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三叔家吃了中飯,該處理的事情也處理好了,便一起去二姑家。
二姑父至今還病着,雖然一個月過了他也能出屋子,但那次也是死裡逃生,元氣大傷。
加上老太太對他的傷害在心裡自是留下了心傷,他受傷後又發生了那許多的事,都積在心裡,讓他心灰,又很着急,反而好得很慢。
好在有林方氏在身邊細心照料,耐心勸慰,不然只怕這會子還不能下牀呢。不過當他清醒時,看見娘子在身邊,自也是欣喜的。
他也想快些好起來,早些扛起這個家,可就是心裡越急,越是好得慢。最後竟又落下新的心病了。
四兄弟湊了份子,買了一些糕點和補血養氣的藥材,便進了林家院子。林方氏見到他們來,很是喜悅,連忙迎進內院裡。
林春翔也虛弱地迎了出來,大家見過禮,遞上禮物,林方氏讓新買的婢女泡茶。方小福目光一轉,沒有見到老太太出來晃,心裡舒服了些。
那樣蠻橫的老太太,還好她穿越過來後,沒有在老方家遇見,不然可真夠她喝一大壺的。
家裡橫的方劉氏母女,如今方迎春被送去了家廟,方劉氏放正了心態,只安心賺錢還債。
最近家裡可安寧祥和多了。
林春翔和四兄弟都說了幾句話,問了他們學業,考童生試的事情,知道他們如今都是童生,也很是喜悅,直說老方家是書香門第,德才兼備。
四兄弟自又是謙虛一翻,林方氏見他們聊着,便拉了方小福去屋裡,拿出一匹品質一般的布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小七兒,勞你費心了。原本二姑應該去你家找你學的,只是你這二姑父,都一個多月了,走路還不穩當,沒三步路就要喘口氣,我實在是不放心。”
“二姑不必見外,小七兒過來也容易。到是二姑父這病,可有繼續找郎中來看的?”方小福疑惑地問。
她其實比較擔心二姑父腦子撞傷,腦內還有淤血未散盡,又或者失血過多未能好好補養,氣虛所致。
可惜她幼時雖生活在外公身邊,外公和舅舅都是醫生,她卻未能學到皮毛,不能看病。
“汪郎中來過兩次,說心氣鬱結,病上疊病,都要對症而治,他只能治其一,剩下的要靠你二姑父自己想通。”
林方氏重重嘆了口氣,一臉愁苦:“可你二姑父自當日受傷昏迷以來,發生了這許多的事情,後來得你們相助,才能保住這個家。”
“可家裡畢竟不如從前了。你二姑父便覺得都是自己的錯,他想早些好起來,扛下他當家人應該扛的,結果……”
“結果越着急病越重吧?這是犯了思、憂、怒、恐四忌。只要二姑父能放下心事,安心養病,又有二姑你這般細心照料,沒道理好不起來的。”
方小福想了想又道:“二姑父這段日子雖然能出屋,卻因氣虛還是悶在屋子裡,然後長吁短嘆,對吧?”
“是的,如你所說。汪郎中也是說心事重重不宜養病,要他安心,可他哪裡安得下心喲,越想擱下,越擱不下。”
林方氏又嘆了口氣,她也感覺自己快病了。不過當家的病成這樣,她要倒下,這家又得亂了。還好兩個閨女如今都住在外祖家裡,也能放心。
“二姑,汪先生可有說,二姑父可以適當去院子外面走走?對家裡的事情可以適當操一些心,讓他多些寄託?”
林方氏聽着愣了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說道:“汪郎中到是有說,可以每日清晨在院子中走百步,三餐之後也走百步,若是日頭大,就在廊下走也成。”
“可是人二姑父虛成這樣,哪裡走得了這許多喲?而且他心裡煩,我也就不捨去逼他了。每日裡由他想走多少是多少。”
“二姑,你們不聽汪先生的診斷,病好得慢,又白添憂心,這是什麼理兒?”方小福搖頭,有些生氣,“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二姑父的決定?”
“這……”林方氏從沒想過這一出,頓時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看她臉色,方小福心裡瞭然,便起身往外走:“我去和二姑父談談。”
方小福一陣風似地衝出去,就看見林春翔坐在椅上已顯疲憊之色,說話氣短無力,方家四兄弟很是憂心,也很無措,方子元已起身決定去請郎中了。
“二姑父,不是小七兒說你,你如今所有的病痛和憂心,都是你自己找的!”方小福攔住方子元,怒瞪着林春翔。
林春翔突然被小丫頭罵,頓時錯愕地望向她,不明所以。
“當初你受傷,是你自己的選擇,其實你還有別的選擇,比如去方山村接回我二姑,而不是跟老太太鬥氣,讓自己白白吃了這許多苦。”
“因爲你這個選擇,纔有了後面許多的麻煩,不過那都過去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失去了能賺回來,健康丟了能養回來,性命沒了,就什麼也沒了。”
方小福放鞭炮似地一通噼哩叭啦,可嚇壞了四兄弟,方子湛立刻上前來拉她,讓她別說了。但她卻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方子湛便頓住,他知道小七兒不是這般莽撞之人,而且一直以來的能幹,讓他相信她,也便不攔她了。
林春翔已被罵得傻住,用呆若木雞形容也不爲過,一時間竟是連激動都忘了表現。
“二姑父,所有的痛苦都過去了,如今,我家二姑,你的妻子,你最愛的女人還在你身邊,日夜貼心仔細地照料着你,你沒有失去她。”
“你的女兒如今快樂地生活在方家,跟着姐妹們一起做活兒,還能賺不少銀子,她們並沒有吃苦,你也可放心。”
“你家鋪子是沒什麼貨賣,這也需要二姑父你病好了才能去處理。你現在病怏怏地樣子,怎麼處理呢?”
“我……我……”林春翔張口結舌,想解釋,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時竟忘了,罵他的是一個小丫頭,一個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