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飯時,李全向方小福彙報,昨天官牙來人說府中要找的女管事人選已經夠數了,他定了今天給三少夫人看看,不知是否合適。
方小福看他一眼便說讓他安排在一個時辰後,在那之前先把人員詳細資料呈上來。李全愣了一下,隨即便領命而去。
他以爲這個三少夫人在見了人後會有決定,卻沒想到在見人之前,她還要看什麼資料。只是他也不敢多問,趕緊讓人通知官牙的人,立刻把資料準備好。
通過這兩天的觀察,他發現這個三少夫人是個脾氣奇怪的。而且幾個公子看着也奇怪,既像公子又不像公子的。
像公子的地方自是他們的氣度,不像公子的地方則多了,比如不帶小廝,有小廝的小廝也不像個小廝,舉止都太過隨意,不像大戶人家的規矩那麼多。
跟着這樣的主子好是好,就是太操心了。
一個時辰後,方府正院正廳上,方小福翻漫不經心地看着手中的資料,對於下面分兩排站着的六個婦人卻是不聞不問。
在她旁邊坐着的有方子湛和趙君睿,不遠處坐着的還有石家兄弟、劉家兄弟、子維和陸雲逸。他們都在邊喝茶邊偷偷打量着方小福,很好奇她會怎麼選擇。
雖然她之前說要找四個婦人培養成女管事,有多的也會收着,可瞧眼下情形,似乎很難辦,因爲可供選擇的只有六人。
她是全部都選呢,還是六選四?
沒想到官牙剛剛好就送來六人,這是經過了篩選的,還是初初合格的?不過他們看向管家李全的時候眼中卻多了一抹深思。
“這六人從年紀、習慣、能力上都沒什麼挑剔。”良久之後,方小福才放下手中的一疊資料,擡頭緩緩說道。
隨着她的話,底下站着的六人臉上均現出喜色,甚至有兩人笑得緊緊抿住了脣以免忘形。
“不過從氣度和定力上,只有兩人勉強合格。”方小福話鋒一轉突然又說了一句話,頓時讓那六人皆是錯愕。
但因方小福並未指明是哪兩人勉強合格,因此大家都以爲是自己,也就沒人露出沮喪之色,都滿懷希冀地看了她一眼。
“這樣吧,咱們府上反正還差人手,洗衣、煮飯、收拾屋子都需要人,你們就都留下來吧。”方小福似乎很糾結,最後爲難地說了一句。
“工錢待遇比照其他丫環婆子,李管家,你照規矩給就是,不需要特別剋扣什麼。”似乎剛想到這個問題,方小福又很大方地吩咐了一句。
這次招聘,她還以爲能找到不少人來供她挑選呢,結果就這麼幾個,這是要逼她全部都遠中麼?她自然不會讓那些人如願的。
而她的話也讓底下六人臉上都染上了驚愕之色,有些不解,有些茫然。
“……是。”李全似乎也一頭霧水地愣了一下,但他到底是當管家的人,雖然疑惑主子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很快便恢復常態地領命。
“請問……府上不是在招女管事嗎?”突然,底下六人中有一名二十來歲模樣還算嬌俏的婦人開口詢問。
“誰跟你說府上在招女管事的?”方小福也似錯愕地問了一句。
“不是……”
“是屬下嘴笨,去官牙找人時便按女管事的規格提了要求,沒想到……讓他們有所誤會了。”李全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上前彎腰謝罪,順便爲自己辯解。
“咱們府上可不要一來就想當女管事之人,這剛來……”方小福橫了李全一眼,再次開口,只是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讓人打斷了。
“不招女管事還說那麼多做什麼,沒的浪費別人的時間!”開口詢問之人頓時拉下了臉色,表情不悅地直起了身,還拂了下袖子。
“就是,還害我白站了這麼久,累死了。”另一個婦人也不高興地抱怨了一句,竟是態度高傲地轉身走了,別說行禮,招呼都沒打一個。
其他人雖然沒說什麼,但跟着走的也有兩個。最後就剩下兩人還站在原地,雖然沒有謙恭態度,但神情卻依然平靜。
“你們兩個怎麼不走?”方小福不由好奇地看着還站在這裡的兩人,雖然都是二十多歲模樣,但一個梳婦人髮髻,一個還是未嫁閨閣裝扮。
而且兩人衣着皆很樸素,雖無補丁,但也漿洗得有些泛白,頭上也只戴了兩朵絹花,不同的是婦人戴的絳紫色,未嫁女戴的純白色。
“小婦人願意爲奴爲婢,但小婦人只籤活契,工錢月結,每月能有一、兩次回家探視幼弟的機會。”
“奴家也只籤活契,工錢月結,每月能有一、兩次回家探視家人的機會。”
她們沒有問工錢多少,只提了自己的要求,而且這些要求並不過份。對於招聘者和應聘方,本來就是雙向選擇的。
因此,方小福並未感覺有何不妥當,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她記得資料上所寫,結了婚的婦人是個寡婦,回京城孃家投親的,現在出來做工,想必是孃家日子艱苦便想減輕一下家裡負擔吧。
只是……
“你爲何只探視幼弟,家中就只有一個幼弟了嗎?”方小福突然伸手指向婦人,疑惑地問道。
“小婦人家裡親人搬走了,如今只有一名幼弟相依爲命。 ”似明白了方小福爲何疑惑,連忙又解釋了一句,“幼弟是夫家幼弟。”
“原來如此。”方小福這才明白了爲何這婦人的回答會和資料上有出入。
不過她仍是忍不住猜想,不知這婦人是真的親人搬走,還是投親不遇,或是親人根本不願意收留她和夫家幼弟呢?
正因爲遇到了這種困境,纔不得不留下來,即使不是初時所說的招女管事,也需要這份工作吧。
她又轉向那個大姑娘:“把你家的情況說說吧,爲何仍未出閣?”
此話一出,大家都很吃驚地看了她一眼,那名被問到的女子更是羞紅了臉,眼眶都紅了起來,但她目光灼灼,咬了咬脣終是忍住了被羞辱的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