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小公子的手都凍紅了,還是饒有興致地跟着蘇靖竹摘了野菜,嘴角掛着微笑。
要是孫家的人在這裡,只怕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圓了。
昨天利小公子住在他們家,他們可沒少想辦法討利小公子的歡心。但是無論是送吃的,還是送什麼把玩東西,利小公子都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
要是孫鴻幾人看到蘇靖竹就用幾片葉子,還有野草就能讓利小公子高興,他們肯定會後悔到拍大腿。
蘇靖竹從旁邊扯了一根細藤,把野菜一捆便拎着道:“走吧,我們回家。回去的時候換一條路走,那條路會路過大慶叔他們家,到時候就可以和魏大哥一起回去了。”
利小公子對走哪條路沒什麼異議,他只是有點奇怪:“你倆不是還沒成婚的嗎?就這麼把他領回家,合適嗎?”
“沒什麼不合適的,村裡也沒誰說這些。”蘇靖竹笑道,“我們家那麼多人,又不是我一個人住。若是有人胡說,那他怕是傻了,纔會這樣說吧?”
利小公子瞧見蘇靖竹坦蕩蕩的,道:“恐怕那些亂嚼舌根的人,也害怕被你打。”
“那倒是不一定,有的人就算是怕死,在死亡來臨之前,也要過過嘴癮的。”蘇靖竹表示,即便是有威懾力,也難以阻擋所有的流言蜚語。
至少,很多人便會覺得他們私下裡偷偷傳,不會傳到她的耳中去。
“那住村子裡還是有些麻煩,若是我在家中,哪個丫頭小廝亂說話,只管拖出去打死便好。”利小公子口氣很是冷酷,他見了太多這種現象了,如今見怪不怪,也不覺得犯了錯的人的命有什麼好可惜的。
蘇靖竹沒有回利小公子的話,她的注意力被前方的聲音和畫面吸引走了。
利小公子也發現了前方的氣氛不太對勁,抿了抿脣。
二人靠近之後,便瞧見村裡有不少人圍在了大慶家的門口,交頭接耳的在交談着什麼,臉色都很凝重。
蘇靖竹瞧見了站在一旁的魏無憂,快步過去,拉住他問:“魏大哥,這是怎麼了?”
魏無憂看到蘇靖竹,冷峻的神情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道:“大慶叔偷留了老鼠藥,今天服毒想尋死。剛剛我讓花前輩和莫前輩看了,二人幫忙把毒清出來了,現在還在等情況。”
“好端端的,爲什麼要尋死?”利小公子蹙着眉頭,他今天才聽到蘇靖竹說了一家人在一起克服困難的理論,結果這纔多久就聽說大慶要尋死了。
“怕拖累妻兒。”魏無憂只是用簡單的幾個字,就總結了大慶叔的情緒。
蘇靖竹想了想大慶叔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最小,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沒有辦法撐起這個家。平日裡,都是兩個女兒出去工作,兒子在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大慶嫂子怕大慶叔身邊缺人,也不敢到鎮上作活。
如今兩個女兒中,大女兒應該已經十七了,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家。小女兒應該也及笄了,婚事也沒有着落。主要是,在弟弟沒有長大的情況下,兩個女兒就算是嫁出去了,還是得幫襯着家裡。
不然大慶臥病在牀,又要人照顧,又要吃藥的,可怎麼撐下去?
姐妹倆有孝心,村裡人都誇,都覺得她們是好姑娘。在弟弟沒有辦法撐起家的時候,犧牲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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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是,誇獎是一回事,若是讓那些村民家裡適齡的兒子娶姐妹中的一個,沒有誰會願意。
太累了。
有一個癱瘓的病患在,是一種拖累。
人們總是會選擇更爲輕鬆的一條路走,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情,鮮少有人願意選擇坎坷的路去走。
會憐憫對方,同情對方,誇獎對方,和參與到對方的生活,和對方一起承擔責任不是一碼事。
聶氏的臉色還有些發白,她看到村民們關切的眼神,勉強從那張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今天多虧了無憂快速把神醫給請過來了,我們家大慶……神醫說了,要看看今晚怎麼樣,如果沒有醒過來……你們都回去吧,家裡有我們幾個守着就可以了。本來說今天大家幫忙修了我們家的房屋,我是該請大家留下吃飯的,可是我現在……”
說着話,聶氏已經帶了哭腔。
村民們都表示理解,看聶氏已經快要崩潰了,還強撐着,紛紛安慰,並且表示要是有幫忙的,說一聲便是了。聶氏感激村民的關切,但是這個時候,她實在無心再和衆人多說什麼,她想去看看大慶。
“一會兒,我讓人送飯過來,到時候你們記得勸你娘吃。不管再怎麼樣,都得吃東西,別把自己累垮了。”蘇靖竹對聶氏的兩個女兒說。
兩個女兒紅着眼睛點頭,知道蘇靖竹說得有道理。
回去的時候,利小公子扭頭多看了眼那對於自己來說,破舊到不行的屋子。想到以前大慶等一家五口和樂融融,如今卻有可能陰陽相隔的場面,便覺得於心不忍。
“那是一個……挺偉大的父親……丈夫。”利小公子往殘忍裡想,大慶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行動了,還讓兩個女兒的婚事變成難題。
而聶氏更是和守活寡一樣,還得每日操勞。
現在大慶拖着的是兩個女兒的婚事,今後也有可能影響到小兒子的婚事。
即便是兩個女兒嫁出去了,有大慶這個癱瘓在,兩個女兒因爲要時刻幫襯着爹孃,也有可能惹來婆家的閒話,甚至於被婆家看不起。
蘇靖竹低聲一嘆,道:“希望大慶叔……他們家好好的。”
魏無憂摸了摸蘇靖竹的腦袋,道:“會好起來的,竹丫頭別擔心。”
“我還好啦。”蘇靖竹也不是那麼感性的人,她不可能因爲別人家的事情難受過頭。
回到家後,李氏問了大慶家的情況。
蘇靖竹三言兩語說清楚後,便說要給大慶家的人送飯。發生了這種事情,大慶家的孤兒寡母都快崩潰了,哪裡還有心思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