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如果明天我不去徐家，你會不會生氣啊？”方小福坐在炕上發了會兒呆，對坐在桌前寫字的方子元問道。
“不會。”方子元頭也沒回，淡然地說道。
“爲何？那是你外婆家，是你表弟定親，我不去不是很失禮麼？”方小福以爲二哥會賞她一記刀子眼的，沒想到是這回答，反而好奇了。
“迎春及笄，我娘也沒來。她作爲長輩都能這麼做，你一個小滿的嫂子，不去又有何失禮？”方子元一邊寫字一邊說道。
“既然二哥不生氣，那我現在就去和娘說一聲，十六是季琛來下聘，明兒咱們總要留個把人在家裡，安排後天的飯吧。”
小炕桌對面，方子湛立刻說道。
“個把人怎行？難道你要將小七兒一個人留在家裡啊？”方子健歪在炕櫃那邊看書，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
但他們的意圖，方小福卻聽明白了。
方子元執筆的手頓了頓，一滴淺墨暈花了最後一筆。他放下筆望着窗戶發呆，過了一會兒才道：“明兒我和子雅去就成了。”
他和子雅是躲不過去的，如果連他們都不去，難看的不是徐家，而是方家。
但是大哥、老三和小七兒有理由不去，因爲是徐家失禮在先，他們不高興去也在情理之中。
尤其是小七兒，外婆和娘都不喜歡她，如果明兒又找她麻煩，不是給嘉熙添麻煩麼？想來小七兒也考慮到了這點，才提出不去。
他又怎忍心讓她去找氣受？
在方小福的催促下，方子湛立刻去找娘說這事兒，方子健則去找爺奶。
他們的理由很充分，爲後天季家下聘的事兒作準備，不然明天就倉促了。小滿定親，大人去就成了，迎春出嫁不是更重要麼！
方劉氏也沒多想，反正兩個都是她閨女，當哥哥嫂嫂的操心都是對的。但老爺子卻想多一層，深思起來。
小七兒雖然經常想一出是一出，但她的行動力卻超強，後天下聘備飯很容易安排，根本難不到她，可她卻拿出來作理由，肯定有原因。
第二天，家裡大人都出門了，彩雲原本要去的，見方小福不去，便也留了下來，說小滿還小，迎春卻出嫁在即，她在家也能幫襯些。
方劉氏一聽這話也覺得是理兒，自然不怪她。但在方小福的提議下，陸雲軒還是跟着去了，一個案首姐夫，也能給小滿長臉不是？
等大人們都走了，彩雲立刻抱着孩子到方小福的屋裡，好奇地問：“三嫂，怎麼改主意了？”在她身後跟着小滿、小秋和彩霞。
“這不是迎春的事兒突然定下來，是以前計劃裡沒有的嘛。”方小福自然不會說是因爲不想見那兩個人，隨口扯了個理由。
“明兒下聘也就是季家人過來吧，再加上二爺那邊，劉家外婆那邊和石家姑婆那邊應該不會來，及笄纔來過的，下個月出嫁纔會來。”
彩雲似乎不信，便認真地分析了起來，困惑地看着方小福：“待客的飯菜、小吃，你和我們姐妹幾個，不難辦出來呀。”
見她這般執着於答案，而小滿眼神有些黯淡，似乎已經開始想多了，不由嘆了口氣。
“小滿，以後進了徐家門你要清楚一件事兒，在徐家大人裡，也就大舅一心結交咱們家，他答應我們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受委屈。”
“但是這次在京城，那徐家二舅是看不起咱們農家人的，那二夫人更看不起人。你以後跟他們打交道留個神兒，但也不必太怕他們，咱們方家也不是好惹的。”
“平輩裡，嘉寒表哥肯定不會欺負你和嘉熙，他是個明辨是非的人，也是天生的家主料子，對弟妹都很照顧的。”
“嘉熙肯定會疼着你，他作爲庶子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對後院裡的生活肯定非常熟悉，以後他會教着你，你信他便可。”
“至於其他人，不熟就不評價了。而你，都留個心眼兒，包括對三嬸孃！她不喜歡咱們二房人，你也不必委屈自己給她喜歡，做你自己便好。”
“三嫂是因爲三嬸孃，纔不去徐家麼？”小滿立刻抓住問題，追問道。
“她是其一，我們不去是回敬她初八沒來。回頭徐家大舅肯定會不高興，會說她。但我不去也是不想見到徐老夫人，想來她也不高興見到我吧。”
方徐氏的事情不便多說，但是徐老夫人的事兒卻是可以拿出來聊聊的，也給姐妹們長長見識，讓她們知道大戶人家的夫人嘴臉，嫁進那樣的門戶，就要處處留神。
這後院裡的女人有錢又有閒，成天吃飽沒事幹，就搬弄是非、爭勇鬥狠、興風作浪。而且利益當前，沒什麼情義和顏面可講的。
論人品，還不如撒潑的村婦呢。
她藉此又將宅鬥觀念灌輸給這幾個姐妹，小的還聽不懂只當聽熱鬧，大的就不同了。
陸雲軒若是高中，彩雲就是官家夫人了，以後就算後院裡只有她一個，也不見得就沒事兒，學點經驗總沒差。
小滿就更不用說了。
中午，方小福掌勺又教了姐妹幾個兩道菜，把方迎春也叫出來學了。就要嫁人了，廚藝不好也會被人小瞧的。
而作爲農家婦，不是要你如何做出大餐，而是要學會就地取材做出好吃、耐吃的菜來。
這很難爲，但考較的是主婦的靈巧心思。
姐妹們都能繡花，心思自然不會愚鈍。
天黑之前，大人們就回來了，不過個個神色如常，看不出很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
方小福正在廚房洗碗，彩雲和迎春、小滿在後院餵豬，小秋和彩霞餵雞鴨。方子健抱着麒兒指揮方子湛和子維點亮燈籠。
今兒元宵燈節，當然要點燈了。鎮上今晚有燈會，不過農家孩子們很少去逛過，怕走丟。
今年不但老方家準備了許多彩燈，村裡也沿路懸掛了不少，更準備了許多可愛有趣的花燈免費發放，這時候已經有小孩子提着燈籠出來閒逛了。
“二哥，情況如何？”方小福問走進廚房來的方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