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爲兄弟幾個趕了一天的車累着了，沒想到晚飯後，他們一抹嘴立刻興致勃勃地衝出屋去，說是還要練習練習呢。
白天大人們都在忙着，也沒仔細看下自家的馬車，這時候也是一臉喜氣洋洋地站在院子外面，那歡喜的氣氛可比過年還在濃厚。
不過他們都沒有參與進來，只是在一旁看着孩子們互動，心裡慰貼得很。
姐妹們也好想坐馬車去玩，可是她們人太多，去了誰總有幾個要留下，最後爲了公平起見，竟是誰也沒去成，只能眼巴巴地目送兄弟們趕車離開。
方小福自然還是那個例外，因爲她不是小閨女了，她是方子湛的小媳婦，所以有特權。
這次聞信而來的還有子淳和子旭，兩人一到就埋怨哥哥們不講義氣，昨晚學趕車竟然沒叫上他們，今晚他們一定要一試身手。
結果子鴻在旁邊“哼”了一聲，說他都沒摸到趕鞭，哪裡有他們的份兒？
這話到不是顯擺，因爲子鴻比子淳還大月份，而子勝又比子旭大月份。因此，他們大的都沒玩，你們小的哪有機會？
聽了這邊的兩小隻抱怨，那邊的兩小隻便只得閉上嘴巴，沒話說了。
最後四小隻面面相覷，還未想到能摸到趕鞭的對策，就因爲哥哥們的一聲吆喝，立刻將想對策的事兒拋在了腦後，屁顛屁顛地爬上了馬車。
十個兄弟再加上方小福，兩輛馬車，這陣仗也不小了。何況這兩輛馬車傍晚時可是載了不少人回村的，早就引人注意得很。
一路上都有人迎過來和他們打招呼，詢問馬車的事情。說到馬車的事情自然少不了價錢的事兒。
不過大家都事先商量好了，說這兩輛馬車是天一書局的義兄送的，是義兄家多出來的馬車。
這事兒村長自然是知道真相的，不過他理解老方家的想法，不會往外說，而其他人都相信了是文先生送的，也沒多想。
但這邊村鄰聽了，都是對方家小媳婦能結拜一個這麼有錢又有名望的義兄，表示無比的羨慕。
只有躲在暗處觀望的劉杏花，兩手用力絞着帕子，一雙眼睛瞪着方小福能噴出火來。
都是拜方小福這個賤丫頭所賜，如今村裡的姐妹們都回避着她，不和她玩兒了。
村裡閨女都在做手袋活兒也沒人叫上她，她想去找村長討個公道，卻被爹甩了一個耳刮子，叫她在家安份點，不然那方迎春的下場，就是她的下場。
她雖然害怕爹真的這麼絕情，可心裡又有些不服氣。她可沒有叔叔的鋪子可燒，哪裡會犯這種渾事了？何況，她比方迎春那蠢貨聰明能幹多了好吧。
望着遠去的馬車暗影，劉杏花嘴角輕輕勾了勾，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她不會讓方小福那沒家人要的野種好過的。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奔馳在寬敞的郊道上。方子維趕着有廂馬車，方子元坐在他身旁照看着，方子拓趕着敞篷馬車，方子健坐在他身旁。
小兄弟們都擠在敞篷馬車上，只有方子湛和方小福會在這邊的車廂裡。
一開始出發前，小兄弟們竟然都不肯去坐車廂。方子元很不高興，覺得不坐他這邊的馬車讓他很沒面子。
最後還是子勝說了一句話，得到了大家的附和，讓他消了不悅。
“車廂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子勝噘着小嘴一臉委屈地解釋，“我要白天坐，夜裡不坐。”
夜裡坐了他會怕，誰願意把自己關在一個黑漆漆的箱子裡呢？說不定睡覺的時候還會做惡夢呢。
“我也是，我要坐這邊，有月光照着，亮堂堂的。”最小的子旭認真地表明他的態度。
小兄弟們都坐了這邊不肯挪步，最後是方子湛拉着方小福進了車廂。小兄弟們一見立刻改變主意了，也想鑽進車廂裡。
但是方子元卻不服氣了，不許他們爬過來，說人無信不立，身爲讀書人要有氣節，怎能左右搖擺不定？又不是牆頭草！
這麼高大上的帽子扣下來，小兄弟們只得息了換地盤的念頭，老老實實地坐在敞篷馬車這邊兒。
夜風裡，兩輛馬車時而前後追逐，時而並肩而行，速度並不算太快，跟坐驢車差不多。不過這次他們沒有折回去反覆練習，而是直接往鎮上去。
車廂裡，方子湛和方小福親密地依偎着，不過是坐在中間的車板上。
因爲方小福覺得，在兄弟們的趕車技術還不穩定又換了新馬車的時候，還是坐在車板上安全一點，而且平衡也會好一些。
“小七兒，明天我們去朗山玩兒吧。”方子湛忽然湊過來，在方小福耳邊說起悄悄話，“我趕馬車帶你去。”
“朗山？”方小福愣了一下，迅速在腦子裡搜索着關於朗山的記憶。
可是她對朗山沒什麼概念，只知道那是一座比珍珠山要高許多的山峰，但山勢並不險惡。
除了山腳下有幾座村子，也有不少文人墨客、富家公子喜歡去登高望遠，春天尤其人多。半山腰上有座香火鼎盛的寺廟。
可是……
“我不想爬山。”方小福心裡有種難言的苦澀，小聲地拒絕了方子湛。
“不怕，那山也不太高，一路有石階上去，並不難爬，要是你爬不動了，我揹你上去。”方子湛並不知道小七兒心裡懼怕什麼，以爲她嫌山高了爬不上去。
“都說我不爬山了！”方小福急了，猛地提高了聲音，小嘴便高高地噘了起來，一臉不高興地瞪向方子湛。
只是車廂裡黑漆漆的，她的表情自然是沒人看見，但她的聲音卻都能聽見。方子湛傻住了，這還是小七兒第一次朝自己發火呢，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怎麼回事？”車簾猛地被一隻手從外面撩起，方子元一臉疑惑地朝裡望來。
月光在他身後打出皎潔的光暈，臉色忽明忽暗，乍一看有些模糊，慢慢地才清晰起來。方小福看他一眼，尷尬地搖了搖頭。
但方子元卻鬱悶地蹙起了眉頭。
剛纔小七兒的聲音並不小，另外一輛馬車上的人興許沒聽見，但他和子維就坐在前頭，聽得清楚着。而且他一掀簾子，就看見了小七兒一臉的不高興。
可是她卻朝他搖頭，不想告訴他真相。這種見外的反應，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