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礙於孝道爹不便對老太婆怎樣,想要弄點手段狠狠的教導趙嬤嬤、翠兒等怎樣做人,還是很容易的。
陸小暑從穆晴那裡出來,穿過天井,沿着迴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冷不防看見旁邊含香樹遮掩的小道後一個婆子彎腰正同陸靖安說着什麼,那婆子臉上的笑諂媚之極,她只需看一眼就看了出來是自己身邊那柳嬤嬤。
“柳嬤嬤!”陸小暑一聲高喝。
柳嬤嬤嚇了一跳,慌忙擡頭看去,見是陸小暑忙又堆起滿臉的笑:“二小姐!”
陸靖安瞧了陸小暑一眼扭頭走開了。
柳嬤嬤便上前來,彎了彎腰行禮笑道:“聽說二小姐今日在老太太那邊伺候着呢,怎麼回來了!”
陸小暑偏頭瞅着她,似笑非笑的眉宇間自有一股含而不露的威儀。
這是她該問的?回來不回來還得向她稟報不成?
柳嬤嬤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忙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陪笑道:“瞧老奴這張臭嘴!二小姐請吧!”說畢往旁站了站,欲陪着陸小暑回去。
“你在這裡做什麼?剛纔跟安兒說什麼了?”陸小暑沒動,只是冷冷的盯着她。看來留着這兩個東西在景明堂還真是個禍害,一不留神就竄出來搗鬼了。
柳嬤嬤忙陪笑道:“這時節天氣熱得緊,老奴想去小池子裡摘些新鮮的嫩荷葉泡茶,不想恰好碰上了三少爺,便上前見禮,正好二小姐您就來了!”
陸小暑哼了一聲,道:“把我的話忘腦後了?我不是說過沒事兒不準出門的嗎?看來你腦子是真的不好使了!”
陸靖安那傢伙是個嬌縱易衝動的,柳婆子倒是打的好算盤,不知怎的竟算計上他了!什麼恰好碰見?什麼請安而已?陸小暑信了就怪了!
“二小姐明鑑,”柳嬤嬤忙分辨道:“老奴並沒有出景明堂半步啊!老奴和菊香哪兒敢不聽二小姐的呀!”
“哦?”陸小暑瞪了她一眼,之後恍然大悟笑了起來,說道:“看來是我糊塗了,怪不得你們!是我自己沒把話說清楚啊!那麼你把耳朵挖乾淨聽清楚了,我說的不準出門指的不是景明堂的門,而是我玲瓏閣的門,這回你可明白了?”
柳嬤嬤嘴角艱難的扯出一縷笑:“二小姐,這,有的時候杜鵑姑娘她們也會差遣奴婢們出玲瓏閣做事……”
“那麼往後便免了!”陸小暑低哼,再不理會柳嬤嬤,擡腳便走。
原先她是沒有想到這老婆子居然把腦筋動到了陸靖安的頭上,如今既知道了,豈能容她再亂來!
第二天,衆人再到陸老太太面前請安的時候,無不發現這位老太太對待穆晴母女的態度比之先前更冷。昨日的事情衆人都已經聽說了幾分,有事不關己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穆晴和陸小暑倒是不在乎,陸靖安年紀還小更是什麼都不懂,衆人按次序施禮之後,照例坐下說幾句閒話。
“老大家的,”陸老太太看向穆晴,淡淡說道:“既然你有事兒要做,明日起就不必過來請安了!安心吃齋抄經吧!”省得她見她一次便想起一次她在做什麼,心裡頭堵得慌。
穆晴含笑點頭答應。
陸老太太又道:“這麼一來你卻不方便服侍老大了,老大天天在外頭爲這個家忙碌操勞,回了府中總得有人服侍才行!含香、若香,你們今日就跟着大夫人回去,以後好好的服侍侯爺,聽見了嗎?”
陸老太太根本連表面上問一問穆晴的意見都沒有,扭頭直接吩咐垂首站在一旁的兩個女子。
衆人這纔打量這兩個多出來的女子,一着桃紅裙衫,一着鵝黃裙衫,年方二八,削肩膀,水蛇腰,窈窕多姿,風韻楚楚,一個瓜子臉,一個鵝蛋臉,眸如秋水剪剪,膚如凝脂霜雪,一個清麗,一個嫵媚,都是難得的美人。
陸老太太的動作倒是夠快,轉眼就尋來了這樣的美人兒。或者說這是先前便準備好了的,只等着合適的時機推出來。
那兩個女子聞言輕盈上前,嬌聲應是。粉頸低垂,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面上含羞帶怯,泛着淡淡的紅暈,好不動人。
毛氏忍不住有點同情的瞅了穆晴一眼,屋裡有了這樣的狐狸精,豈不得堵死!
秦氏則唯恐天下不亂的拍手笑道:“真是一對妙人兒,叫人見了便知定是個知情識趣、聰明伶俐的!娘真是疼大嫂,有什麼好的便先想着大嫂!”
陸小暑覺得這話十分刺耳,便擡頭向秦氏笑道:“二嬸好像很羨慕呢?不如我請爹爹和娘轉送給二嬸好不好?我爹最講究兄友弟恭了,肯定不會反對的!”
秦氏臉色立刻拉了下來,哼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這就是你們家的家教?”
“二嬸此言差矣!”陸小暑詫異道:“什麼叫做我們家?難道二嬸不是咱們家的人嗎?”
“你——”
“行了,都少說兩句!”陸老太太不耐蹙眉,說道:“好了,沒什麼別的事都散了吧!老大家的,將含香、若香領回去!”
“是,老太太!”穆晴含笑答應,面上沒有絲毫的不情願,帶着兒女命那含香、若香跟着,一同回了景明堂。
花嬤嬤見她們母子幾個去請安帶回了兩個妖精似的女子無不變色,穆晴卻是一派溫柔,命花嬤嬤將西跨院的小院落收拾兩處出來讓這兩人住下。
花嬤嬤沒說什麼,便將那兩人領了下去。
含香、若香相視一眼,心中坦然放心,暗暗欣喜:大夫人真是好脾氣,這麼溫柔的主子哪兒找去呢!聽着在老太太面前,這二小姐倒是個難纏的,但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小姐,再厲害也管不到父親房裡的事情……
“娘,您不會真的將這兩個妖精送給爹吧?”穆晴的淡定柔順令陸小暑也有些懷疑起來。其實她很想直截了當的問一句“您不會真的讓她們爬爹的牀吧?”生怕嚇壞了穆晴沒敢這麼說。
看看吧,饒是她這麼問,穆晴的眉頭還是微微的蹙了蹙,說道:“姑娘家家的,這種話往後都不許再說了!她們是你祖母送過來伺候的,那就伺候着吧!”
陸小暑目光閃了閃,點頭笑道:“娘說的沒錯!祖母倒是真心疼爹孃呢,特特送兩個瞧着這麼養眼的奴婢過來!”
含香和若香住進了各自的小院子一整天都沒有再出來,直到傍晚陸文軒回來的時候才又出現。
兩人的鼻子似乎天生就能聞到不一樣的味道似的,陸文軒才走到天井裡,兩人便婷婷嫋嫋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侯爺回來了!婢妾給侯爺請安!侯爺辛苦了!”兩人含笑行禮。
陸文軒眼睛詫異的睜大,一時有些呆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婢妾?他不記得他什麼時候收過侍妾。
從前在陸府,日日生活在提心吊膽之中,他沒有心思在這種事情上頭,後來漂泊天涯,就更沒工夫想這些了。再後來日子漸漸的好過了,積累了巨大的財富,他感激妻子的不離不棄、相濡以沫,這些年來身邊亦再沒有別的女人。
這兩個女子打哪裡冒出來的?怎麼在她面前稱起“婢妾”來了?
含香和若香見陸文軒震驚呆愣的表情卻是心中一喜,只當是他瞧自己二人瞧得發呆了。
兩人都覺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挪不開,於是越發的滿面嬌羞,下意識的便擺出一副更加動人的姿態來。
陸文軒滿頭霧水,也沒搭理她們,擡腳便往裡邊去了。
含香和若香還沉浸在各自的歡喜得意中,哪兒察覺到不對?兩人腳步輕盈的忙跟了上去。
“阿晴!”陸文軒踏進屋目光情不自禁柔和下來。
“回來了!”穆晴笑着,如往常那樣嫺熟的上前親自爲他解下外袍。
“夫人,這種粗活還是讓婢妾來吧!”含香一旁陪着笑,疾步上前便欲動手。
“退下!”陸文軒腳步向後一頓微微偏身避開那伸向自己的爪子,冷冷的盯着含香,不怒自威。
含香一愣,沒有想到先前看自己看的發了呆的侯爺怎麼突然間就變了臉色,她不由轉眼朝穆晴望去:夫人溫柔嫺淑,總會幫自己說句話吧?
誰知穆晴亦淡淡說道:“沒聽見侯爺的話嗎?還不退下。”
“是……”含香咬咬脣,勉強陪笑不情不願的往後挪了兩步。
陸文軒進了內室更衣,穆晴一同進去,他這纔有機會問:“這是怎麼回事?”
穆晴朝他瞥了一眼,水眸盈盈,似嗔非嗔、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便將事情說了一遍。
她話話沒有說完,陸文軒的臉色已經烏雲密佈的黑沉了下來。
穆晴見狀倒是“撲哧”一笑,一邊替他換上家常穿的長衫一邊笑道:“老太太不過送了兩個奴婢過來罷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呢!”
陸文軒神色這才稍稍迴轉,點頭微笑道:“不錯,雖然景明堂不缺人,可這既然是老太太一片心意,那就留下吧!不過景明堂裡可不留吃白飯的人,你看着安排便是!”
“好!”穆晴一笑。
“還有,”陸文軒眉頭微微蹙了蹙,無比嫌惡的又道:“別讓她們自稱婢妾,沒的叫人聽了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