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方小福提前和收貨的王管事約好的,用他們載貨的馬車送讀書郎們去縣城。
馬車是從鎮上過來的自然快,而且都配備了車把式,又有十輛之多,他們兩村童生加起來頂多六十人,再加上季家人、石家人,十輛馬車足夠了。
王勝大叔跑了趟石家坡,把石奕吉、石奕和、石奕祥兄弟接了過來。而大劉村那邊則是他們村的驢車把後生們集中送過來的。
隨着人數越來越多,大家又都是興奮的,一時間場面很是熱鬧。
方小福並沒有先走,而是坐在方子湛身後掛起了車簾看着大家,心裡卻彷彿回到了高考時、大學開學時。
不過她沒爸媽送、也沒爸媽等,是自己一個人走過那個過程的。外公說,自己的人生路要自己去走,依賴少一點,堅強就多一點。
“小七兒,我去把表舅請過來坐咱們車上吧。”方子湛突然的說話聲打斷了方小福的思緒,她回過神來連忙點頭。
再看場中,大家已經開始互相點名了,又有人在喊還有誰沒到,快點吭一聲兒,別落在家裡了。
雖然今天不是考試正日子,但也是考生們集中進城的日子,落下了別說不吉利,也耽擱進城不是?
這時方小福看見大家都開始分配馬車了,石家表哥們走到了方家馬車旁,她連忙喊了奕吉表哥進車廂,不一會兒,方子湛也喊來七表舅進了車廂。
再加上陸雲軒、劉澤飛、蘇靖,車廂裡就有了五人,方小福肯定是願意坐在方子湛身旁的,因此還空了一個位置,不過沒再進人了。
石奕和、石奕祥、陸雲逸和方子維四人剛好坐了方子健的平板馬車,其他人便分批坐了王管事派來的十輛平板馬車。
在村長和耆老們高喊“一路順風、馬到功成”的聲音裡,十二兩馬車相繼揚鞭遠去,在這秋高氣爽的鄉道上跑成了長長一列,像條筆直前進的青龍。
青雲直上九萬里,學子們的仕途,農家人的期盼,就從這裡出發。
方子湛的馬車走在最後,方小福看着前面興奮喧譁着的少年們,心情也變得飛揚起來。爲什麼她感覺這幫傢伙不是去參加高考,而是去郊遊的呢?
“有道是寒窗十載、一朝功名,能讀書作學問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兒。”方小福對比古今,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所以士農工商,士在最前。”
策馬跟在一旁的方子元聽了呵呵一笑,看向前方熱鬧的畫面,心中卻想,所以農家子弟若想出人頭地,唯一的出路就是讀書。
“十年勤學,冷暖自知。一朝金榜題名,纔是真正考驗本心的時候,希望那一天大家都能守住自己農家本色,別迷失在外面的花花世界纔好。”
方小福又感慨了一句。
現代有多少貪官、渣官、色官,本也是農家出身,年少時吃苦耐勞、勇於上進的好孩子。可最後都倒在了金錢和權欲裡。
歷史上的古代也不泛這樣的案例。
可在這崇文重德的時代裡,這樣的情況不知是否好點?前方那些鬧哄哄的讀書郎們,可有想過有天他們要面對官場陰謀奸詐時的情況?
驀然想起哥哥的城守渣爹,方小福不禁嘆了口氣,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一直微笑聆聽沒有說話的方子湛這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剛纔的感慨,連忙開口。
“小七兒不必擔心,一個人的好壞除了本性,還有家風和家教使然,讀書多少並不是重點,或者說都有原因。”
方小福探手挽着方子湛的胳膊,輕笑道:“這都是各人自己的路,我不會瞎操心了。”
方子元側眸看了方小福一眼,心裡思索着她剛纔的話,一時有些失神。在方小福身後的車廂裡,大家剛纔也都聽見了她的話,一時也陷入沉默的思索之中。
他們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到是沒有想過若有一天身爲官吏時該如何面對外面的誘惑,如何守住本心。
爲官之道,爲國爲民。絕不是簡單八個字而已,它會成爲他們身爲文人終其一身的詮釋。
馬車進縣城的時候還是上午,城門外立着一塊一個多高的木牌,上書:考生免稅進城!
爲此,載着考生的馬車、驢車也跟着沾光了,今兒全部免繳進城稅,就這麼長驅直入,沒有人攔截。
城內巡邏的城衛兵卒和捕快們卻多起來了。因此,即使這幾天人多,街頭再擁擠混亂,也不怕有人鬧事,危及大家的安全。
但相應的,出來逛街的夫人小姐也變多了。
看着街邊仍身着豔麗夏衫手拿團扇遮了半張臉,一雙眼睛卻骨碌碌亂轉盯着年輕考生們直瞧的那些女子,方小福無語地撇了撇嘴。
然後她注意到二哥端坐馬上突然散發出冷嗖嗖的氣息,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朝旁邊看去,頓時差點笑出來。
原來二哥被幾個花癡……花季少女含情脈脈的目光盯上了,甚至有那膽大的還朝端坐馬上的他用力拋手絹兒呢。
她正要掩嘴偷笑,忽然身子猛地凌空而起,在她“啊”地一聲驚呼裡,便落在了馬背上,一擡頭就迎上二哥熠熠生輝的鳳眸。
“老三你好好趕車,沒人會多看車伕一眼的,小七兒就給我擋擋那些礙眼目光了。”方子元悠哉地說了一聲,便兩手兜着繮繩,正好將方小福嬌小的身子攏在臂彎之間。
和小七兒共乘一騎、策馬奔騰,可是他想了好久的事情。
只可惜此時已經進了城,這擁擠的街上能供馬車走過已經不錯了,哪裡能加快速度?算了,就當溜彎兒吧。
進城之前方子健便繞到最前面去了,進城之後由他帶路,後面的十輛馬車纔能有個方向,不至跑錯。
只是這一路的人實在太多,好幾次都差點衝散了他們的隊形。
方小福側坐在馬背上看着那些故意擠來擠去的女人,心裡忍不住吐槽,這些春心蕩漾卻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不管多年輕美麗,都配不上他們農家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