遍,這一千五百兩是怎麼來的也清清楚楚。方誌義聽了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大家這是將自己的積蓄都拿出來了呀。
老爺子一行人趕到,看到一片殘破狼藉在燈火下那般刺目,心裡非常沉重。方子湛便朝三叔深深作揖,然後還要行跪拜大禮,以示歉意。
方誌義自是連忙扶住他,連聲道:“三郎快起!也沒損失多少,沒啥子錢,不礙事兒。”
方徐氏在一旁聽了氣得又開始抹淚:“這都傾家蕩產了,還說沒多少,你不要活路了,咱孃兒仨還要哪。”
之前她走得急,也不知道到底損失了多少,只想着鋪子燒了,貨都沒了,自然有不少了。
結果回來看了清單才知道,這次剛進的貨裡有不少貴重些的,家裡大部分資金都變成貨了。這一燒,可不就是傾家蕩產了麼?
方迎春是個坑爹坑孃的,更是個坑叔的。這一把火坑得她叔能直接跳樓上吊了。
“婦道人家懂啥?快回屋去!”方誌義尷尬地瞪了方徐氏一眼,就吆喝着讓她回後院去。
方徐氏紅了眼,還想說什麼,可又心疼當家的要面子,可是讓她就這麼走了,她也不甘願,一時竟僵在原地。
最後還是方子湛提出要看清單,請三叔不必隱瞞。
方誌義自然是不肯的。一旁方徐氏終於火了,大聲道:“當家的,賠不賠是一回事兒,這損失難道老方家不該知道嗎?”
一旁老爺子忙道:“三媳婦說得在理兒。老三,你要全兄弟情義,爹很欣慰,但這損失不能讓你一個人扛,爹連夜趕來,也是要還你公道。”
方誌義看向他爹,欲言又止。
老爺子哪裡知道方誌義是心疼他這當爹的年紀一把,攢個錢不容易,又有一家老小要吃喝、要讀書,這一千多兩也頂不了他的窟窿哪。
老爺子抹了一把老淚,心裡也很難過:“你二哥愧對你,差點就撞牆尋短見了。如果你不讓他賠錢,叫他以後有何顏面來見你?”
方誌義聽得傻了,他那老實二哥啊……
“子湛雖年幼,卻是懂孝義的,知道他爹現在情緒激動理不了事兒,他身爲二房長子,自願一力承擔,你當叔的,就成全他的一翻心意吧。”
“請三叔實話告知損失數目,若不便說出,請讓子湛看清單。子湛若不能承擔,於心不安,請三叔成全!”
方子湛垂眸說着,又躬身作揖。一旁方小福也連忙福下一禮,夫唱婦隨。
“把老方家賣了也付不出這個損失,看了又如何呢?”一道清冷的聲音自鋪子斷垣後面傳出,隨即一個月白淺袍少年郎負手走出來。
“子元……”方徐氏見了頓時落下熱淚,哽聲道,“爹孃沒用,這家敗了,供不起你上學了。”
“娘,天無絕人之路,您也不必太過憂慮。”方子元抱了抱他娘,安慰了兩句,便朝外走來,對老爺子行禮。
“子元見過爺,爺老遠過來,還是到後院歇着吧。”
方子湛也朝方子元作揖:“二哥。”
方小福也連忙行禮,跟着喊了一聲:“二哥。”
方子元看了方小福一眼,清冷的表情才融化了些,鳳眼微挑,嘴角勾了一抹笑意:“小七兒也來了,幫着修鋪子的?”
方小福立刻猛翻一個白眼,這二哥是翩翩美少年,只不過是閉上嘴時。一說話便露出惡魔觸角了,惹人生氣。
方子湛到是不介意,轉向方誌義道:“三叔不肯告知數目,想必也是不肯讓子湛寫憑據的,因此,子湛只得自行賠償了。”
“三郎你何必呢,你還要考科舉呢,豈能讓這債務平白壓垮自己?”
方誌義無奈嘆息:“這數目確實不小,你爹、你爺都是莊戶人,一輩子地裡刨食,哪來這麼多錢哪。”
他終於肯吐食話了,原來是怕自己還不出而不肯說,沒的鬧心。
方子湛聽了感動,心裡也更愧疚。這時,方小福便道:“三叔,我們先進後院去喝杯茶吧。”
方誌義聽了一愣,小丫頭討茶,還真是少見,但他自是明白這不是茶的問題,因此假裝沒聽見。
他都沒將大家往後院請,就是不希望大家談及賠償的事情。這鋪子也看過了,坐驢車原路返回便可。
“爹,跟二哥說,鋪子不要他賠,讓他好好管教迎春那丫頭,不可再生事端便是對兄弟的交代了。”
方誌義乾脆不看方子湛和小七兒了,直接跟他爹說話。
方小福扯了扯老爺子的袖子,小聲道:“爺,外面的人都看着熱鬧呢,咱們進屋和三嬸孃說話,不理三叔了。”
這方家鋪子被一把火燒了,如果不是救得快,還會禍及左右鄰鋪,只可惜雖未禍及左右鄰鋪,卻是自家損失慘重。
而且聽說還是讓住在家裡的親侄女一把火燒的。
這熱鬧可是驚天動地大新聞哪。因此自事發後,這附近轉悠看熱鬧的人就沒斷過。左右鄰居也來表示過關心,並發表過感慨。
現在,老宅來人了,卻只來了一個老頭子,一個少年郎和一個黃毛丫頭,雖然一直在喊着要賠償,可這誠意到底幾分真,外人都還看不清。
畢竟人家放火女的親爹孃沒有出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