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說完這話後,韓倩就在旁邊拿團扇擋着臉,偷偷瞄着香草和表情,心想這丫頭到底會不會道歉呢?在這府裡,但凡得罪過千合的沒一個不敢不道歉,包括自己!
只見千合趾高氣昂地坐回了原位,說道:“我這人向來是講理的,念在爺爺奶奶的份上,只要你向我賠禮道歉了,我也不會計較的。”
太夫人又對香草說:“聽見了吧,香草?千合都退讓了一步,你也該拿出做嫂子的大方,跟她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往後再見面,還是一家人。”
大家都沒說話,唯獨韓銘念不服氣了,指着千合責問道:“你還得寸進尺了,是不是?罰了我十天十夜,還不夠嗎?你讓香草給你賠禮道歉,你打了人家的丫頭,掀了人家的東西怎麼說呢?”太夫人輕喝了一句道:“老二,帶了銘念去神樓,這兒沒他什麼事了!叫他好好地去悔過吧!”
韓銘念還想爲香草辯解幾句,卻被父親拖走了。他的聲音遠去後,廳內又安靜了下來,似乎大家在等着香草的道歉。但令千合失望的是,香草並沒有立刻向她道歉。夫話只和會。
她有點不耐煩了,腔調裡帶着極度的不愉快說道:“這是不想道歉嗎?也罷了,本郡主不稀罕你道歉!不過,本郡主得告訴你一聲,對本郡主不敬,那可是大罪!不用家法也可以處置了你!”太夫人說道:“千合,一家子以和爲貴纔是。香草剛從鄉下來,不懂的規矩實在太多了。你何須跟她一般見識呢?瞧着你爺爺和我的面兒,就再給她一個機會。”
“我可沒太多功夫在這兒候着!”千合冷冷地拋出了這樣一句話。太夫人又對香草說:“蒙時向來誇你懂事聰明,你也別叫他丟了臉面纔是。在這兒都是自家人,道個歉也不會叫你少了二兩肉。你要覺着下不來臺,往後就別太任性妄爲,把鄉下那套撒潑的功夫拿到州府裡來,是行不通的!”
香草覺得實在好笑,這太夫人擺明了是偏心千合這位郡主,要藉着千合打壓她,好給她一個下馬威罷了。她轉頭小聲問蒙時:“你奶奶沒心臟病吧?”
蒙時反問道:“啥是心臟病?”她說道:“橫豎就是身子還行吧?不會一氣就給氣暈過去不省人事吧?”蒙時忍不住抿嘴淺淺一笑道:“到底是老人家,你還是要斟酌點。”
香草點點頭道:“瞧在你爺爺和你的面上,我給她留口氣兒!”兩口子當着衆人的面,親暱地交頭接耳,把其他人倒尷尬地晾在了一邊。韓倩眼神裡閃爍着吃驚和偷笑;坐在他們對面的鄭悅媛則呼吸不順暢地把目光轉向了一邊,如坐鍼氈;就連二夫人張氏都忍不住好奇地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眼,想笑又沒敢笑出來。
太夫人可看不下去了,皺緊眉頭問道:“你們倆在嘀咕什麼呢?商量完了嗎?千合還等着呢!道歉不就一句話嗎?蒙時,你也別太慣着香草了,越發地沒規矩了!”
蒙時轉頭對太夫人說道:“我們倆剛纔是在小聲地商討,昨天的事到底是哪裡對千合郡主不敬了?要是在自家院子裡玩遊戲也算對她不敬的話,請郡主以後不要非請自入,到我家去了!過門是客,可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請去了,那就不是客了。說起來,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千合的眼珠子瞬間大了一倍,目光犀利地盯着蒙時問道:“你說什麼?誤會而已!你倒真會爲你自己的媳婦脫罪!”蒙時笑了笑說:“脫罪倒真談不上了!郡主你是金枝玉葉,本該自重身份,不該輕易去像我家那樣的地方,市井小民的住所不像韓府裡這麼周到,有怠慢之處,你應該能諒解的!”
“竊詞狡辯!”千合怒罵道。
“我只是照實直說而已。”16uox。
“這也叫道歉?一點誠意誠心都沒有!枉你還是個進士,朝廷白給你這功名了!”
“郡主這話又扯遠了,這與我的功名有啥不妥呢?朝廷給我這功名就是爲了向你道歉的嗎?到底是朝廷給了我這功名,還是嚴親王呢?若是嚴親王的話,我倒還可以斟酌斟酌。”
“你……”千合見說不過蒙時,便轉頭衝太夫人說道,“奶奶,您瞧見了!還說什麼道歉呢?”
太夫人正色道:“蒙時,不許你這麼欺負千合,她說到底也是你弟妹。這事你要護着香草就是不對的,自家的媳婦心疼歸心疼,該管教的時候就該管教。這回只是惹了千合,下回要是給你惹個身份更尊貴的,你該怎麼辦呢?聽外婆的,叫香草給千合道個歉,這事也算完了!”
她說完又問鄭悅媛:“悅媛,你是長媳,又最懂事,要換做是你,你該怎麼辦?”
鄭悅媛看着蒙時說道:“你這袒護媳婦的心情誰都明白,可你也說了,不過是場誤會,誰跟誰道歉又有什麼干係呢?何必非要在這兒把事情鬧得如此僵,惹得爺爺奶奶費神呢?依我看,這道歉就算作給千合郡主見頭面行禮了。原本,千合是郡主,香草就該恭恭敬敬地向千合行禮纔是。”
太夫人聽了這番話,面露笑容地點頭道:“悅媛真不愧是長媳,這說出來的話都比旁人有分寸,有道理,這纔是我們韓家的好媳婦!香草,你聽見了吧?這事不是蒙時袒護着你就能瞞天過海的,還有我這外婆在呢!”
千合接過話說道:“正是呢!她身份低微,就該給我行磕頭大禮!罷了,我也不要她道歉了,給我行禮就行了!”她說完傲然地坐在那兒,等着香草對她的跪拜。
香草心想,我這膝蓋只跪天地和父母,啥時候輪得上你這個囂張跋扈的郡主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當真以爲我是小白兔嗎?她看了一眼對面那個面帶笑容的鄭悅媛說道:“嫂子剛纔那話說得真對,可惜我不懂你們官家行禮的姿勢,要不然,嫂子先示範一個給我瞧瞧,我也好學學!”
鄭悅媛答道:“那行禮貴在敬重的心,而非姿勢。只要你心誠,想必千合是不會計較你姿勢難看的。”她說完帶着一絲莫名的笑容盯着香草。“嫂子這話就牽強了!剛纔你還口口聲聲說千合是郡主,府里人人向她行禮也不爲過,難不成嫂子可以例外?我初入府裡,不懂規矩,外婆剛剛纔誇了你是長媳,知書達理又懂事,替我做個樣子又咋了?莫非你心裡也對這位驕橫的郡主是不服氣的?壓根兒就不願意向她行禮?”
鄭悅媛眉心微微皺起,忙說道:“我沒這個意思,你扯得太遠了。這會兒說得是你和千合之間的事,你不必岔開話題,說到其他事情去了!”
太夫人早聽說香草嘴巴厲害,怕她繼續跟鄭悅媛糾纏下去,忙出聲道:“悅媛說得對!你不必磨蹭,也不必顧左右言其他的了!今天這禮兒是你該行的,你躲也躲不掉!”香草往上前走了幾步,對太夫人微微一笑道:“太夫人今天叫我來,不是說合的,是給下馬威的,好叫我這鄉下丫頭曉得曉得這韓府裡的規矩,是吧?”
太夫人微微一怔,哼笑道:“我的確是想你明白什麼是韓府的規矩,省得你往後出去給蒙時丟臉了!你好歹有點自知之明,就該收斂着你那撒潑耍混的村婦脾氣,好好地跟千合道一回歉!”香草輕輕地搖頭道:“可我瞧着韓府的規矩也不過如此!”
“真是口出狂言眼!韓府的規矩你懂多少?”太夫人生氣地質問道。
“我是不太懂韓府的規矩,可現下倒是明白了一條,而只要明白了這一條,其他的懂不懂都無所謂了!”“我倒是想聽聽哪一條!”
香草看了旁邊的千合一眼,笑道:“這一條便是,但凡得罪了千合郡主,那就算顛倒黑白,是非不分,孝義不全,也得給她賠禮道歉!想必府上不少人都遭過這潛規則吧?”
千合怒氣衝衝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顛倒黑白,是非不分,孝義不全?你這是在辱罵我,該罪加一等!”
“我不過說了實話,你便暴跳如雷了,可見這府裡從來沒有人跟你說過實話,都是奉承着你,說你咋樣咋樣地好,咋樣咋樣地可愛美麗吧?有沒有人說過你脾氣暴躁,橫行霸道,仗勢欺人?又有沒有人說過你無視長輩,輕視同輩,對下人更是態度惡劣?還有沒有人說過,你性格有缺陷,,長相一般呢,與韓銘念根本不配!”
“什麼!”千合氣得全身冒火,重重地舉起手揮了兩下衣袖嚷道,“你這鄉下丫頭!你這個卑賤的村婦!你居然敢這樣說我!信不信我現下就叫人拖你出去打死!”
在場的人從沒見過千合被氣成這樣過!韓倩看得眼珠子都樂大了,趕緊用團扇當着臉,拼命地忍着笑,卻又拼命地想笑。她心想,今天可有好戲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