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注意到，吳先生和小方先生神色皆是正常淡然，讓她有些驚訝，這是……說了還是沒說啊？小方先生是不是已經知情？
可她只能咽回一肚子疑問，見文浩天收下銀票後卻沒有多說什麼，便有些悶悶地說她回去了，還有事兒要做。
在她告辭走出書房後，文浩天卻又追出來，在院子里拉住她，小聲道：“小七兒，今天早上趙先生已和我談過這次如意齋的事情。”
“只是我這兩天事兒多不能和你細說，等你進城周掌櫃應該會自己去找你，到時你再問他。你放心，趙先生絕對不會姑息害他兒子的那些人的。”
“如意齋近期會清理門戶，你別去那邊招人眼。如今手袋有專門渠道送貨，如意齋內部反而管不着，你不現身他們也查不到你頭上來。”
“還有，你說在京城開莊子的事兒，我和趙先生談過，已經達成初步意向，我在京城等你們，到時咱們再細談合股之事。”
“你說的場面太大，只怕趕不上今年過年了，但咱們先把細節確定下來，之後可以交給趙家去做，他們在京城裡有根基，適合出面做這些事情。”
“而咱們都是要走仕途的，不方便投入太多精力，到時在帳房各自安排人手，其它管事皆可外招，剩下的細節具體再談。”
“好了，大致就是這些，後天我們就要出發，不用來送，考完我就直接上京，吳先生和小方先生也會同去遊歷。”
文浩天一口氣將事情交代清楚，方小福聽了只有點頭的份兒。最後她想說她和趙先生談過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從剛纔的話裡她聽出來了，哥哥是真的很忙，馬不停蹄的感覺。難怪吳先生和小方先生還坐在這裡，他們想必不只是談鄉試，還談上京的事兒吧？
天一先生少年遊歷，江湖經驗老到，可是吳先生和小方先生肯定是頭一回出遠門，要注意什麼，要打包什麼行李，都要詢問清楚的。
說到底，吳先生和小方先生也只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哥哥你的背上好了沒？騎馬會很辛苦吧？記得把藥膏帶上，再找汪先生開些調理的藥丸帶上，還有……”方小福仔細叮囑着，恨不能將一肚子話說完。
“小七兒別擔心，我背上已經結痂了，雖然熱的時候有些癢癢的，但我忍得住。不過暫時不能騎馬，我會坐車走。”
文浩天擡手揉了揉方小福的頭，含笑看着她一一解釋着。
方小福翻了個白眼，只得說道：“那就祝哥哥一路順風！旗開得勝！勇登榜首！心想事成！”
“好，承妹妹吉言！”文浩天呵呵一笑，收回了手，“回去吧，賺錢也別太累着自己，你如今也不差錢，對自己好些。”
“嗯，知道了。”方小福笑着點頭，卻又看向一旁的方子湛，朝他嫣然一笑，因爲他之前也是這麼勸過她的。
想來大家都擔心她只顧着賺錢，累病了自己。
從文浩天的院子出來，方小福沒有去看姐妹們，如今她們也忙着。
自十二個新款式教出去，而且她有意提速允許內院裡每天做三隻手袋後，聽說姐妹們自己琢磨了一條實用策略。
內院裡現在每天只做兩隻手袋，其實是有不少空閒時間的，大家又不用做家事也不用煮飯，連碗都不用洗，可謂清閒之至。
因此，姐妹們便把她們的空閒時間利用起來，先教她們剪新款的布樣子，等一屋子全剪熟練之後，再教她們新款。
學新款全部利用這空閒時間完成，雖然一下變忙碌了，但也沒影響原本的手袋工作，對姐妹們同樣如是。
對她們善用統籌方法的策略，方小福自是大力誇讚的。
有了前些天的增加任務過程，如今內院裡那些閨女們已能一天完成三隻手袋，卻不覺得倉促。只是變得忙起來，少了玩耍的時間。
方小福和方子湛一路回家，半路上看見大哥和二哥都挑着一擔水往家走。
大哥腳步穩健走在前面，二哥的腳步卻有些吃力，扁擔一會兒擱在右肩，一會兒又挪到左肩，很是不習慣地跟在後面。
看到鎮上的二郎居然挑水了，路上看見的人都笑哈哈地和他打起招呼，誇他勤快懂事。方子元被誇得哭笑不得，緊抿着脣悶頭往前衝。
“二哥這是咋了？”方小福驚訝地看着前面的身影，忍不住擡頭望天，這時候天已黑了，不過天空裡的彎月星辰清朗明亮，能將地面依稀照亮。
一進院門，方子元就擱下水桶擔子，拄着扁擔擡袖子抹汗，大口喘着氣道：“大哥，向你致敬！”
大哥只比他大一歲，但因自小生活的地方不一樣，就有了現在這種大差別。挑水對大哥來說小事一樁，對他來說，卻是一樁不願再提及的苦難。
明明他每天提洗澡水也是兩隻桶，挑水的桶不過是大一些，路走得遠一些罷了，怎麼就這麼重！
“二哥，你這是體驗生活麼？”
方小福和方子湛晚了幾腳回來，一進門就笑嘻嘻地看着方子元。他還在院子裡拄着扁擔一副再走一步都不行的狼狽模樣，看着就讓人想笑。
“有些事，看着容易做着難。”方子元扭頭看着小丫頭不由挑了挑眉，若無其事地感嘆。他可不會讓她嘲笑到。
“怎麼這麼感慨了？沒發燒啊。”方小福眨了眨眼，忽然走上前伸出手掌摸了摸方子元的額頭，因爲流了汗的關係，顯得光滑冰涼，並沒有發熱的跡象。
“去、去。”方子元被小瞧了，擡手將額頭上的溫柔小手掌拿下來，再奉送一記白眼。
“你二哥知道咱們節後要上京，想着路途遙遠可能會很辛苦，就想提前吃吃苦，提升一下自己的意志力。”
方子健已放下水桶空手悠閒地走過來，不過他並沒有伸手去幫二弟，而是淡然看着他。
“既然有這個心，以後早晚各挑一擔水，等啥時能連挑兩擔水而不喘氣如牛的時候，應該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