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謝月泉她也瞞着,只有她屋中的人知道。
大夫很快被蒙着眼睛帶來了,都是些老江湖了,自然是知道被矇眼帶來的意思了。原本以爲是爲什麼窮兇極惡之人診治沒想到看到的居然是縣令大人和縣令夫人。
整個陽縣都是受了謝廷軒和顧之薇的好的,更別說這個大夫了,在他給謝廷軒處理完了傷口,又開了藥之後顧之薇的威脅話語剛說出口,他便跪了下去道:“夫人放心,縣令大人對陽縣的恩德草民也是看在眼裡的,絕對不會做出害縣令大人的事情的。”
說着又是磕頭又是發誓的,顧之薇原本也想將他留下來的,但是想到他若是不在了,恐怕家裡人會尋找,那纔會壞了大事。
於是她讓人送他回去,但是卻留下了一個謝廷軒的心腹日夜守在那大夫的家門口,若是他不出門便罷了,有什麼異常舉動直接將他給抓回來。
顧之薇不敢點亮太久的燈,熄了燈之後她守在謝廷軒的牀前。
他在發燒。
最怕的就是這個時候發燒了,若是這燒不退的話,恐怕會危及性命,她必須時刻小心着。
外面是瓢潑的大雨聲,顧之薇就着一顆夜明珠的光亮看着謝廷軒。
他出去才幾日居然就瘦了一圈兒,眉目之間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剛毅,因爲發燒面色有些潮紅,嘴脣卻依然蒼白。
顧之薇的心疼得揪了起來,指腹拂過他的面容,像是針刺一般的疼。
“拿到了嗎?”
微弱的聲音響起,顧之薇側耳聽了很久才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她眼中溼潤,這個時候了,還在想着什麼東西,那東西是石雄的罪證嗎?
“拿到了,拿到了,你放心,好好的放着呢,東西很安全。”
謝廷軒聽到顧之薇的聲音才放心了,嘴角帶了一點笑意。
過了一會兒顧之薇又聽得謝廷軒道:“之薇,我想你……”
這一聲好似繞指柔一般的纏住了顧之薇的心臟,滿含着刻骨的想死,寫滿了想念。
“我在。”
顧之薇將臉貼上他的道:“我也想你啊,夫君……”
她與他像是從此刻開始就性命相連了一般,他傷,她痛,他若是死了,她的靈魂也隨他而去,在世上便只剩下一個驅殼。
顧之薇守着謝廷軒直到天亮,整整一夜,他的燒就沒推下去。
第二天總捕頭他們想辦法找了一個醫術厲害的來,又開了一藥方,藥爐子就在顧之薇的房中吊着,一屋子的苦澀藥味。
顧之薇用酒擦着他的額頭,她比誰都鎮定。連謝月泉都在謝廷軒的牀前哭了好幾次了。
她不知道哥哥一個文官,又去做了什麼,居然渾身是傷的回來。
顧之薇又守了謝廷軒整整一天不吃不喝的,最後還是古思與謝月泉勸說她她才勉強喝了一碗燉的香濃的雞湯。
她的心像是被放在火爐子上炙烤一般,翻來覆去的被烤成了焦炭。
她現在好恨,爲什麼不是在帝京?爲什麼自己的醫術不精,爲什麼自己當初要一門心思的撲在賺錢上面,連那些保命的法子都是白大夫逼着她學的。
爲什麼當初她就沒有想着要好好學醫呢?
她就是一個市儈的人,一個愛錢如命的人!
她想要去找白大夫,想要去找趙啓,然而這裡距離齊帝京千里之遙,按照謝廷軒如今的情況,不等她找到他們,謝廷軒就已經撐不住了!
夜半的時候無人,顧之薇終於哭了出來。
一天一夜,她熬紅了一雙眼睛,也熬痛了一顆心。
她想,若是謝廷軒明日還不退燒,她要怎麼辦呢?
罔顧謝廷軒的心血,貼告示找神醫嗎?還是去找石雄他們求好的大夫?
她做不到。
難道要她看着他去死嗎?
在生死麪前,人的力量顯得如此的單薄,顧之薇頭一次感覺自己的力量又多微薄,在面對心愛之人快死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了。
顧之薇在牀前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天命的時候,謝廷軒的燒終於退了下去。
在確定的時刻,顧之薇也終於病倒了。
這下好了,當家主母和老爺都病倒了,外面要如何遮掩呢?
古思和謝月泉商量了一下,兩人先承擔起整個後宅的事情,至於前面,張子清說他自有辦法。
將公堂之上垂下一道簾子,就說謝廷軒最近生了疹子,他作爲謝廷軒最信任的師爺,暫且按照他的意思處理衙門的事。
謝廷軒看重張子清,滿衙門的人都知道他是如何的相信他,倒是沒有懷疑,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唯一慶幸的是現在夏日的炎熱已經過去,謝廷軒的傷口並沒有化膿。
顧之薇倒下去了,流香她們衣不解帶的伺候着,好在過了沒多久謝廷軒醒來,身子雖然虛弱好歹是沒有大礙了。
得知顧之薇爲了照顧他病下,他又撐着去看了一眼顧之薇,回過頭來又悶聲喝了藥,沉默不語。
第二天他拖着病體去前堂晃悠了一圈兒,讓全衙門的人都看到了他。
顧之薇也在中午的時候醒來,她憂思過甚邪風入體發燒,又太累了,熬紅了一雙眼睛。
謝廷軒得知她醒來之後立刻就回了來,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緊緊的抱在了一起,像是生離死別之後的重逢一般。
“不會了。”
謝廷軒嗓子沙啞的道:“我保證,再也不會這樣了。”
“騙子。”
顧之薇道:“你這樣說,不過是今後瞞着我,就算是受傷也不會再回來罷了,你以爲,我都不知道嗎?”
謝廷軒低低的笑了起來道:“什麼都瞞不過夫人。”
顧之薇還想說兩句話的,後來也不過是一聲長嘆道:“好好養傷,傷好之前,別再亂跑了。”
“好,爲夫謹遵夫人之令。”
顧之薇“噗嗤”一笑嬌嗔道:“貧嘴!”
聽到顧之薇的笑聲了謝廷軒才似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道:“爲夫這殘破的身子,還要麻煩夫人調理了。”
顧之薇點頭,又聽得擁抱着她的男人問道:“晚上吃什麼?”
“烏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