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福掃了一眼乾脆輕聲唸了起來，也不避諱其他人。當然，她身邊的兄弟都是自己人，這個是不必迴避的，這裡的避諱是說守村口的幾人。
文輝爺抽着旱菸沒有什麼反應，五祖奶奶和幾個伯孃嬸子可就一臉震驚了，十五兩？什麼十五兩？手袋嗎？
老方家和如意齋有關係的目前只有手袋了呀。可是手袋不就是十五兩銀子的嗎？
“如果小七兒覺得不能滿意，過幾日大老闆就到青陽縣，希望能在五味樓一敘。大叔覺得，多等幾日也無妨，也是雙方的機會。”
方小福很快唸完，忽然嗤笑一聲，看了方子湛一眼，又看了方子元一眼，然後撇嘴道：“周大叔說的什麼傻話呀？這是雙方的機會嗎？”
“只怕大老闆已經到青陽縣了。”方子元嘀咕了一句，似笑非笑地看了杜新一眼，杜新卻忽地一笑，並不反駁。
“噢！難怪說是大叔的急信啊。”方小福恍然，算是明白了周掌櫃給她的暗示，而這個杜新顯然是知情的。
“杜大哥，大叔的意思，是要我即刻回信兒你帶回去？”方小福看向杜新笑問。
“我去借筆墨。”方子湛便說道。
“不用，大叔給我兩段話，我回大叔兩句話。”方小福卻拉住方子湛，再次看向杜新，“杜大哥記性如何？可要記好了哦。”
“小七兒姑娘請說。”杜新沒想到方小福竟然直接給口信兒，錯愕了一下，立刻回過神來點頭說道。
“第一！”方小福伸出一根手指，板起臉大聲道，“小七兒是山野村姑，不喜歡和人勾心鬥角玩陰謀算計的遊戲！更討厭被人算計！”
“……”大家都被她這翻話嚇到了。
“第二！”方小福又伸出第二根手指，霸氣道，“我說過我不愁貨賣不出去，還跟我玩手段？是出門沒帶腦子？還是在路上被門夾了？本姑娘不喜歡和笨蛋玩兒！”
“……”杜新直接傻成了雕像，別說吭一聲兒，就是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眼睛直直望着方小福，半天沒有迴應。
文輝爺和五祖奶奶他們也嚇傻了，沒想到小七兒罵起人來這麼厲害！
“小七兒，就算人家是自以爲聰明的笨蛋，你也別說出來呀，這是多丟人的事兒啊，給人家留點顏面嘛。”
方子元忍了又忍纔沒當着杜新大笑，不過還是用扇面遮了笑臉，提醒着方小福。
方子湛則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方小福：“小七兒，兩句話好像不能說完你的回覆呃，要不再加一句？”
這兩句話都是在罵人，哪裡有說正事兒了？
“哦。”方小福尷尬地收回手指，想了想再道，“那就買二送一，附贈一句吧。杜大哥你聽好了，回去不好交差就直接學了我的話便是。”
杜新仍然沒有吭聲兒，只是直直的眼神終於恢復過來，還朝方小福眨了眨。
“告訴周大叔，從明兒開始，手袋不管哪個款，咱一個都不賣給如意齋了，等我得空了自己擺地攤去，五十兩銀子一隻多的是人來買。”
“或者放到天一書局、徐家糧行去賣，就是對半分我也能賺二十五兩，你看我虧不虧！”方小福霸氣地宣告之後又“哼”了一聲，嘀咕了起來。
“我先前還敬重趙先生卓爾不凡的氣度，佩服趙先生卓絕厚道的能力，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還虧我一心爲如意齋着想，苦苦守着貨源呢。”
“就是，還不如放開貨源，價高者得呢，就算收貨價給不到五十兩，三十兩肯定沒問題，也不會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算計。”
方子湛也附和方小福的話。
“小七兒，既然不和如意齋合作了，咱們也不必多說了，浪費時間，趕緊讓杜大哥回去覆命吧。”方子元優雅地笑道。
如今老方家早不是當初只能靠做小玩偶賣錢的貧農了。雖然他們手裡仍是沒多少錢，但他們的生意不只手袋一樣，在其它項目上照樣能發家。
何況手袋做出來又不是隻能賣給如意齋，賣給別家一樣賺錢，對他們並沒有影響。
想用拖字訣跟他們玩心理戰術，也不想想你有沒有這個優勢。談判桌上講的是將一切化爲自己的有利籌碼，爲自己爭取最大化的利益。
你什麼都沒有就敢下手，只能佩服你的勇氣，卻無法苟同你的智商啊。
這時，杜新徹底回過神來了，連忙道：“小七兒姑娘先別生氣，我這兒還有一封信呢！”
“哦？還玩錦囊戰術呢？真夠無聊的！”方小福立刻諷刺了一句。
杜新只作沒聽見，將第二封信奉上。方小福接過時說道：“杜大哥，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有第三封或是最後一封信，趕緊拿出來！”
“沒有了，就兩封。也不怕讓你知道，第一封是當家夫人的意思，說如果你接受了第一封信，就不必搞那麼複雜了。”
“第二封是大老闆的意思。也是大老闆接到掌櫃的傳信之後下的決定。我也不知道他爲何又聽從了當家夫人的建議。”
杜新訕笑着解釋了一下他知道的情況，也算是給了個內幕消息。只是……他看了一眼圍過來看熱鬧的婦人們和老頭們，有些爲難地看向方小福。
“嗯，總算有點身爲管理者的態度了。”方小福沒有看杜新的眼色，只是這次也沒有再將信念出來了。
“三哥，去借筆墨替我回一封信，就說：如意齋三番兩次拖延談價，態度不乾脆，合作誠意有欠。因此，我雖可以接受趙先生提供的這個價錢，卻要求兩個保障。”
“一個是之前和周掌櫃說過的收貨與專屬渠道問題，一個是我要另收十萬兩銀票，作爲如意齋在提價事件上的惡劣態度，對我方造成的精神損失賠償。”
“我不接受任何理由和藉口，更不屑陪玩心機遊戲，因此，少一文錢都合作免談，結果參照第一封回信。另外，布料免了，給你們節省些成本。”
“……”彷彿世間再次陷入深深地孤寂之中，四周鴉雀無聲。杜新再次成爲雕像，差點石化，然後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