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兩姐妹都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香辛笑道:“娘,您到底是擔心豆瓣醬的錢要不回來,還是擔心蒙時少爺的心要不回來啊?”
“這丫頭說話可真越來越像草兒了?我要他的心幹啥呀?我是擔心草兒……”話說到這兒時,許氏就停住了,她知道再說下去自己那點擔心就顯露無疑了。
香草算是聽明白許氏的話了,原來許氏是在替她着急呢!生怕蒙時選了好月,而放棄了她,到時候她這個女兒又嫁不出去了。她很想告訴許氏婚書的事,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妥。許氏知道後一定會大張旗鼓,鬧得整個鎮甚至雙湖縣城都知道。她決定暫時還是不告訴許氏。
她故意逗着許氏說道:“娘,您從前不是不讓我和蒙時來往嗎?爲啥又替我擔心了起來呢?”許氏犟嘴道:“你誤會了,我可沒擔心你和蒙時咋樣。我只是怕你那豆瓣醬的錢收不回來傷心呢!要是遇上好月那樣的老闆娘,她指不定往死裡整你呢!”
香草呵呵地笑了起來,說道:“您放心吧,要是蒙時真看上好月了,我保準這輩子連一句話都不跟他說!當着他的面兒,撕碎了甘蔗地協議,永不來往,好不好?這下您總該放心了吧?”“那你……你不會難過啊?”許氏還有些不放心。
“您呀,就莫擔心了,”香辛忍不住插嘴道,“您有空閒就來替我們裝裝壇,明天等着送城裡呢!”
許氏接過香辛手裡的木勺問道:“明天就送?太急了點吧?”香草笑道:“早些讓城裡的人吃到我的豆瓣醬,才能早些讓他們來光顧我。你們就瞧好吧!”
二十五罈子豆瓣醬裝好後,香草還一一貼上了標籤。雖然不能做到統一化,可她還是費勁了心思畫了一個熊貓的圖標貼在罈子上面,並取了個名字叫熊貓牌豆瓣醬!
一家人好奇地圍着這些罈子,仔細地瞧着每一個罈子上的圖標。小滿問道:“你畫那貓貼在上面幹啥呀?”香草笑道:“那是我的商標,獨家商標!別人只要看到這商標,就曉得是我香草出品的豆瓣醬!”張金反揹着手看了又看,點頭道:“這法子好!香草你真能想得到。往後只怕雙湖縣城的人都曉得你這熊貓牌豆瓣醬了!”
許真花好奇地打聽道:“那你打算賣多少錢一罈呢?”
香草想了想說:“暫時還沒定下價,我得瞧瞧反應咋樣?不過我心裡已經有個大概的價目了。”第二天上午,香草讓小滿裝了二十五壇豆瓣醬送到了蒙時住處。蒙時瞧着也覺得很新鮮,便問她:“你這叫啥東西?”“商標!”“倒跟錢莊裡興一樣兒的規矩?這夠有趣的!”
香草微微一笑,說道:“蒙少爺,東西看過了,那我們來說說價格吧!”
“行,香大老闆娘,你說個價吧!”“五兩銀子一罈!”
蒙時愣了一下,噗嗤笑了出來:“丫頭,你可真敢說出價呢!莫忘記了,你這只是調料,又不是正經的燕窩魚翅!我覺着太貴了些。”
“我覺着一點也不貴,瞧着您是熟人,我纔給您這友情價呢!要是換了醉仙樓,我可就不是這個價了!蒙少爺,您想想吧?”蒙時捏了捏她的臉,問道:“真不讓價了?我們可不止是熟人呢,一個友情價咋能打發了我?好歹得給個夫妻價吧?”她掩嘴樂了起來:“我還真沒聽說啥夫妻價的!”“開了先例,往後就有了,不是嗎?五兩銀子一小罈子着實貴了一點,要不然四兩吧?你得先讓我放在候溫樓裡試試,不是嗎?”香草嘿嘿地搖頭笑道:“你莫忘了,我除了提供豆瓣醬之外,還會給你幾道免費的招牌菜。往常我賣給醉仙樓都是十兩銀子一道,算起來我還虧了呢!要是再讓價的話,我可真虧得一點老本都沒有呢!往後我拿啥置辦嫁妝呢?”蒙時實在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唯有妥協了,說:“行,五兩就五兩吧,那你的菜譜可得多兩道,湊夠八個數吧!”“行,沒問題,蒙少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吧!”香草攤開手笑容滿面地說道。
蒙時無奈地笑笑說:“我都怕跟你做買賣了,總是被你佔了便宜!”
“到底是誰被誰佔了便宜呀?爲啥還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呢?”
“我可吃了大虧,不能多佔一點回來嗎?”
兩人這買賣談得風聲水起,旁邊寶兒倒是全身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當蒙時吩咐他下樓拿茶時,他趕緊一溜煙地就跑下了樓。
小滿正在樓下等着呢,見到他風風火火地跑下來,忙問道:“咋了?上頭沒談攏嗎?”寶兒全身哆嗦了一下說:“受不住了!哪裡是談買賣呀?我跟了少爺這麼久,可沒見這樣談買賣的。”“咋談啊?”小滿好奇地問道。
“你往後自己瞧吧!我看我們家少爺是敗在你們家香草姐姐手裡了!”
當天,蒙時就親自帶着這些豆瓣醬回到了城裡。他照着香草的囑咐,把豆瓣醬的用法大致地告訴了候溫樓的大廚,並給了八道菜的菜譜。
那廚子最初並不是很樂意接受這樣的新調料,可當他將豆瓣醬往熱騰騰的油鍋裡一放時,只聽見噗嗤一聲,一股熱氣冒了起來,鍋裡嗤嗤作響,滿竈屋都是那股辣椒的香味兒。那廚子十分驚訝,忙照着其中一個辣子雞丁的法子做了一道。
蒙時和衆人嘗過之後,一致覺得可以放在酒樓裡賣。第二天一早,候溫樓的招牌菜全部換成了那八道菜。食客們頓時眼前一亮,爭先來品嚐。不到一天的功夫,整個雙湖縣城都知道,候溫樓推出了別家沒有新菜式,搶了醉仙樓和其他幾個小酒樓大部分的買賣。
一連幾天,候溫樓的買賣依舊那麼好,而且客人來越來越多了。不少人是聽說了候溫樓有新菜式,特意坐着馬車趕來品嚐的。
瞧着候溫樓的買賣那麼好,醉仙樓等幾家酒樓心慌意亂了。他們不願意坐以待斃,紛紛使出招數打聽小道消息。最終醉仙樓的秦老闆最先得到消息,說蒙時帶回了一種叫豆瓣醬的調料。
蒙時把候溫樓買賣大火的消息告訴了香草,並讓她多準備一些豆瓣醬。許氏等人聽說豆瓣醬在候溫樓賣瘋了,高興得不得了。香草算了算,五大缸子豆瓣醬,至少可以分裝成六十多小罐子,這樣算來的話,至少有三四百兩的收入。
香草心裡開心着,計劃這下一步的辣椒收採計劃。這時,一個人找上了門,那就是醉仙樓的秦老闆。
秦老闆是個會打聽消息的人。他從一開始就到處打聽這事,爲了找出源頭,他還真煞費苦心,特意找了人跟蹤蒙時候溫樓後廚的人,最後他終於發現源頭竟然是之前賣過三道菜給他的香草。
他吃驚之餘,也覺得很高興。他先找了孟賢,讓孟賢先來跟香草談。
香草問孟賢:“你東家願意出多少錢呢?”孟賢說:“我東家說了,你給蒙時少爺多少,他一準加價。但是有個前提,你只能單買給他,不能再賣給蒙少爺了。不過我想,你是不會答應的,對不對?”“誰不想做獨家買賣呢?我想過了,等明年這個時候,辣椒可能不會這樣紅火了,因爲旁人也會學着種。你沒瞧見,我那辣椒地裡少了不少苗呢!”“那你打算咋辦呢?我東家還等着回話呢!”
香草笑道:“那你只能告訴你東家,等明年吧。明年辣椒收穫的時候,他可以再來問我買。”孟賢搖頭笑道:“那你不得急死我東家呀?眼看着候溫樓的買賣那麼好,他急得上火了呢!看在從前他幫過你的份上,你也該幫幫他呀!”
小滿忍不住插嘴問道:“孟賢,說起來香草也是你東家,你到底是幫前東家還是後東家呀?”孟賢笑道:“我自然是幫後東家的。不過我前東家待我有恩,我得幫幫他,不是嗎?”香草笑道:“那我可幫不了他了。這東西說好了只給蒙時的候溫樓,別家還真不能給。若是你東家真想要,可以問蒙時買啊!”
孟賢好奇地問道:“那跟你買,和跟蒙少爺買有區別嗎?”“你回去告訴你東家,他自然就會明白其中的區別了!”
孟賢只好照實把話告訴了秦老闆。秦老闆聽了孟賢的話,又生氣又無奈。孟賢問道:“那香草的話我沒聽明白呢!”秦老闆點頭道:“我聽明白了!那丫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只單給蒙時,讓蒙時來操控分銷的事情,她坐在後面等收錢呢!聰明啊!累人的活兒都不用自己全部幹完,還省了力氣就能有銀子賺!怪不得當初方掌櫃的想納她爲妾,她都不願意,方掌櫃的哪裡罩得住她呢?”
“那東家打算咋辦呢?”秦老闆無奈地笑了笑說:“我還能咋辦呢?除了向蒙時進貨之外,我別無選擇!除非我這醉仙樓能想出更好的法子!可是眼下候溫樓那邊逼得緊啊!你瞧見了,我那醉仙樓裡就剩下幾個常客了!”
孟賢笑道:“看來一切都在香草和蒙時的算計當中,這兩人合起來真是天下無敵呢!”
接下來的半個月,香草又開始忙碌了。辣椒地裡剩下的辣椒需要採收,蒙時那邊需要的豆瓣醬也必須裝好送到城裡去。爲了專賣豆瓣醬,香草想出了專賣店的點子,讓蒙時專門開闢了一間鋪子只賣豆瓣醬,隨帶還附贈幾道食譜。
這樣一來,縣城的酒樓都來找蒙時進貨。那豆瓣醬的鋪子倒比其他鋪子買賣好了許多。這事傳到了蒙老夫人耳朵裡。她派了蒙嫺親自到那豆瓣醬鋪子外瞧了瞧,真的是人來人往。
蒙嫺回去之後,擔心地對蒙老夫人說:“娘,您瞧見了吧?那香草真不是一般地厲害!要是您讓她進了蒙家,只怕蒙家的那串鑰匙您必須得交出來歸她管了!”
夢老夫人不以爲然地說道:“縱容再會做買賣也進不了我蒙家的門!我拿他沒法子,難道你爹也不行嗎?這事你得跟你爹說說,就說你弟弟在外面做買賣鬧得有些不像話了。銀錢是賺了,可名聲卻壞了。你爹是最重名聲的,他要曉得了,自然是不會同意的!”蒙嫺點頭笑道:“還是娘主意多呢!”兩人正合計着,武慎行氣沖沖地回來了。蒙嫺瞧着他臉色不對,忙問道:“咋了?誰又惹你生氣了?”“這家沒法待下去了!”武慎行發氣地說道,“到底我是外人,比不得人家是蒙家的親生兒子!娘,嫺兒,我還是收拾包袱走人吧!”蒙老夫人忙問:“這是哪裡的氣話呢?快說說,是不是老三又給你難處了?”“那老三最近可得意了!手頭買賣一多,腦子也犯糊塗了!那些從前的帳總是喜歡查個不停,上次是查入糧,這回查到了桐油鋪子!”。
己瓣的她。蒙老夫人是知道桐油鋪子的事,臉色微微變了。她忙問道:“老三查到了啥了?”“他沒說,只叫寶兒帶話給我,讓我把那賬本重新做一邊!娘,您說說,這不是叫我再往臉上打一巴掌嗎?爲了上次入糧的帳,我的臉面已經丟大了!這回來要我重做桐油鋪子的帳,我可沒法做了!既然蒙家容不下我,那我走就是了!”
蒙嫺擔心了起來,忙問蒙老夫人:“娘,您瞧瞧,老三真是跟我們過不去呢!他分明就是想逼走慎行啊!逼走慎行就是逼走我,那自然也是在逼走您呢!我可是您唯一的親生女兒啊!”“行了!等老三回來,我親自問問他。”武慎行道:“娘,您真要好好問問他了!要是想趕我走,明說一句就行了!我是姓武的,跟你們姓蒙的原本就是兩家啊……”“大姑爺,大姑爺,不說那喪氣的話!我心裡清楚着呢,你都是爲了我和嫺兒好!老三這樣跟你對着幹,大概是想把這個家都拽在他手裡呢!大姑爺,你稍安勿躁,等老三回來,我拉着他到他爹跟前問個明白!”
傍晚之後,蒙時帶着豆瓣醬鋪子的賬本一臉高興地回來了。他先去了二哥的房裡,剛坐下沒多久,蒙老夫人就派人來加他了。
“老三,你小心點,我今天聽着大姐夫又發脾氣了!估計,娘是叫你去捱罵呢!”
臨走前,蒙時二哥小聲地囑咐了蒙時幾句。蒙時心裡也清楚,一查到桐油鋪子的帳,大姐夫肯定會暴跳如雷。他慢條斯理地來到了蒙老夫人跟前,行了個禮問道:“娘用過飯了嗎?”蒙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口氣冷淡地說:“我不是你親孃,你問出這句話也不是真心的,還是算了吧!”
“娘,您這話打哪兒說起呢?我最近的確忙碌了些,沒來您跟前問安,這不就跟您補上了嗎?要是您還生氣,我明天給你挑兩根好的人蔘……”“不必了!”蒙老夫人起身打斷了蒙時的話說,“你大了,我也管不住你了,其實從你小時候我就沒管住過!你娘臨終前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我自問沒那個能耐管住你,所以有啥事還是到你爹跟前去說吧!”
蒙老夫人說完徑直往蒙老爺的院子走去。自從蒙老爺癱瘓後,他就獨自住在一個院子裡。
到了蒙老爺跟前,蒙老夫人先跪了下來。蒙老爺忙問道:“這是做啥呢?好端端的,跪啥呢?蒙時啊,快扶你娘起來吧!”蒙時彎腰下去攙扶她,卻被她推開了。她一臉無奈地說道:“老爺,我對不住您吶!您交託我照顧的兩個孩子,我都沒能照顧好呢!老二身子成了那樣,老三又不聽我管教,我實在愧對於您吶!想來想去,我覺得必須到您跟前來說個明白,就算死,我也死得甘心了!”蒙老爺擡起眼問蒙時:“你是不是做了啥讓你娘不高興的事了?她雖不是你親孃,但蒙家這些年都是她在照管,你必須要敬重她,當她是你自己的親孃一樣!”
蒙時跪下道:“我一直都拿娘當是親孃呢!今天不曉得哪裡對不了,娘竟然這樣折煞我。娘不如說出來,也叫我死個明白!”
蒙老夫人輕聲哼笑道:“當不起你這一聲親孃吶!想當初你爹爲了娶你親孃過門,將我和嫺兒棄之不顧。那時,我真想抱了嫺兒投河自盡去……”“不說那話了!”蒙老爺趕緊打斷蒙老夫人的話說,“都已經過去了,你還提這事幹啥呢?”蒙老夫人掉下兩顆眼淚,心酸地說道:“老爺啊,我當初真不該一時心軟沒跳下去。要是跳了下去,我也不必在這兒受這些年的委屈了!雖說後來,您還是扶了我爲正室,可我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填房而已!在老三眼裡,我終究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養母而已!”
蒙時忙說道:“娘,我從來沒這樣想過,一直尊敬着您呢!”
“少拿話來哄我了!你何曾真心拿我當母親看待過,又何曾當嫺兒是你的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