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北拿起地上的死魚走進廚房,衆人也跟着走了進去。
“你曾經說過,你親戚捕撈的魚蝦是到很遠的下游撈的,所以比其他人賣的魚都要肥美一些,正因此我也給了相對高的價格,”顧小北把所有的死魚都擺在其他魚跟前,淡淡地道:“你們大家可以看看這些死去的魚是不是比較肥美?”
“確實是,”衆人都點了點頭。
陳九沉着臉沒有反對也沒有同意。
“除此區別之外,還有另一個區別,”顧小北瞥了陳九一眼,蹲下來,揭開死魚的魚鰓,指着裡面夾着的一點水草,繼續道:“這種蒲草在我們這條河的下游有,但是在上游並沒有,所以這死魚必是你們家親戚的魚無疑了。”
“這個親戚是我大舅,他見自己捕撈的魚比別家賣得好,所以就不想那麼辛苦的每天早上天還未亮就去那麼遠捕撈,而是提前一天捕撈了,第二天才賣的,我已經跟他說不能這樣了,但他還是不聽我的,”陳九無奈地道,“小老闆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我叫他以後都當天早上去捕撈。”
顧小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大舅以後能不能堅持得了,畢竟人都是有惰性的,享受了安逸就難再去那麼辛苦,你要我給他一個機會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他能連續三個月都能做到每天天沒亮就去下游捕撈,那麼三個月後我們酒樓就繼續從他那裡進貨,如果不可以,那麼,我們酒樓與他之間的合作就到此結束了。”
“三個月?”陳九皺了皺眉低聲重複一聲。
“對,三個月,這期間你可以讓他繼續賣給其他人,每天早上我二哥去菜市採買的時候都會過去檢查,如果他堅持得了我們酒樓再以比較高的價格進貨,但是,如果以後再發現一次這樣的情況,就不僅僅是停止合作這麼簡單了,如果因他的原因給酒樓造成了損失,除了停止合作之外他還必須賠償損失!”顧小北冷冷地道。
“好吧,我會跟他說的,”陳九沉着臉點了點頭。
“好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忙活去吧!”顧二野見事情解決了,便遣散衆人。
見衆人都散開了,顧三林忽然有些猶豫地對顧小北和顧三林道:“二哥,小妹,我有話跟你們說。”
“我們到外面的空桌坐下再說吧,”快到晚上飯點了,廚師們也進廚房來忙活了,顧小北見地兒太擠便跟兩個哥哥道。
“好。”
兄妹三人都到了外面空桌坐下了,顧三林才繼續道:“剛纔我出去了一趟,聽到有人說,我們外婆與曾外祖父他們分家了,而且還是淨身出戶,由於我急着趕回來,具體是個什麼情況我也打聽不到那麼清楚。”
顧小北感到很意外,不知道什麼原因,白家一直沒有分家,想不到他們幾十年都沒分的家,現在竟然突然分家了。
爲什麼這麼突然呢?顧小北蹙了蹙眉,輕輕地道:“三哥知道他們住在哪裡嗎?”
“沒有,”顧三林搖了搖頭,眼裡閃過複雜的神色。
顧小北心裡瞭然,幾個哥哥和她一樣都對這個外婆有種複雜的感情,既有些埋怨又有些想親近。
“下午,我出去看看吧,”顧小北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看個情況,不管怎麼說小時候這個外婆對他們還是很好的,而且人非禽獸,豈能無情?血脈親情若不是有像他們與大房那樣的深仇大恨,他們還是會關心的。
“我陪你去!”顧二野立刻道。
“我,”顧三林剛想說話就,被顧小北打斷了話,顧小北微笑着道:“三哥,酒樓需要有人看着才行,你先留下,以後想去再去也不是問題。”
“好吧,”顧三林點了點頭,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況且他正是因爲拿不定主意纔回來跟哥哥和妹妹說的。
三人商量定了之後,顧小北和顧二野就一起出門尋李氏去了。
“小妹,我們去哪裡找外婆?難道要去曾外祖父家裡?”顧二野糾結地道,他一點都不想去白家,每次想到白家那個大大的宅院,他都會想起父親剛去世不久他們到白家求助,卻被下人拒之門外的事,想起這些事都讓他心情極度的鬱悶。
“不,我也不想去問他們,我們先去白家附近住的人家打聽,看看有沒有人知道分家後外婆住在哪裡,”顧小北淡淡地道。
“只能這樣了,”顧二野點了點頭。
於是兄妹兩就到白家附近打聽了起來。
“我們也不知道,聽說白家本來不同意分家的,但是李氏執意要分,所以白家家主一怒之下就讓他們淨身出戶了,”白家附近住着的一個大嬸跟他們道。
“他們?”顧小北疑惑地道,據她所知,外婆除了白禾和白榕之外就沒有子女了,而且外祖父也是在顧小北的父親去世前幾個月就去世的,那麼外祖父他們那一房應該只剩外婆了纔對啊,怎麼還有個“他們”?
“難怪你們奇怪,就連我們附近的這些人之前也不知道這麼一件事,也是最近幾天才聽說了,聽說李氏在她丈夫去世時還有個遺腹子,但是出生後體弱多病差點就死了,就連他們作爲醫藥世家也無法救得活。也就是在那時,正好有一個和尚經過白府,說那個孩子與佛有緣,如果讓他把孩子帶去出家或許他可以幫治得好,李氏自然捨不得,但是又不能讓孩子白白病死,糾結了很久,直到那個和尚說,如果那孩子有幸不死,十年後就讓他還俗,李氏才同意了。現在正好是十年,那個孩子果然歸來了。”那個大嬸見他們疑惑,急忙一一道來。
“白家家主不肯分家,說他們白氏一族有祖訓不能分家,而且也沒有分家的習慣,如果說以前只有李氏想分家還有點現實,那麼現在這個小和尚回來了,他們白家更不能再讓白家的血脈流落在外,除非他們淨身出戶才肯分他們自己出去住。”那個大嬸繼續道,眉宇間全是稀奇的神色,想來也覺得白家很奇怪。
大嬸的一席話說得顧小北和顧二野瞠目結舌,想不到竟然還有這麼大的消息是他們所不知道的。
這也太戲劇性了吧?顧小北粗了蹙眉,眼裡的眸光卻有些冷了,如果她沒猜錯,白家不肯分家除了有祖訓以及一直沒有這個慣例之外,更可能是因爲白家現在已經越來越敗落了,所以不肯再讓李氏把屬於他們那房的那一份財產分走,直到李氏提出淨身出戶了,他們才願意把他們分了出去。
真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要守着那些祖訓,如果他們分家了,可能還沒敗落這麼快,畢竟人多了就存在各種弊端,其中之一就惰性。如果他們分家了,每個小家爲了自己生活過得更好,肯定拼命地努力討生活,而不是像現在一大家子那樣互相依賴,誰都不肯去賣力,誰都不想吃虧。
顧小北搖了搖頭,不論白家怎麼樣,也輪不到她去管,她現在能管的或許只有他們那個外婆了。
“謝謝大嬸,”顧小北微笑着道了謝,就與顧二野從那大嬸家走了出來。
“我們要不要去客棧找找?”顧二野擔心地看了看天色,再不找快點,天黑下來了就不好找了。
顧小北搖了搖頭道:“不去客棧,如果他們是淨身出戶的話,身上應該沒有多少錢,最多也只有一些藏起來的體己錢,去客棧住不了多久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應該是在城裡找了最便宜的房子租了住,畢竟這樣子可以住比較久得多。”
“那我們只需去打聽哪裡的房租最便宜了,”顧二野點了點頭道。
“對。”
兩人便到處打聽了起來,得知城中最便宜的房子是在城西郊,於是兄妹兩人便趕往城西郊去了。
等到他們打聽到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落山了。
看着眼前破敗的小院子,顧小北心裡一片苦澀,這間小院子與她在嶸城看到的凌穆塵家住的小院子差不多,都是很潮溼,而且到處破破爛爛的。
“阿彌陀佛!”就在他們打量小院子的時候,一道稚嫩的喧佛聲突然從他們身後響起。
顧小北和顧二野轉身,見到一個十歲左右玉雪可愛的小和尚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顧小北知道這肯定就是她那個小舅子了。
“小弟……舅舅,你娘呢?”顧小北微笑地看着這個憑空出現的小和尚,心裡一片感慨。
以前她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曾經聽她奶奶說過,她奶奶那一代有十幾個兄弟姐妹,奶奶第一個大姐出嫁生了孩子了,奶奶的母親還在生,導致有兩三個外甥比奶奶的最小弟弟還大那麼兩三歲。想不到這樣的事竟然發生在她身上,這個小和尚舅舅比她還小四歲啊!
不過想一想這是在古代,顧小北就不覺得奇怪了,畢竟古代女子成婚早,生孩子也早,造成外甥比舅舅大的事也很正常。
小和尚瞟了他們一眼,就一聲不吭地越過他們往院子裡面走了進去。
顧小北與顧二野面面相覷,面上都一片尷尬,其實顧二野感覺比顧小北尷尬多了,他比小和尚大了八歲,而且還是個男子,所以剛纔顧小北喊小和尚爲舅舅的時候,他都喊不出來。
而顧小北現在的好奇卻比尷尬多了許多,這個小和尚還這麼小怎麼就練就了一副面癱的表情?而且他是真心的要還俗嗎?她怎麼瞧着有點不像的樣子呢?
“小北,二野!你們怎麼找到這來了?”李氏在廚房裡聽到小和尚說有人在外面之後就出來看,見到是顧小北和顧二野,她非常的欣喜,上前便來拉着兩個外孫進屋子裡去。
顧小北和顧二野進了屋子,便上下打量起來,屋子很舊,但似乎剛經過打掃和裝飾,看起來比外面院子要乾淨整潔多了。屋子用布簾隔開分成兩部分,顧小北猜測裡面那部分應該是李氏睡的牀,外面許是因爲剛搬來,空蕩蕩的連個凳子也沒有。
“無暇,從廚房拿來兩張凳子!”李氏見他們沒坐的地方,尷尬地笑了笑,朝廚房裡喊了一聲。
不一會兒,那小和尚就搬了三張小矮凳子進來了,進來也不說話,把凳子往他們前面一放,再瞟他們一眼,就走人了。
李氏笑着道:“你們別見怪,無暇他就是這個樣子,許是因爲在廟裡住久了,一下子無法適應。”李氏雖然是笑着的但是面上卻染上了一絲憂慮。
顧小北和顧二野點了點頭,跟着李氏坐在了小矮凳上。
顧二野剛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啊?以前你說有苦衷,一直不肯告訴我們,現在你們都從白家搬出來了,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們的?”
“哎,”李氏嘆了口氣,想來想才道:“你剛纔也看到那個孩子了,他叫白無暇,是你外祖父的遺腹子,是個早產子,當年你父親去世的時候也剛好是他出生的時候,所以你父親去世時我沒能去看你們。後來你們來白府求助的事我確實不知道,前段時間聽你們說了這件事之後,我回去查才得知當年你們被趕出去是我大嫂子的主意,是她瞞着我把你們趕出去的,但是她現在是當家主母,我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也許是因爲早產的原因,無霞剛出生就一直重病纏身,我根本沒法分心多想,那時候我公婆年歲已高,已經漸漸把一些家權交給了他們大兒子,也就是你外祖父的大哥,他把着家裡的財權,威脅我說如果我去接濟你們,就不給無暇看病,雖然我是他們白家的媳婦,但並不懂得醫術沒法給無暇看病,所以我爲了無暇只能聽他們的了。”
“再後來,無暇被一個和尚接走說會幫我給治好他,我很捨不得無暇,他走的那兩年我思念太重,所以也是疾病纏身。再後來病好了,但是家主又威脅我如果把家裡的錢拿去貼補親戚,以後他就不給我們屬於無暇的那份家產,我只好妥協了。哪裡想到無暇回來後執意不要那分家產也要跟他們分家,早知道這樣我就沒那麼多顧忌了。”李氏說完又嘆了口氣。
李氏說完,顧小北和顧二野都沉默了,誰都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雖說當年的事是白家家主做主不給他們援助,但是白家家主也是爲了白家一家的利益,白家日漸衰落,他不肯讓家裡再拿一分錢貼補親戚,想讓白家能撐久些,或許以後可以東山再起。
“喂!你這個小和尚怎麼擋住我的路?”
就在幾人沉默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呵斥聲。
李氏當先跑了出去,見到到是自己的小女兒白榕帶着兩個丫鬟站在院子門外罵無暇,立刻怒了,三步並作兩步跑了出去,擋在無暇面前,瞪着白榕道:“他是你弟弟,你怎麼可以這樣罵他?”
“什麼弟弟,他不是出家了嗎?怎麼回來了?”白榕也剛打聽到了消息跑過來,一時還沒有完全消化這消息。
“當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無暇不是爲了出家而出家的,他是爲了去治病,現在他病好了又到了約定的時間,自然就能回來了,”李氏沒好氣地道。
“回來就回來了,他爲何要唆使你與白家分家?而且還是淨身出戶,你們這是瘋了嗎?”白榕氣呼呼地瞪着李氏。
“白家過不了多久也是要分的,”她的話音剛落,站在李氏身後的無暇突然冒出了一句,黑乎乎的兩隻大眼睛定定地盯着白榕。
和顧二野跟着出來的顧小北一愣,這小和尚舅舅這麼小的年紀倒是看得比所有人都清啊!
“你胡說什麼?白家有祖訓,是不可能分家的!”白榕被無暇盯着有些不自在,但依然梗着脖子大聲地道。
“小舅舅說的對,如果白家現在還興盛,不分家也許可以,但是現在敗落了,分家是遲早的事,”顧小北走到他們跟前淡淡地道。
“你是哪冒出來的哪跟蔥啊?這裡沒你說話的資格!”白榕冷冷地瞪着顧小北,她自然知道顧小北是誰,只是想看着他們難堪才這樣說罷了。
“我不是從哪冒出來的,我是她的外孫女,爲什麼沒資格說話?你這個女兒見到母親落難,不但不關心,還逼着她回去那狼虎之地掙家產,這是作爲女兒該做的嗎?我看你纔沒有資格說話!”顧小北冷冷地道。
“有爹孃生沒爹孃養的東西!”白榕被顧小北搶白的說不出話來,便狠狠地罵了一句。
“你敢再說一句,就別怪我不客氣!”顧二野氣得拳頭捏得緊緊的,如果不是顧小北拉着他,或許他就上前去揍這個爛女人了。
“我說的是事實!”白榕只帶了兩個丫鬟,現在見顧二野發狠話,她心裡有些害怕了,但嘴上依然不饒人。
“白榕!”李氏厲喝一聲:“他們是我的外孫,也是你的外甥,我不許你這麼罵他們!”
白榕白了顧小北兄妹一眼,轉身對李氏誘惑地道:“你們快點回白家去吧,或許現在回去了他們就不計較了。”
“只要無暇不說回去,我是不會回去的,”李氏堅定地道。
白榕氣結,半晌才無奈地道:“即便以後白家會分家,你們也該等分得了屬於你們的那一部分再走啊,否則你們怎麼生活?你看你們這住的是什麼破爛玩意兒?”
“白榕,你如果還當我是親孃,請你不要再說這種話!”李氏冰冷地道。
“你,你們真是幫蠢貨!我懶得理你們!”白榕說完就氣呼呼地帶着兩個丫鬟走了。
“天快黑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李氏有些疲敝地對顧小北兄妹道。
“你們以後打算怎麼辦?一直在這裡住也不是個辦法啊,要不要先到我們酒樓去?”顧二野不放心地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現在我只想守着無暇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他從小到大都沒得過我的關愛,我必須要好好補償他。”李氏溫和地摸了摸無暇的頭,然後擡頭:“還有你們,我過去確實因爲很多事,沒有好好地照顧你們,希望你們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顧小北和顧二野對視一眼,見天色確實晚了,便朝李氏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這個破爛的小院子。
一路上顧小北和顧二野都很沉默,今天他們接受太多意外的信息了,一時間心情都非常複雜。
他們回到酒樓的時候天色已經朦朧黑了,酒樓已經打烊了,顧三林和凌穆塵焦急地等在酒樓前,見到他們回來了,顧三林急忙迎了過來:“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纔來啊?怎麼樣?找到了嗎?”
“這事說來話長,天快黑了,走夜路很危險,我們先趕回去再說,”顧小北淡淡地道。
顧小北兄妹自從出了上次的撞車事件後,都心有餘悸,不喜歡再走夜路,於是都急忙上了馬車往家裡趕去。
他們才走到半路天就全黑了,好在一路上都很平安,回到村頭就看到顧大田揹着小寶在路口等着他們。
“大哥!”顧二野把馬車停了下來。
“怎麼那麼晚纔回來?我以爲出了什麼事,擔心得很!”顧大田焦急地道。
“大哥,我們這不是沒事嗎?你也上來,回家裡,我們再告訴你一件大事!”顧小北揭開車簾笑着道。
凌穆塵跳下馬車笑着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見。”
“明天見!”衆人與他道別。
“什麼大事非得讓你們這麼晚纔回來?”凌穆塵下了馬車,顧大田邊才上馬車,邊上邊抱怨地道。
一行人又趕了一會兒的路就回到了家裡。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吃飯了沒?”顧長覺見到他們回來,急忙迎了出來,面上也帶了幾分的焦急。
“我們今晚都沒有在酒樓吃飯,麻煩三叔再給我們炒幾個菜了,”顧小北笑眯眯地對他道。
“行,沒問題,你們先休息一會,我很快就給你們炒好,”顧長覺立刻笑着應了,說完就進廚房去忙活了。
顧小北和顧二野、顧三林都跟着去了顧大田的房間。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顧大田邊把背上的小寶解下來,抱在懷裡,然後看向弟弟妹妹們。
顧小北便把今天李氏的事跟他和顧三林說了。
“想不到白家家主竟然如此過分,竟然讓這麼個婦孺淨身出戶!”顧大田聽完立刻氣憤地道。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人爲了錢財又有什麼做不得出來?不過早點抽身也好,我看白家也沒有多少家底了,與其與他們掙個你死我活的,還不如早些解脫出來,自己找些營生,或許比賴在白家與他們掙那些家產要好得很多,”顧小北一字一句地分析道。
“嗯,我也覺得分出來比較好,”顧三林立刻贊同地道。
“都說說你們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們要不要幫他們?”顧大田沉吟片刻道,他非常注重親情,所以一聽到顧小北他們說這件事,立刻就想幫李氏,但是他也知道幾個弟弟妹妹因爲當年的事對李氏有些埋怨,如果他不聽聽他們的意見就一意孤行地去幫,到時候弟弟妹妹會與他生分起來。
兄妹幾人立刻沉默了下來。
良久,顧二野菜首先氣呼呼地道:“我們不知道她今天說的苦衷是真是假,而且即便是真的那又怎麼樣?就因爲有苦衷就不管我們幾個孩子的死活了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纔好,我只知道以前我們那麼難的時候沒有人幫過我們,”顧三林聲音有些飄忽地道,似乎又回憶到了過去那艱難地歲月。
“哎!”顧大田嘆了口氣,看向顧小北:“小妹,你呢?怎麼想?”
顧小北環顧了幾個兄長一眼,才從荷包裡掏出一個銀鐲子放到衆人眼前,輕輕地道:“其實這段時間,在哥哥們見到外婆之前,我就曾經遇見過她了。就是在撿到小寶的那天,我在街上碰到她,當時她似乎有事在身,急匆匆地把這個鐲子塞給了我就離開了,經過這麼些日子,我覺得她確實還是關心我們的,不管她的苦衷是真是假,就這一分關心,我就覺得她值得我們去幫的。”
顧大田點了點頭:“我和小妹的看法一樣,你們想想,我們還有多少個至親的親人?既然不是深仇大恨,而是一些埋怨,有什麼不能化解的呢?如果你們分不清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們可以把大房的事拿來比較一下,大房如果再做對不起我們的事,我們心裡會有憤怒但絕對不會心痛,因爲我們已經不在乎他們。但是你們心裡捫心問問,如果是外婆做對不起我們的事,我們會心痛嗎?會,反正我是會的,這說明我們心裡還在乎這份親情。”
顧二野和顧三林默然不語,顧大田這席話確實說到他們心裡了,比較了才知道自己心裡還是在乎的。
“現在白榕雖然在周家條件比較好,但是她畢竟是周家媳婦,不能把外婆帶去周家,而且以白榕的性子似乎也不會多照顧外婆,如果我們不管,那他們這一老一少該怎麼辦?”顧大田又繼續道,“而起剛纔小妹說的那樣,即使是普通人多我們這麼關心,我們也會想着回報的,現在是至親的人,我們爲什麼不能去回報呢?”
人們總是對自己的親人要求比陌生人要高很多!顧小北心裡感慨一句,笑着道:“我們大家晚上再想想吧,明天再做決定也不遲啊!”有些事逼得太急也不行,得給大家空間慢慢想,才能想得通。
“好吧,你們也該餓了,先去廚房看看三叔炒好了沒,炒好了就先吃飯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說吧,”顧大田揮了揮手,讓弟弟妹妹們解散去吃飯了,若是餓壞了他們,最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大哥,你要不要也再跟我們吃一點?”顧小北笑着問道。
“不了,我已經在工地上跟村民們吃過了,”顧大田搖了搖頭。
“說到工地,我們那新院子建得怎麼樣了?”顧三林關心地道,他和顧二野一直忙酒樓的事,幾乎沒有時間關心這件事,現在說到這事,他就急忙問了起來。
“已經做好大半了,估計過年的時候就可以住進去了,你們別操心這麼多,只管看好酒樓就行,院子的事有我和三叔看着呢,”顧大田道。
“好,那我們去吃飯吧。”
三兄妹進了廚房,卻見廚房多了個人。
“你怎麼來了?”顧小北驚訝地看着坐在廚房裡與顧長覺聊天的白青笠。
“我家裡鴨蛋太多吃不完,拿過來給你們幫吃些,順便來看看你今天都喝藥了沒有,”白青笠擡眸柔和地打量着顧小北,然後指了指牆邊滿滿的兩大籃子鴨蛋。
“個個都來監督我吃藥,我想忘也忘不了啊,今天早上和中午的藥我都吃了,晚上的等下吃完飯再吃,”顧小北橫了他一眼,邊蹲到牆邊觀看那些鴨蛋:“怎麼買這麼多鴨蛋?你拿來這麼多我們也吃不完啊。”
“這不是買的,這是村裡人送給我的,吃不完就送來給你們幫吃,否則壞了就浪費了,你要是也吃不完就只能扔了,”白青笠滿不在乎地道。
“扔了多浪費,我要把這些鴨蛋做成鹹蛋,”顧小北笑眯眯地摸了摸那些鴨蛋。
“小妹,別玩了,快來吃飯吧,”顧三林見顧長覺把最後一個菜做好了急忙招呼顧小北,然後朝白青笠笑了笑:“白夫子,你要不要也跟我們吃一些。”
白青笠常常來顧家,他們幾個都習慣了,再加上得知白青笠爲了顧小北的病請了京城名醫來給她醫治,顧家兄弟都很感激他,便對白青笠拿監督顧小北吃藥的藉口來他們家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並不有意阻止了。
“我吃過飯了,”白青笠搖了搖頭。
“那你再喝點我上次釀的葡萄酒吧,”顧小北笑着道,白青笠欣賞她釀製的葡萄酒她很高興,總喜歡拿出來與他分享。
“好啊。”
於是白青笠便邊品着顧小北釀製的葡萄酒和顧長覺坐在大竈前烤火,邊與顧小北等正在吃飯的人說話聊天,還順手把顧小北今晚要喝的藥煎了進去。
顧長覺坐了一會兒就累了回去睡覺了。
顧二野和顧三林吃飯很快,沒一會兒功夫兩大碗就下肚,飽了,都提着熱水沖洗去了。
廚房裡就剩顧小北慢慢地吃放,邊和白青笠說着話。
“吃藥吧,”顧小北剛吃飯,白青笠就捧着一碗藥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
“太飽了,喝不下,先放着吧,”顧小北搖了搖頭,擔心白青笠纏着她立刻把藥喝了,急忙轉移話題道:“快到年底了,我聽說小日曆要回家過年?”
“是啊,”白青笠點了點頭,心裡也有些感慨。
雖然成王把高亦歷留下來說是給他教導的,但他心裡知道這實際上是成王爲了表示對他的信任,才故意把自己的親兒子留下來。且不說他與成王的交情,就單單這一份信任,就足夠讓他站在成王那一邊了,只是因種種原因他還不能表態,而成王也不必逼他,把小高亦歷放在這裡一段時間表達了他的信任後,就決定讓人把他帶回去。
“等回去的前一天,我們給他送送行吧,到時候我親自下廚,”顧小北微笑着道,小高亦歷雖然小嘴巴很毒,但是後來卻與顧小北他們相處得不錯,此去不知還能不能再見面,所以顧小北決定好好地做頓飯給他吃。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顧小北看着藥已經涼了便端起碗來,一口氣喝了下去。
“喝慢點!你怎麼一口氣喝了下去,你也不怕斷氣了?”白青笠搶下顧小北手裡的碗,皺眉道。
“烏鴉嘴!”顧小北白了他一眼,“這藥太苦了,所以我才一口氣喝完,否則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多受罪啊。”
“有這麼苦嗎?”白青笠懷疑地看了眼還留着殘渣的藥碗。
顧小北哼了一聲道:“不信,你可以試試啊。”
“好,”白青笠果真舔了舔藥碗上的殘渣,蹙着眉:“果然很苦!難能你每日三次地吃。”
“那也是沒辦法,良藥苦口利於病,”顧小北笑着道。
“你知道就好,這苦不會讓你白吃的,”白青笠笑了笑。
“當然不是白吃了,這藥還真的起了些作用,我身體比以前好多了,”顧小北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覺比以前壯實了有些。
白青笠知道她誤會他的話了,但也沒有糾正,有些東西他做出來就可以,不一定要說出來。
“小妹,該洗洗睡了!”顧三林洗完了澡,就在院子裡喊了一句。
“好的,”顧小北應了一句,然後轉頭笑着對白青笠道:“我哥哥這是催你走了,你還不趕快走?要讓他親自來趕你嗎?”
“哎!被人嫌棄了,真受傷!”白青笠撫着胸口走出了顧家院門。
顧小北嘴抽了抽,有必要這樣嘛?
第二天起來,顧小北感覺有些頭疼,哥哥們就讓她在家休息,今天不要去酒樓了。
因爲吃早飯的時候兩個弟弟都同意幫外婆,所以顧大田非常高興,揹着小寶跟着兩個弟弟進城去了,他要親自去看看外婆他們。
“小北?”
顧小北迷迷濛濛地在外面一陣輕呼聲中醒過來,聽到是穆紋虹熟悉的聲音,急忙起來,出去開院門:“紋虹?你怎麼來了?”
“我路過你家新院子那邊,聽到你三叔說你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我就過來看看你了,”穆紋虹邊說着邊進來,摸了摸顧小北額頭:“不是很熱啊,你還很難受嗎?吃午飯了沒?”
“這都到中午了?”顧小北擡頭看了眼,果然見太陽已經在頭頂了,原來她早上起來吃了幾口東西后不舒服又睡回去了,竟然睡到了中午。
“可不是到中午了嗎?你可真是要睡糊塗了,快去洗漱,我幫你做點吃的,”穆紋虹拉着她進了廚房。
燒了些熱水,顧小北就去洗漱了,回來的時候,穆紋虹正在給她煎鴨蛋。見到顧小北近來了,便笑着道:“我看到你們這裡有這麼多鴨蛋,就給你煎了兩個上去。”
“多煎幾個,你和我一起吃,等會兒回去的時候你再帶一些回去,反正這麼多也吃不完,”顧小北笑了笑,也沒說這鴨蛋是從哪裡來的,畢竟白青笠給她家送東西這事到處張揚不好,到時候可能會又在村裡惹出一些風波來,現在眼紅他們家的人已經夠多了。
“這鴨蛋這麼多,你們得吃還久啊,會不會變壞?”穆紋虹擔心地問道。
“沒事,等下我把一半拿來做鹹鴨蛋,這樣可以放比較久,”顧小北笑着道,反正現在閒着沒事做,她就決定把昨晚白青笠送來的兩藍鴨蛋中的一籃拿來做鹹鴨蛋。
“鹹鴨蛋?好吃嗎?我可不可以跟你學做?”穆紋虹聽到這個新鮮的詞語,立刻眉開眼笑,每次顧小北要做吃的東西,都能做出一些既新穎又好吃的東西出來,所以她也非常期待。
“當然可以!”顧小北笑着道。
吃過穆紋虹幫她做的午餐後,顧小北就提着一籃子鴨蛋出了院子放到地上,對穆紋虹道:“你先在院子裡等着,我去取些沙土來。”她決定先試着做黃沙醃蛋法,醃製鹹蛋她以前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並沒有做過,只見母親做過好幾次,其中有種做法就是黃沙醃蛋法。
“好的。”
看着顧小北出了院子,穆紋虹就從懷裡拿出一些紅線條出來,邊打絡子邊等顧小北。
“紋虹,你怎麼在這裡?這裡怎麼有這麼多鴨蛋?”
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在穆紋虹頭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