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已是五月二十三了，這天清晨，方小福的畫冊第六冊終於完工，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決定今天接着畫畫，把那個主題畫完再寫書稿。
和方子湛去晨跑的時候，她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過是比較含蓄的表達，希望更多人知道女子的好處，而不要出現不把閨女當人的現象。
方子湛聽了沉默不語。方小福怒瞪他：“難道你也只喜歡兒子不喜歡閨女？”
“怎會？”方子湛被她的驚人之語窘到了，臉紅地看着她，“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而我方子湛也只要你生孩子。”
呃，能不能一大早不要這麼煽情呀……
這回換方小福害羞尷尬了，扭頭看向別處，卻嘀咕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方子湛莞爾一笑，牽住她的手便撓了撓她的掌心。
“那你剛纔咋不吭聲？”方小福想起之前的問題，扭回頭又瞪着他。
“雖然你可以借你的畫冊表達你的想法，但這個重男輕女的問題卻是代代相傳、根深蒂固，很難改變的。”
而且處處存在，就是他們老方家也沒例外，只是情況比別人家好一些罷了。
“嗯，雖然很難，可我還是想盡我一份努力，我們要相信文化、學說傳播的力量。只要大家能喜歡我的畫，接受我表達的思想，改變他們就不是空想！”
方小福想了想，擡頭看向天邊不知何時躥上去的大紅圓盤。
也許這個思想，就像這旭日，不知不覺就從山邊爬到了天上，等你擡頭去看時，它便已佔據了那個位置，那麼醒目。
“我相信小七兒的力量。”方子湛卻目光灼灼地望着方小福笑，不是敷衍，而是真的相信他家娘子有這本事。
至今爲止，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成功了，而且能同時做着幾件事情，帶來好的結果。她改變了很多家庭、很多人和事。
得到她家少年的信任，方小福心情無比愉悅，連笑聲都特別歡暢。兩人回到家，吃了早餐便繼續回屋裡努力。一個讀書、一個畫畫。
這幾天大哥、二哥和子維也因爲沒有別的任務，都呆屋裡讀書。
這段日子他們太忙，讀書的時間是有限的，院試在即，自然不能大意。他們清楚，小七兒能爲方家帶來財富，而保護小七兒、保護方家的擔子，卻在他們身上。
未到中午，村口忽然傳來口信，說是縣城裡的周大叔來拜訪方家，請方家兄弟過去一見。方小福一聽不由笑了笑：“終於坐不住了嗎？”
不用猜，這周大叔肯定是如意齋的那位。周掌櫃來了，肯定不是閒來拜訪，而是帶來了他家大老闆的答覆吧？
方小福讓其他人繼續自己的事情，她和方子湛一起趕到村口，果然見到周掌櫃站在馬車旁，正和文輝爺寒暄着閒話。
旁邊幾位大娘則是一臉戒備地望着他，彷彿只要他的腳往村裡邁進一步，就會將他當賊抓似的。
周掌櫃一個生意人，最利的便是眼睛，哪裡看不明白這詭異氣氛呢？因此他尷尬地站在馬車旁，希望小七兒快來解救他。
“周大叔！”方小福一臉燦爛笑容地迎上去，歡快地喊了一聲。方子湛也走過去作揖問安，很是有禮。
“小七兒！子湛！你們可來了！”周掌櫃看見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時，竟有些激動。方小福聽出他聲音裡泄露出來的情緒，心裡差點笑翻。
“周大叔怎麼來了？如意齋今日放假不成？”方小福心裡笑是一回事，臉上卻不敢表示出來，反而帶着驚訝的神色問道。
“這不是見你們幾天沒來了嘛，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心裡擔憂便跑來了。再說咱們打交道這麼久，我還沒來過方山村呢。”
周掌櫃笑着解釋，說話時還是有注意旁人在場，未說分明的。但他知道這兩人是聽得明白的。
“啊，好像是有幾天沒去送貨了。”方小福似乎纔想起來，恍然驚道。
“小七兒……”周掌櫃垮下笑臉，有些無語。這小丫頭也太會裝腔作勢了，她那麼伶俐的人，怎麼可能會忘記。
“嘿嘿，跟大叔說笑呢。這不是前兒才過節嘛，做活兒不多，乾脆壓着沒送了。”方小福俏皮一笑，便解釋了一下原委。
當然，小閨女們搬去縣城又有新人替補的事情可沒說，新款也不提。
方子湛和文輝爺他們介紹了周掌櫃的身份，那些婦人眼神立變，警報解除，周掌櫃也鬆了一口氣。
方小福和方子湛也爬上了周掌櫃的馬車，一起回到老方家。進了院子，大家都出來見禮，將周掌櫃迎入堂屋，就有姐妹奉了茶，擺了點心水果。
方小福看時間也快到中午了，主動安排大哥和二哥去河邊網些魚來，家裡還有肉，再讓姐妹們摘些新鮮蔬菜，做個農家菜也能讓這城裡來的客人嚐個鮮。
周掌櫃遠道而來又有事要說，自然不會跟他們客氣。
等方小福安排回來，周掌櫃也不廢話直接說道：“小七兒，大老闆來信了，他正在巡鋪途中，下個月初就到咱們這裡了，到時還請你去五味樓赴宴，商談手袋的事情。”
“哦？”方小福纖眉微挑，忽然笑道，“趙大老闆的意思，是要咱們等他？若咱們不等他，會怎樣？是不是這交易不用做了？”
“小七兒……”周掌櫃苦笑，連忙解釋，“你別誤會，大老闆沒別的意思，只是這價錢……咱們是生意人，事關錢的問題總是細緻一些的。”
“可小七兒不是生意人，只喜歡做爽快事，這扭扭捏捏的難受。”方小福忽然收了笑臉，直盯着周掌櫃，“大叔今天來，就爲了傳這個信兒？”
“這個……自然還有送貨的事兒，這送貨都晚了三天了。”周掌櫃尷尬地笑道，“雖然前面過節做不夠數，那如今總夠了吧？”
“還真不夠呢。”方小福淡淡一笑，解釋着道，“不瞞大叔，自從上回小七兒說過每一組做一萬隻的數，這回來就多找了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