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祝說完這話回頭招呼那齋婆子說:“你杵在這兒做啥呢?吳大老爺等着用呢!趕緊進去找找呀!”
齋婆子心裡不太痛快,嘴裡嘀嘀咕咕地往後院走去了。廟祝轉頭對香草笑道:“瞧着你們幾位都是來求母子平安的吧?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取扎新香來!”
“勞煩請等等,你這兒可也跟那些大廟大寺裡一樣,能供香燈?”香草笑問道。
廟祝一聽這話便知道買賣上門了,忙殷勤地笑道:“雖說這廟是小了,可裡裡外外該備的該有都齊整着呢!那俗話不是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嗎?莫說供香燈,就是祭祖祭天那些法事也是能做的。”
汪嫂子打趣了一句:“倒沒瞧出來你還是有大神通的人,落到我們這地方真就委屈了!”廟祝笑笑道:“佛法遠播,到哪兒都是宣揚佛法,都是一樣的!少奶奶,您是要供香燈嗎?”
香草點頭道:“想在這廟裡供個香燈,先送十斤香油來,你看夠不夠?”“不曉得少奶奶打算求啥?”“就求母子平安吧!”“以少奶奶的身份,十斤太少了,得再加些,十六斤差不多了。”
“那行,回頭我就叫人送來。”廟祝笑米米地替菩薩謝過了香草後,轉身取香去了。汪嫂子對香草說道:“你給了他十六斤,只怕有六斤點了燈就算好的了!他們這起人專在香油上扣錢,送銀子的就不按數買,送香油的就背地裡扣下一半,偷偷地拿去賣了換錢,都是香油燈前耗子精轉世的!”幾個人都被逗笑了。
亭荷笑問道:“汪嫂子從前是不是幹過這行當呀?倒真是清楚呢!”
汪嫂子道:“我孃家有個姨婆就是幹這行的,就靠着在土地廟裡做齋婆子幫忙,養大了四個兒子一個閨女呢!你們莫小看了這小廟,兜裡的銀子倒比種地還掙得多!”
香草笑道:“我也不圖他給我全點了,只當是先替我肚子的娃兒做些好事,送些銀錢給他養家餬口吧!”
廟祝取來香後,幾個人燒了一回。香草向來是走過場的,草草拜完了,她便帶着亭荷往後院走去了。
後院不大,跟普通的農家後院差不多,滿溢着一股香油味兒。廟祝大概還想勸香草花些銀子,跟着她來了後院,主動介紹起這廟的由來,說這處是哪個善人捐錢修的,後來兒子中了舉;那處是哪個善人花錢添置的,後來連生三子,又指着這後院東邊的院牆說道:“那處其實還可以往外延展,只是初建的時候本錢不夠了,這纔打了個院牆湊着用,若是擴了,這後院又寬敞不少。”
香草明白這廟祝的言下之言,便笑道:“這事也不急,橫豎等我瞧瞧你那點香燈的事靈驗不靈驗,要是果真母子平安,我自然有打算的!”廟祝喜笑顏開,拱拱手道:“少奶奶真是菩薩心腸,樂善好施呢!回頭我定親手抄了經文,親自在菩薩面前焚燒七日,替您求個百事順利!”
香草走進了後院一廳內,見壁上掛着好些字畫。廟祝笑道:“都是來過小廟的鄉紳秀才舉人老爺留下的墨寶,您瞧瞧,還真不少呢!先前想請您家進士老爺一張墨寶,沒好意思開口呢!”
“那是吳良仁的字吧?”香草指着其中一副字問道。“是,吳大老爺也給小廟留了墨寶,前些日子才裝封好掛上去呢!”
“這字倒真不咋樣!我那兒有張廖慶舉人的字,可以捐給你這小廟掛掛!”
“雖說沒聽過名兒,可但凡是舉人老爺,能往我們這小廟裡掛墨寶的我們都卻之不恭呢!”
此時,院外傳來了剛纔兩個齋婆子的聲音。其中一個就是剛纔跟香草說話的齋婆子。另一個顯得表情兇惡一些,指着這齋婆子數落道:“前前後後就你我進去過,旁的還有誰呢?那硯臺好端端地咋會不見了?定是你想偷了去,換幾個銅板買鹽吧!”
廟祝走出去,輕聲呵斥了兩人說道:“真沒規矩了?也不瞧瞧是啥地方就大呼小叫了起來!我說李婆子,那硯臺還沒找着嗎?”
和香草她們說話的齋婆子忙答話道:“是沒找着,這不,秦婆子就冤枉說是我拿的嗎?我拿那東西做啥呢?家裡又沒個讀書人可用。”
“啥?沒找着?”廟祝自己的音量不禁提高了許多。
秦婆子道:“是沒找着!您那屋裡到處都找遍了,可就是沒瞧着硯臺的影兒!現下吳大老爺還將就用這那小墨盤子呢!廟祝,你看這事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