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完結

“你說什麼,你這個忤逆不孝的,連你大哥那兒,你也找人動手了嗎,你,你,真是要氣死我。”宋清輝捂着胸口,臉色也是難看得不行,顯見氣得不輕。

想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在府中,都能被人圍困住,平哥兒人在外面,又毫無防備,難免不會中了他的道,心裡不免一時悲涼起來,難不成候府真的要落在這個不賢不孝的兒子手中。

“啊!”趙鬆梅在房中,又是一聲慘叫。

猛的叫醒了宋清輝,不,就算平哥兒也沒了,這不還有個孫子麼,嗯,最好是個孫子,頓時也想明白了,宋天遠爲何會對趙氏下手。

“父親,女兒也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爲俊傑,做個閒散的老太爺,可比丟了命的強。”宋倩語剛剛一場虛驚,這會兒見宋天遠過來,倒是很快定下神來。

“想讓我把爵位傳給他,用這樣的手段?我告訴你們,別白日做夢了。”宋清輝雖說有些軟弱無能,但被人逼到這份上,也逼出火氣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兒子不客氣了,說着,手一揮:“全都給我上。”

要說宋天遠從青松院那裡逃出來,也是大爲氣惱,放在宅子這邊的人手,足有近百人,因覺得那一院子的婦嬬,根本造不成什麼障礙,因此帶了十幾號人過去,卻不想突然殺出一隊人馬,差點失手被擒,這一出來,就立馬收攏人手,將散在各處的人手都收攏了起來,足有五六十號人,加上之前在門口的,加十來也有七十八號人,而那些沒有在這裡出現的,卻是已經命赴黃泉了。

他是不會管那些的,只如今收攏來的這些人,黑壓壓一片,全擠在主院門口,院門早就被砸破,如今空蕩蕩的,裡面的人,自也是能看清外面的情形,只一衆人等,看得臉色發青,這麼多人,就憑他們十來號人,就算加上那幾個女護衛,勉強湊夠二十號人,雖說個個身手都還不錯,可也不可能是這麼多人的對手。

根本不容他們多想,對方已經衝殺過來了。

雙方人馬很快就交戰在一起。

宋清輝已經嚇得退回屋內,急得在屋裡轉來轉去:“申叔,現在咱們可怎麼辦啊!”耳邊除了外面的喊殺聲,還有趙鬆梅的叫喊聲,混在一處,聽得他頭痛欲裂。

只是他們還沒商議出個結果,院內的防線卻是破了,對方人多勢衆,雖是拼命防守,仍是防守不住。

杜家三兄弟卻是領着幾個護衛,退守在趙鬆梅的房門外。

而另一夥人側是護衛着候爺。

一羣人殺進院裡來,隨後宋天遠也領着楚姨娘母女一起跟了進來。

楚姨娘一進門來,左右一掃,半點不懼這滿院的血腥氣,開口大喝道:“那些小妖精呢,把那些妖精全都殺了。”

宋天遠自是沒意見,些許小事自是會順着她。

隨後,那些通房丫頭連同秋媚,還有那些毫無抵抗之力的小丫頭們,全都被拉扯了出來。

“對對,就是她們,全都殺了,殺了。”楚姨娘下令道。

十來個女子,全都無力的擠在一起,個個眼神驚恐的看向楚姨娘,楚姨娘卻是痛快的哈哈大笑。

手起刀落,一干丫頭眼帶怨恨,匆匆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少奶奶,少奶奶……”外面的喊殺聲,已是近在咫尺,眼看就快衝進屋裡來了,香兒已是急得不行。

趙鬆梅只覺得疼痛一陣接一陣的襲來,她之前做好了萬般的心裡準備,卻也敵不上這疼痛來襲的那一刻,汗已經浸溼了頭髮,溼透了衣衫,整個人都如同從水裡撈起來一般,但疼痛仍在繼續。

殺了一干礙眼的妖精,楚姨娘心頭十分暢快,眼中閃動着嗜血的光芒,目光便又盯上了趙鬆梅的屋子。

“還生什麼孩子,生下來也是一死,還不如在肚子裡待着。”隨着她一聲令下,一羣人便涌了過去。

杜家兄弟等人,自是拼死抵擋,少奶奶如今的情形,若讓人闖了進去,豈還能有命在。

外面的動靜,在屋內也是清晰可聞,香兒取了趙鬆梅的那把劍,握在手中,靠近她的耳邊輕聲道:“少奶奶你別擔心,奴婢就是拼着一死,也會護着急少奶奶的。”

說完,便手握着劍,往門邊一站,此刻房門緊閉,可若有人敢從外面把門打開,她就會不顧不切的刺過去。

趙鬆梅之前與人交戰,已是力竭,這會兒疼了半響,已是強撐着一口氣,整個人都處於半昏迷狀態。

侍候在一旁的潘媽媽也是急得不行,既心急外面的戰事,又心急少奶奶這狀態,這樣可怎麼成啊,一個不好就是一屍兩命啊。

“秦大夫,你快想想辦法啊!”

秦大夫也是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他雖是個大夫,可主管的是外傷這一塊兒,這接生的事情是穩婆的事兒啊,他趕鴨子上架,也是無法可使。

“你先別急,我先幫少奶奶使針,提提神,怎麼說生孩子,也得打點起精神來。”隨即秦大夫摸出個針包來。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大,這兩人卻是顧不得,只要人沒衝進來,他們且先忙活着幫少奶奶接生吧!

香兒定定的守着門口,全神慣注,眼珠子都不敢轉動一下的盯着門扇,只要那門一動,她就得有所行動。

聽着外面的動靜似有些不對,好像人越來越多,但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她只一心守着這扇門,守護着少奶奶。

只聽着外面喊殺震天之後,聲音竟慢慢的平息了下來,頓時,整個院子安靜異常,卻只有少奶奶的痛呼聲,聽着猶爲響亮。

秦大夫給施了針,趙鬆梅便又清醒了些,只這清醒過來,那痛感卻是越發強烈。

只聽門“吱吖”一聲,從外面推開來,香兒卻是不管不顧,一劍便刺了過去。

只是很快,劍便被格擋開來,只聽一道清越之音傳來:“香兒,是我。”

香兒聽着這熟悉的聲音,仍不敢相信:“大少爺,是你回來了嗎?”

“是我,把劍放下吧。”宋天平微微一嘆道。

“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猶自不敢相信的自語,隨即反應過來,將劍一扔,便向趙鬆梅的牀邊撲了過出。

“少奶奶,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咱們沒事了,你放心生孩子,奴婢守着你。”香兒望着牀上面無人色的少奶奶,兩行清淚直流。

之前,情勢多危急之時,她也不曾哭出來,這會兒,瞧着正受苦的少奶奶,卻是哭得不能自己。

好在潘媽媽老成,直接將她趕到一邊兒去。

宋天平卻也是上前,一把握住了趙鬆梅的手:“小五,你別怕,我回來了。”

趙鬆梅已是虛弱得不行,微睜着眼看着他,聽着他的聲音,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握着她的力道,心總算是落在了實處。

“你總算回來了。”隨即死死的握緊了他的手。

宋天平正驚異於她的力道,隨即耳邊便是一陣響亮的哭聲。

“生出來了,總算生出來了。”潘媽媽驚喜的叫出聲來。

宋天平愣愣的轉過頭,就看見潘媽媽正將一個光溜溜的嬰兒,放進一件披風裡,給包裹了起來,隨着她輕輕搖晃,孩子的哭聲漸息。

“恭喜大少爺,是位小公子呢。”潘媽媽臉帶笑意道。

宋天平臉上也露出喜色來,轉頭看向趙鬆梅,卻見她已沉沉睡去,便又露出擔憂的神色來。

“大少爺放心,少奶奶無礙,只是累得睡了過去。”秦大夫拱手道。

宋天平這才放下心來。

因着之前種種,趙鬆梅雖順利生下孩子,產後卻頗爲虛弱,生產完後,便安心休養起來,府裡府外的事,均是宋天平一人料理。

且說那日宋天平領着一衆護衛回到府中,就發現了異樣,立馬讓人去巡城隊借來兵馬,他側先帶人入府,隨後便與宋天遠的人馬戰在一處,要說這些護衛,近兩月時間,得趙鬆梅大力支持,訓練得也頗爲辛苦,雖在外面已經戰過一場,但並妨礙什麼。

此番與宋天遠的烏合之衆打起來,不說以一敵十,以一敵二不是問題,沒多長時間,就將對方人馬殺了一半,隨後巡城隊的人也加入戰局,事件很快平息下來。

楚姨娘母子三個,直接被巡城隊的人看押起來,這府中死傷數十條人命,引來這麼多的賊人,這母子仨的罪名,可小不了。

更重要的是,宋天遠與宋倩語姐弟兩個,更有弒父的嫌疑,不管放在那個朝代,不孝不悌,這都是大罪,他這次,是如何也逃脫不了了。

宋清輝雖說時常犯糊塗,這次卻沒犯糊塗,這母子三個的罪名,他是一句好話都沒幫着說過,要說他半點情誼不念,也不是,怪就怪楚姨娘,進到院中,便率先殺死了他的愛妾秋媚,連帶着幾個模樣出衆的通房丫頭,剛開始顧着自身安危,還沒怎麼在意,但事態平息下來後,才發現身邊孤零零的,連個陪伴的人也無,這纔想起那些丫頭的好來。

這母子三個,卻是判了斬立決,倒是宋倩語,在問斬之前,收到了夫家的一封休書。

而宋天平,此次出征苗疆有功,卻是得皇帝親自下旨,賜封世子,連帶着也封了趙鬆梅世子夫人,另又賞下些金銀來,以示恩寵。

倒是宋清輝,府中鬧出這麼大的事來,被皇帝申飭了一番,加上之前的傷勢,傷了些根本,後又因死了愛妾,很是萎靡不振了一段時間。

全書完

番外一

“趙員外好!”

“趙員外好啊!”

“老丈你好,大家好!”趙松柏帶着一臉和氣的笑意,一路走來,衝四下拱手。

待他帶着一行人走過,仍留下一羣人駐足觀望。

“這就是趙員外啊,聽說他是個大善人,也不知都做過些什麼善事!”

“咦,你這是外鄉來了吧,趙員外的事,都沒聽過,我跟你說啊,趙員外做過的善事可多了,別的先不說,只說去年那場大水,整個瓊河兩岸的莊稼地全都給淹了,地裡莊稼沒收成,多少人家都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不是想着賣兒賣女,就是想去逃荒興許還能有條活路,那時候幾乎家家都能聽到哭聲,悽慘得哦!”說着搖頭哀嘆,仿若身臨其境。

見他正感嘆連連,旁邊便有人接了話去:“多虧了趙員外,開了自家的倉,放了糧食出來救濟,隨後又掏出銀子來,四處購了糧食來賑災,他這一舉動,救活了多少人啊!”

“他是救了人,可也沒少得好處啊,不是說皇帝都下旨表彰麼,能得這個名兒,掏多少銀子都願意啊!”

“這話怎麼說的,人家救災之前,可沒想過會得皇上的表彰,咦,我怎麼聽着你這人說話怪聲怪調的,別不是故意找事吧!”那漢子說着這話,就瞪圓了臉,怒目而視。

這話簡直是犯了衆怒,一干人等,便紛紛出言辯駁,他們都是得過趙家救助之人,自容不得別人說恩人的壞話。

“這小子,沒準是眼紅趙家,興許是與趙家不對付的。”

“沒準是趙家的對頭,故意在此搗亂的。”

“小子,說這話前,你可有把自家家財都都散出來的底氣。”

一時七嘴八舌的圍攻過來,那說酸話的小子,僅憑一人之力,卻是招架不住,被指責得節節敗退,沒一人動手,只言語的攻擊,已是讓他狼狽不堪,不敢再說一句趙家的不是。

趙松柏年近四十,下頜留着一縷鬍鬚,人卻並不顯老態,因常年練武強身,身子與二十多歲時並無多大差異。

他這人沒什麼大志向,偏安一隅,守着家中的產業,連出門都少,最多不過去縣城裡,或是莊子上住幾人,查個賬什麼的,認真說來,這其實就是個極顧家的人。

這趙家說起來,家財萬慣,良田何只千頃,而周邊鄉民,看到的可不是趙家的財富,而是趙家的謙和,樂善好施。

認真說來,這趙家,也並非一般的人家,趙家兄弟四個,住在這鄉間的,也惟有趙松柏一人,都說趙家富貴,卻不知,這趙松柏可不是最富貴的那一個。

他的兄弟們,個個都比他更能幹,更出息,就連最小的妹妹,也是候夫人之尊,一品誥命夫人。

但是他卻也有兄弟們比不上的地方,那就是子嗣昌盛。

從成親隔年就生下長子之後,這麼多年下來,陸陸續續的,已經生下七兒三女,十個兒女皆爲原配錢氏所生。

說起趙松柏與其妻錢氏,夫妻二十多年,也算處得極爲和睦,更屬難得的是,趙家發達起來,趙松柏待錢氏如初,半點花花心思也沒生起過。

要說他這人吧,年輕時便是風姿俊俏,如今雖上了些年紀,但看上去,仍是儀表堂堂,雖說二十多年過去,但歲月並沒有留下太多的痕跡,更何況,越是成熟的男人,越是散發着無限的媚力。

他這般的模樣,又有那樣的財富,身後還有幾個兄弟撐腰,這麼多年下來,多少女子對他傾心不已啊,就算知道他正妻兇悍,兒女成羣,自甘爲小的女人,也是不在少數。

各色美人兒,或楚楚可憐,或聰明伶俐,或嬌豔如花朵初放,或冷傲如冰雪,也或是才情並茂者,均是不能入他的眼,打動他的心,被他一心一意對待的女人,也惟有錢氏而已。

這讓多少香閨少女們振腕長嘆,恨不能打動他的心,也忌妒錢氏能得這般男子的愛重。

反倒是錢氏這個身在福中之人,並不覺得怎樣,仍就依着自己的意願,一心一意的過着日子。

要說錢氏這人吧,也算是個極厲害的女人,管家理事很有一手,就是打理外面的產業,那也是一把手,這麼多年下來,可以說是家裡家外一把抓,還兩不耽誤。

孩子一生就是兒女十個,還個個養得聰明伶俐,雖說過於忙碌,以至於母子間少了些親呢,卻也得子女們的真心愛重。

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孩子們也都陸續長大,長子、次子,都以讀書爲重,沒遺傳到他們多少本事,倒是長女,行事頗爲潑辣,很有些錢氏年輕時的風範。

趙家並無重男輕女一說,兒女們也都是一樣的教育,錢氏對肖似她的長女,更爲看重些,見她打理產業方面頗有天份,她也半點不藏私,手把手的交她如何管理,小小年紀便跟着學了起來,如今十五歲年紀,已是把錢氏手中的大半產業,接過手去料理,倒是讓錢氏輕閒了不少。

空閒下來的錢氏,最初還有些不得勁,忙活了這一二十年,早就成了習慣,一天不看看賬冊,不拔拔算盤珠子,心裡就覺得悶得慌。

她的這些不習慣,在趙松柏的陪伴下,倒也慢慢適應過來,這兩口兒,年輕時,幾乎是各忙各的,如今上了些年紀,兩人間的感情,倒是越來越好,三五不時的便攜家帶口,去莊子也或是縣城裡小住幾日,兩夫妻倒是處得越發的和睦恩愛。

再過了些年,兒女們皆長大,各自成家立業,趙松柏夫妻倆,更是把手中的產業俱都交託出去,不再理會這些事物,錢氏在清閒的日子中,也體會到各中好處,再則年紀大了些,精力也有些不濟,手中家業,傳承給下一代,她也是極爲放心。

這下子夫妻倆倒是無事一身輕,年輕時不愛出門的趙松柏,倒是突然有了外出遊玩的興致,他與錢氏夫妻恩愛,既要了門,自是少不了帶上她。

如此,倒成了夫妻相攜遊玩,無牽無掛的,倒也自在安然,從出門便往北走,一路遊山玩水,終於走到京城,卻是足足花費了五年的時間,一度成爲親友間的笑談,談笑之餘卻也是讓人羨慕不已。

畢竟身在高位之人,不能懈怠公務,而有空暇時間之人,身體又難免跟不上,各方面能達到條件,還有遊玩興致的人,還真是不多,也不過空有羨魚情。

編輯阿花說完結得太倉促了些,讓我再加幾個番外,前段時間有點忙,拖到現在纔開始,先在此跟大家說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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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從妹妹成親之後,趙松樹就有心將鋪子開到京城來,再加上老三、老四都做了官,且妹妹也嫁進了候府,他甚至有了進京居住的打算。

只是這些打算還只是在心中想了想,沒有成行,畢竟阿爺還在,總不好他們兄妹幾個都跑了出去,只留大哥一人在家盡孝吧!

便在家中稍做整理,安頓好家小,隨即便從各處鋪子中抽調出大筆現銀來,還從各家鋪子中,調派出不少的掌櫃、管事、夥計等人手,耗費了不少時間,一切安排有緒,這才領着一行人等,浩浩蕩蕩的趕往京城。

都說做生意,若鋪子沒開進京城裡,就算生意做得再大,那也算不得這行業間的龍頭,要說趙松樹立志也不小,很早之前,有點本金就想往京城去闖蕩的,但他這人,素來也是極爲沉穩有度,人生地不熟,連個熟人也沒有,自然也就中敢冒進。

這次卻是天大的好機會,弟弟進京做了官,娶了學士府家的小姐,妹妹嫁進了候府,連混在軍營中的老三,都成了將軍府的女婿,兄妹齊聚京城,相互間也各自結識了不少人脈,各種關係匯聚,牽連夾雜不清。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件好事,做生意嘛,講究的就是一個人脈,在縣城之中,他就能從上到下的打點到位,來了京城,身後又有那麼多的關係,不怕被人打壓,再憑着他生意場上的手段,很快他就在京城站穩了腳跟。

鋪子開起來,有一間就有兩間,兩間三間的開下去,以至於慢慢的各行各業,均有涉獵,且各行的生意,還都做得不錯。

從京城往外推,那就是極容易的事,京城有的鋪子,各州府,各縣城,也都均開設了分店,以至於到後來,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知道趙記這塊招牌。

也有人覺得天高皇帝遠,覺得主店開在京城,那麼勢力也只在京城範圍之內,想要強龍壓倒地頭蛇可不容易,皇帝的昭令下達到這些州縣,都會出些岔子,更何況不過是最低等的商家,私下裡便搞了些小動作。

其中影響最大,還要數水南縣的縣令楚世均,這位楚大人小舅子就是行商的,水南縣地處偏遠,他爲縣令也有三載,對於趙記並不怎麼放在心上,趙記的鋪子還沒開起來,就給他送禮打點過,他還覺得對方十分識趣,心中頗有些好感。

而他的小舅子精通商事,對趙氏這塊肥肉,卻是垂涎欲滴,別的地方耐何不了,但在這水南縣,他纔是霸王。

因此便設了局,坑了趙記一大筆銀子,害得趙記鋪子沒開,便直接關門了。

這事趙松樹知道後,也沒有動用弟妹們的關係,自個備齊禮品,往各部的衙門中走了一趟,隨後這位楚縣令大人便以虧空、貪污的罪名入了獄,牽出蘿蔔帶出泥,在嚴刑烤打之下,又牽扯出不少背後的人物,一個牽連一個的,動作竟是越鬧越大,以至於整個燕州府,落馬官員,竟高達四十五人之多,甚至越往深查,還能牽連得更深更廣。

就算是皇帝派下來的欽差,這會兒也只覺得額頭冒汗,不敢再往下查了,囫圇着匆匆結了案。

但此次如此重大的案件,也着實震驚了不少人,而讓大家記憶最深的,卻還是這個趙記,一切的起因皆因他而起,甚至有談起趙記而色變的言論。

趙記,這一次在各州府官員中卻是出了名,在往後的很長時日裡,與趙記有關的案情,上下官員無一不是慎重對待,而趙記也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

如此順風順水的經營了數載下來,趙記打出了響噹噹的名號不說,趙松樹本人也是賺了個盆滿鉢滿,就他個人財富來說,他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爲此,還得了個小財神的綽號。

不出將入相的,他也算是個響噹噹的人物,輕易沒人敢招惹,就連王公貴族們,也多願意與他交好,畢竟他錢多,隨便送出個東西,都能稱之爲珍寶,倒也不是爲貪圖那點東西,而是趙松樹這人吧,名下商鋪多,各行業都有經營,日常需要個什麼東西,不好尋到,找他那就對了,一點不費事的,就能幫你辦妥當了。

要知道,這些達官貴人們,所需要的東西,可不是凡品,而他都能爲人搜囉來,他這名聲,便也越叫越響。

趙松樹這人,也算是個奇人,以他小小一個商戶,不過是在縣城中開着些鋪子,就敢來京城闖蕩,要說士農工商,這商戶之家,本屬末等,是個人都輕賤於他。

但他本人卻完全沒有商戶的自覺,拿着大把的錢財,各處結交,憑着一個接一個的關係,生生闢出一條路來,要說他家中弟妹,也都算是能人,但真正依靠他們的並不多,能發展出這般的產業名聲來,也全靠他手腕高超,爲人機警而已。

都說有錢人都是守財奴,反觀趙松樹,卻完全不是這樣的人,適逢大旱災年,趙松樹一次拿出數百萬兩的銀子,捐給朝廷賑災,這一舉動轟動一時,也讓朝中的官員們,瞠目結舌,這麼多銀子啊,就算幾代人什麼也不幹,也吃喝不完,就這麼眼也不眨一下的,全都捐了出去,這氣魄,這胸襟,還真非一般人可比擬,也着實讓這些爲官者汗顏。

他這一舉動,也讓當時的無數百姓記住了趙松樹這個人,在民間反響極好,不少人都稱他爲趙大善人,畢竟他們多數人,也都是因爲這筆錢而得以活命。

而趙松樹此舉所得的好處,卻也不僅僅如此,因着他這番慷慨解囊,而助朝廷解決了這個十分棘手的問題,讓愁眉不展,正爲國庫空虛而犯愁的皇帝龍心大悅,見事情就這麼原滿的解決了,這高興之下,便封了趙松樹一個候爵。

這對趙松樹來說,簡直是個意外之喜,他捐出錢財,不過是對受災的百姓心存憐憫,憶起自己年少時,也曾吃過許多的苦楚,曾經的自己卻是不必再提,而眼前的百姓,卻是有能力幫扶一把。

不過,怎麼也沒想過,會得到一個候爵之位,想多少人爲個爵位爭得你死我活的,而他就這麼得到了,簡直是無心插柳柳成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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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產房之外,趙松林焦急的走來走去,不時擡頭望一眼緊閉的房門,聽着門內嘶喊叫疼的的聲音,每叫喊一聲,他的身子便僵硬的停頓下來,臉色便又難看上一分。

“怎麼這麼久還沒生出來。”這一句話,他都不知重複過多少次了。

“趙將軍不用着急,夫人身子康健着呢,不會有事的,再等等也就出來了。”陪坐在一旁的大夫,茶都喝了好幾盞。

倒並不是他口渴,而是面前這位將軍,臉色實在難看得不行,他這一緊張,便猛喝水了。

“生這麼久還沒生出來,當真沒事麼?”趙松林有些懷疑的問道,以往在鄉間,也是知道生孩子的情形,似乎聽着村裡誰要生了,他不過是在外面野一圈回來,就能看到人手抱着個大胖小子,想想人家生孩子這麼快就出來,怎麼到他這兒就這麼久沒信兒呢,聽着房內媳婦兒喊一聲,他這心肝兒也跟着顫一顫。

“女人家生孩子,多是耗時頗長,將軍真不必着急,老朽之前幫夫人把脈,夫人的脈極穩的。”大夫面對着這麼一張黑臉,忍不住的,手又伸向了茶盞。

心裡也是暗自嘀咕着,人家生孩子,請穩婆就是了,便到趙將軍這兒,非得把他一個老大夫給請來乾坐着,把完脈不算,還非得讓他陪着一起等着,不讓他回醫館去。

需知他們北地大夫本就稀缺,醫館裡總有病患上門看診,平時都幾乎從早忙到晚,這會兒偏把他這個大夫叫走,在這兒幹坐了老半天,醫館裡怕該排起長龍了,偏這趙將軍氣勢懾人,看着他膽顫心驚,想走的話,到了嘴邊也沒敢說出來,只得耐着性子等着了。

趙松林根本就坐不住,就算老大夫再三說沒事,能平安生產,到底孩子沒生下來,他就沒法放下心來。

才坐下片刻,便又站起身來,在房門前來回走動着。

“哇…哇……”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從屋內傳來。

趙松林嗖的一下停住了腳步,擡眼直直的盯着房門,有此示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恭喜將軍,夫人生了。”老大夫也跟着鬆了口氣,放下茶盞,對着趙松林拱手說道。

“是啊,夫人生了,我做爹了!”趙松林這才醒過神來一般,一臉欣喜狀。

“多謝你老了!”趙松林高興的衝老大夫拱手道謝,隨即轉頭吩咐一旁侍着的小廝道:“一會兒準備五十兩銀子,做爲這次的診金。”

那大夫聽着這話,頓時樂得眉開眼笑起來,這五十兩賺得也太容易了些,也不作推辭,再次拱手道謝。

過了會兒,產房門打開,春蘭抱着個襁褓出來。

“恭喜將軍,夫人生了位千金呢!”穩婆抱着孩子,正待行禮卻被趙松林一把攔住了。

“抱着孩子呢,不用行禮,夫人怎麼樣,可還好?”趙松林急切的問道。

“夫人安好,生產十分順利。”這穩婆臉上的笑意便淡了幾分,世人多是重男輕女,聽說是個千金,將軍竟是連孩子都沒看上一眼呢。

“沒事就好,我去看看夫人。”說着不管不顧的進了屋去,穩婆便也抱着孩子跟了進去。

“香雪,你怎麼樣,真是辛苦你了。”趙松林瞧着她一臉蒼白,臉帶倦容,頭髮更是被汗浸溼,緊貼在額前。

“我沒事,可看到了孩子。”尹香雪露出個虛弱的笑意。

“我急着進來看你,還沒看孩子呢,我現在瞧瞧,長得像你還是像我,女兒還是要長得像你纔好,要是長得跟我似的這麼壯實,還真怕會嫁不出去。”趙松林笑嘻嘻道。

“有你這麼做爹的麼,女兒纔出生,你就這麼說她。”尹香雪好笑道。

趙松林這才轉身,從穩婆手中小心的接過孩子來:“來給爹抱抱,爹的小心肝兒!”

那穩婆瞧着他這小心翼翼的動作,連帶着那親呢的語氣,頓時覺得自己是想多了,這哪像是不疼閨女的人。

趙松林接過孩子,小心的抱在懷中,開口對穩婆道:“今兒也辛苦你了,一會兒我讓賬房給你支一百兩銀子。”

穩婆聽到這話,真是大喜過望,激動得連連福身致謝:“謝將軍賞,謝將軍賞!”

要說她接生也有幾十年了,都是生兒子給豐厚的打賞,生女兒也只講究些的給些,大多人是啥也不給,更有甚者,還會將她給打罵出門,說她給帶來的黴運,沒給接生出個兒子,而是給接生出個丫頭來,遇上這樣不講理的,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可從沒像今兒這樣的幸運,得了足足一百兩銀子的打賞,北地貧寒,就算大富之家,最多也不過是五十兩的打賞罷了,這趙將軍出手可真大方,可見是個疼孩子疼夫人的。

穩婆歡天喜地的出去領賞了。

“生的是女兒,你可會不高興?”尹香雪問道,北地重男輕女成風,當然,也有女孩兒並不好養活之故。

“怎麼會,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不都是我的孩子嗎?”趙松林想也不想的回道。

“你會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尹香雪是真的放下心來,疲憊的合上眼,嘴角還掛着微笑。

說起來,趙松林還真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在尹香雪連着四胎都生下的都是女兒之後,反倒是尹香雪坐不住了。

想着自個連生了四個女兒,這輩子怕是沒有生兒子的命,她與趙松林成親這麼多年,家中沒有一個妾室通房,夫妻恩愛如初,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可偏偏她自個不爭氣,沒能生下一個兒子來爲趙家傳宗接代。

若說,夫妻倆關係但凡差一些,她也不會爲他考慮這些,她出身將軍府,性子本就利索直爽得很,又怎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可趙松林對她用情至深,她又何嘗不是,自然也想他能有個兒子,傳承香火。

便與他商量納一良妾。

倒是趙松林出言拒絕:“咱們有四個女兒,好好教養,並不會比男兒差,到時候出嫁也可,招贅也可,咱們老了,總不會不管咱們,至於生兒子的事,倒是不必強求,真沒有兒子,想來也是我命中無子,至於傳承香火,大哥家那麼多孩子,哪一個不能爲趙家傳承香火。”

尹香雪聽着這話,只覺得淚盈於眶,再不提納妾的話來,只是在以後的歲月裡,更是對趙松林掏心掏肺的好。

番外四

宋天平做了世子,趙鬆梅也就成了世子夫人,而候爺因着之前墜馬受傷,後來府中動亂,傷中受驚,再加上鬧事的人,是他最疼愛的兒子女兒,還有曾經最寵愛的妾室,這連番打擊之下,結結實實的病了一場。

只是病好之後,身子骨就再不比以前健朗了,府中的諸事,便慢慢的交給了宋天平來打理,他這個候爺,也就退居幕後了。

而候府之中,隨着水漲船高的,除了宋天平身邊的幾人之外,就要數趙鬆梅的陪嫁丫頭了,這其中,又要數香兒最得體面。

她是陪着趙鬆梅從小一起長大的,在趙鬆梅生命受到威脅時,也出了大力,更是在她生孩子的生死關頭,一心一意的護衛在她身旁。

憑着這種種功績,香兒就非一般人能比。

她本人模樣兒也長得不錯,辦事能幹,爲人機靈,府中諸事平息,趙鬆梅也空出手來,要爲她挑選擇親事。

這消息一出,府中沒有成親的小夥子們,那一個不是蠢蠢欲動,各自託了關係,讓人來趙鬆梅跟前遞話,也有人想去林媽媽跟前獻殷勤,不過林媽媽卻已經不在府中當差了,只囑託趙鬆梅幫着香兒找個好人家。

也是感念她們母女兩的情義,趙鬆梅便這般大張旗鼓的幫着香兒相看起人選來,勢必要找一個各方面都不錯的,方纔能配得上香兒的伶俐。

“香兒姐姐,門口有人找!”小丫頭一臉笑意的在香兒耳輕聲說了句。

“瞧你笑成這個樣子,是誰啊?”香兒挑眉問道,心想,自己認得的人可不多,若是府中的下人,哪還用人來傳話啊。

“姐姐去看就知道了。”那小丫頭笑得一臉的高深莫測。

“我看你們是皮癢了,在我面前裝神弄鬼,待我去看看是誰,回來再收拾你們。”香兒見人家不說,也是無法,起身往外走去。

才走近二門處,就看見一個壯碩的男子背影,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看着有些眼熟啊。

“是你找我?”香兒見那人背對着自己,便開口問道。

那人聽着聲音,猛的轉身過來。

香兒這纔看清他的面容,竟然是徐虎,跟徐虎她也是相熟,之前世子爺總去鋪子裡買點心,那時候徐虎就常在身後,時不時的就拉着她說話,一個大男人,也忒聒噪了一些。

“原來是徐大人,聽說徐大人高升了,奴婢還不曾恭喜大人呢!”香兒笑說着恭喜,身子微微一福。

“叫什麼徐大人,不過是一不入品的小官兒,當不得一聲大人,再說,咱們也是老相識了,可不能這麼見外,不防稱我一聲徐大哥。”徐虎粗聲粗氣的說道。

這人,怎麼跟以前有些不一樣,香兒詫異的打量了他幾眼,便發現他臉上竟帶着些彆扭,心裡暗自稱奇,這樣一個大男人,竟能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香兒也不跟他客氣,也便笑着問道:“徐大哥今兒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既然稱了大哥,也就不好再自稱奴婢,不然,豈不是連累人家也跟着低人一等。

“我找你…也沒什麼事,哦,不,是有事!”徐虎說得吞吞吐吐。

香兒聽得直瞪眼,倒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呢,一個大男人,竟比她一個女人還婆媽,她這還真是頭一回見。

“徐大哥有事,不妨直說,若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自不會推辭。”徐虎一個外男來找她,想必是爲公務上的事,沒準是想求到世子爺頭上,不好開口,便迂迴的來走世子妃的關係。

隨即又覺得好笑,這人大可不必如此,世子爺什麼樣的人,跟着他的兄弟,又豈會不照顧。

見香兒臉上仍是笑意盈盈,似沒拿他當外人看,徐虎底氣便又足了些,咬了咬牙,破釜沉舟似的開口道:“我是聽說,你要說婆家,就想來問問你,你看我咋樣?”

說完,徐虎便挺了挺身板,筆挺的站在她面前,似要讓她看個仔細。

這徐虎,模樣兒也就那樣吧,身板兒倒是挺壯實,個頭也高,看着倒也人模人樣。

香兒聽着他那話,着實愣了好半響,他……這是在,跟她表白心意!

頓時臉便漲紅了起來,哪有人當面說這個啊,你要有意思,也該是請個媒婆去說和纔對,不對,她又沒同意,請什麼媒婆。

香兒一時,也有些亂了,這徐虎人也是不錯的,只是自己的身份太低微了一些,雖說世子妃給她放了籍,但也不能抹殺,她以前也就是個奴才下人的身份。

“徐大哥,我一個奴才……”香兒囁嚅道,都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我知道,我並不介意,我要介意就不來問你的意思了。”徐虎認真的說道,連之前那些彆扭,都拋卻一邊了。

“那我再想想吧!”香兒羞紅了臉,她雖然一向是個很能幹的人,但也只是一個小姑娘,還面對的是一個不安牌理出牌的人,也會不好意思的。

“還想什麼呢,你若覺得我哪裡不好,指出來就是,我往好了改。”徐虎沒得到一個準話,倒底覺得不安心,這可是候府,可不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隨意登門,就算世子爺不介意,他總是找世子妃的丫頭,這影響也不好。

這性子,怎能急成這樣,香兒羞得不行的同時,心裡也有些好笑,若是一個不認得的人這樣問她,她定叫人來打了出去,不過這人是徐虎。

“頭一樣,你這性子急的毛病,得好好改改。”香兒開口說道,想故意唬着臉,但眉眼間卻盡是笑意,笑紅得也不像話,這話說得,完全沒有震懾力。

“我這可不是性子急,你若不應下來,我怕世子妃就將你許了別人。”徐虎開口道。

“你現在才知道急,早幹什麼去了?”世子妃要給她說親的消息,早就傳出來了啊,有這個意思的,可不就早早登門了麼,只是那些人世子妃都沒瞧上眼,她倒也不急,總歸世子妃的眼光比她好。

徐虎見她問起,忙苦了臉道:“我前段時間被派去別處了,昨兒纔回來,就聽說了這信兒,今兒就急急的來問你的意思了,昨兒晚上,我一宿都沒睡好呢,就後世子妃把你給許人了,我今兒打聽好了,纔來問你個準信兒,你要願意,我明兒就請媒人來。”

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聒噪,她不過問一句,他就羅羅嗦嗦的說一大堆。

想是這麼想着,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沒掩住。

“你別光顧着笑,也給個準話啊!”徐虎急切的問道。

“嗯!”香兒,低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什麼,我沒聽到!”徐虎急了。

“我說我答應你了,你明兒就去請媒人來吧!”香兒說完,臉紅得要滴血似的,卻是再也待不住,轉身往二門內跑去。

留下徐虎一臉傻笑的盯着她飛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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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

宋學士六十大壽,大擺宴席,城中官員,稍攀得上點關係的,也都登門送上一份賀禮。

學士府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宋學士沒有兒子,今兒這樣的日子,女兒女婿也是早早到場,三女宋清荷,更是頭一天就過來幫忙操持。

宋家姐妹未出嫁時,關係也極不錯,如今各自成家,也就逢年過節的在一起聚聚,倒比不得以往親近了。

“三妹,你成親三年有餘,怎麼肚子還沒點動靜?”宋清秋做爲長姐,適時的表示了一下,對幼妹的關心。

“我也不知道,大夫說,身子沒有問題,可就是懷不上。”對於懷孕這事兒,她也是十分着急,與她差不多時候成親的小姑子,孩子都快三歲了。

“莫不是妹夫?”宋清秋沒好說得太細。

但姐妹間總是有默契,話雖說得模糊不清,宋清荷卻也聽得明白。

只見她搖了搖頭:“大夫爲我把脈時,也爲四郎把過脈,說我兩人身子都康健着呢!”

聽着這話,宋清秋倒是有些吃驚,要知道這世間的男子,多是好臉面的,若是沒有孩子,多是反責任推託在女子身上,與他卻是半點不相干,這般通情達理,願意讓大夫一起診脈,這趙家兒郎,果然品行貴重。

宋清秋也是一陣感嘆,想當初父樣爲三妹定親時,她還出言反對過,一個無根無基的書生,僥倖中了舉,得了個官兒,沒人提攜,又能達到什麼程度,與京中的世家子弟,完全不能比。

當時還覺得父親老糊塗了,特意爲此事回孃家與父親分說了一番,他老人家也是人倔的,任她說什麼,就是咬口不鬆,她一個出嫁女,又能如何。

想那時,滿京城,多少人都在議論,趙家兒郎是有多麼的幸運,得宋學士看中,能娶學士府小姐爲妻,甚至也有人說,是學士府小姐與他有了首尾,宋學士無奈,才允了婚事等等。

從種各言論,足可以看出趙家當初與宋家,是多麼的不般配。

可三年之後,這種種言論,卻是漸漸少了,甚至已經聽不到,再說什麼趙家不般配之類的話,反倒是誇起宋學士有眼光之類的更多起來。

這足可以說明,這趙鬆材不差,是塊當官的料兒。

只是眼見趙鬆材官兒越做越大,宋清秋這心裡,又開始爲妹妹擔憂起來了,成親三載都沒有孩子,妹妹這當家夫人的位置,可做得不算穩當啊。

“那,妹夫可有收房裡人?”宋清秋開口問道。

難得回孃家一趟,難得姐妹相聚,她總得爲妹妹想想法子,出出力。

宋清荷再次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四郎他並不重女色,我不方便時,也曾跟他提過,只是他說,有我一人足矣!”

“都成親三年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看看你,還像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似的。”宋清秋打趣道,心裡也有些羨慕,妹妹果然是嫁對了人。

想她夫君,當初還是她自個挑中的呢,成親十來年,什麼感情,也都消磨得差不多了,對她雖仍還是尊重,可身邊倒底還是收用了兩個人,一月有大半月在那邊廝混,比起妹妹來,她這日子過得,當真心酸。

想想,還是她自個眼光太差,不比得父親目光如炬,爲妹妹挑了這般良人。

“好了,我也不笑話你,給你說點認真的,你也得給自個考慮一下,現在是還年輕,若再過個三年五載,還沒有孩子,到時候該如何?”宋清秋臉色有些黯然,這清靜日子過得讓她都羨慕,但卻也美中不足,果然,人都沒有十全十美、好處佔盡的。

“姐姐提起這話,我也曾思量過的,若實在不行,也只能爲四郎納妾了,只不過納妾的事,四郎並不怎麼熱衷。”宋清荷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孩子的事,簡直成了她的一塊心病。

“他不肯納妾,可是顧及着學士府?”宋清秋有些不信,男人哪有不愛美色的,不過是諸多顧及罷了。

如今學士府,父親健在,做女婿的,都得忌憚一二,不能做得太過份。

“並非姐姐所想,我瞧四郎是真心不想納妾的,說來,趙家兄弟四個,上面三個哥哥,也都沒有納妾,惟一嫡妻耳,想來四郎也是如此的。”宋清荷臉上帶了些笑意,與其說是忌憚學士府,她更願意相信,趙四郎對她的情誼。

這神情看着真有些礙眼,宋清秋撇了撇嘴:“那若真生不出孩子來,他可有說過,以後做何打算。”

“他說趙家族人衆多,收養一個也好,過繼一個也吧,總歸不會膝下空虛,老無所依。”與其說過繼族中子弟,她更向往的是過繼大伯家的孩子,說來也怪,大伯家的兒子,一個接一個的生,而二伯、三伯家,卻是一個接一個的生女兒,到她這裡,卻是連個女兒也沒有。

不過,過繼也好,收養一個也好,現在都不用着急,那得等他們真的生不出來再說,他們還年輕,如今只過了一個三載而已,往後還有無數個三載要過呢,真的不着急。

宋清秋聽着這話,已經是驚呆了,但凡是個男人,那個不希望有自己的子嗣,而眼前這個,卻是寧願過繼、收養,也不願納妾自己生一個,當然,她自然也不是希望妹夫納妾,但世間男人均是如此,眼前出現這麼一個異類,讓她太難以致信了。

宋清秋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還能說什麼,人家夫妻感情這麼好,甚至連妹妹因爲無子,心中鬱結的那點心病,他都幫她紓解了,根本就不需要她再做什麼。

妹妹就算無子,可她看得開,妹夫待她又這般好,就算沒孩子,這日子過得也跟神仙似的了。

“三小姐,姑爺在二門外候着呢,讓奴婢來請示三小姐,天色晚了,可要此刻回家,若姐妹們話沒說完,他便去涼亭處待着,待小姐說完話,他再來接小姐。”丫頭口齒伶俐的凜報着。

“我昨兒就來了,也該回去了,姐姐,得閒了,你儘可來我府上找我。”

“我送妹妹吧!”宋清秋也跟着起了身。

姐妹兩也沒過多客套,相攜走至二門處,遠遠就見趙鬆材等在那裡,背影挺直如鬆,轉過頭來,就見到她們,隨即便揚起笑臉,正待上前虛寒問暖,才發現陪在一旁的大姨姐,忙深深作揖。

宋清秋含笑受了他的禮,也沒多說什麼,便與兩個作別。

看着相攜而去的人影,宋清秋再次感嘆,趙四郎果然溫潤如玉翩翩君子。

番外六

趙老頭得知大孫子進京趕考之後,就整天在家裡盼啊盼啊,每到初一、十五這兩日,便讓家裡的老婆子王氏,還有大兒媳婦錢氏,讓她們買來香焟紙錢的,往廟裡去拜一拜。

對此,王氏、錢氏,自然也是十分樂意前往,爲此錢氏甚至還在菩薩跟前許下心願,若兒子得中,就要買個大豬頭來供奉呢。

瓊江村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消息來往也十分閉塞,好在大考之日過了大半年後,也傳來了消息,縣衙那邊的消息是先傳來的。

得知自家的大孫子中了同進士,趙老頭也喜得老淚盈眶,讀了這麼多年書,一家人全身心的支持着,總算是得中了,雖然差強人意了點,好歹也是中了不是。

聞訊而來的村民們,也均是紛紛上門到賀,不少人拿了家中的雞、鴨、鵝上門,也有些置辦了些像樣的禮品。

雖說如今村裡,因爲趙松柏兄弟的關係,許多村人,與趙老頭一家,其實是頗爲疏遠的。

做人都講究個良心,趙家兄弟待村裡人都不錯,他們養鴨養鵝,也多虧趙鐵柱帶的頭,且趙松柏兄弟兩人,在收購村民們的鴨、鵝上頭,還都會比其他村裡,多給幾文錢,別看幾文錢不多,但一隻牲畜多幾文錢,一年成百上千只的養着,足足能多出一二兩銀子來。

誰又不是不會識數的人,受過人家恩惠,自然就會記在心上,前些年,趙老頭還作妖作怪的,見人發達了,有錢了,想要認回幾個孫子,當面沒什麼人說,背後誰不私下嘀咕幾句。

認真說起來,趙老頭因爲之前的種種,近些年在村裡已經都沒什麼名聲了,這些事他何嘗又不知道,卻又沒法拿出來跟人說,只得悶在心裡,生悶氣罷了。

好在他還有個出息的大孫子,這次總算爲他掙回顏面,讓他臉上有光了。

“老爺子,這下可該享福了,孫子中了進士該做官了吧!”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一臉嬉皮笑臉的恭維道。

“這個還沒得準,縣衙那邊,也只是抄錄了榜單下來,中了進士是真,卻還沒有授官。”趙老頭沒得準話,自然也不敢亂說,他一個什麼也不懂的老頭子,對於官府衙門之類的,向來十分敬畏。

“嘿嘿,中了進士,肯定是要授官的,大侄子也是咱們看着長大的,做了官老爺,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啊,咱們這些做叔叔伯伯的……”那漢子嬉笑道,臉上也是容光煥發。

趙老頭本是一臉喜色,聽着這話,額頭便輕微的跳動了起來,他今兒確實是十分高興,大孫子熬出頭了,又何嘗不是他們一家都熬出頭了。

但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見他孫子做官了,都想過來佔點便宜,什麼叔叔伯伯的,他們也配。

趙老頭這才認真打量起來,圍在他身邊奉承的幾個,可不就是村裡幾個流裡流氣的混蛋麼,剛剛被人捧得高興,他還沒發覺呢。

再擡眼四下一望,臉色就更不好看起來,剛剛幾乎還人滿爲患的院子裡,此刻人已散去不少,還在院中待着的幾個,無不是沾親帶故的。

而像里正、村中的幾個頗有名望的族老,此刻卻是一個也不在,回想起之前,還晃眼看到過的。

“剛剛那些人呢?”趙老頭疑惑的問道。

“嘿嘿,人不都走了麼,咱們江哥兒中了進士,那邊的四狗兒,也中了進士,人家還不是同進士,而是正兒八經的兩榜進士。”說着眼珠子一轉,便又笑道“不過咱們江哥兒也不錯呢。”

“什麼,四狗兒也中了進士,就他那年紀,纔讀過幾年書?”趙老頭有些不敢置信,趙鬆材進京趕考,他是知道的,但他卻沒想過,他會中進士,進士可不是那麼好中的啊,百十年來,他們村中,讀書人出有好一些,別說中進士,就是中秀才的都沒有,他們家江哥兒,可還是第一人呢。

怎麼也不信,從小看不上眼的四狗兒,會比他捧在手心的江哥兒還強。

“這麼說,里正、族老們,都去了那邊?”趙老頭臉色不好的說道,暗自覺得這些人,也太不給他面子。

“老叔計較這些幹嘛,他們不也是先過來這邊的麼,且人人都不空手,帶着禮來的,還不用你置辦酒席招待,這不是好事麼。”那漢子一臉佔了便宜的樣子,換作是他,怕是早樂壞了。

孫子都中了進士,即將爲官,他還能計較這點酒席錢嗎?這也太小看他的氣度了,他是怎麼聽,都覺得這漢子的話不順耳。

想着村裡有名望的,都往那邊去了,他這裡留下的,全是這等貨色,心裡真是老大不快。

兩家相距也有不短的距離,但那邊的笑鬧聲,實在太大,以至於他在自家的院子裡,都能聽得到,甚至都能聯想到,那邊得有多熱鬧。

這等的喜事,本就該舉族同賀,與那邊的熱鬧相對,自己這邊,實在有些寒磣了。

心裡不是滋味得很,那一個也是他的孫子啊,不只那一個,還有大狗兒,二狗兒,那都是他的孫子,可他們並不認他,如今弄得跟仇人似的,他心中不由越發苦澀起來。

這些年,身子越發差了些,平時動彈都少,但以往的事情,卻時常想起,想着老三在時,他其實也挺疼他的,只是後來病了,也確實花了家裡不少錢,眼見家中的銀錢越來越少,他對老三的感情,也越淡了些,以至於去了之後,對幾個孫子孫女,也都有些牽怒,不願意多理會。

當初分家,他也分了屋子和地給他們的,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確實有失公允,不說別的,孩子還那麼小,就分出去單過,若是江哥兒,他肯定就捨不得。

當初他可沒想過,幾個孩子會這麼出息。

這些年,他時不時便會想,自己當初若公允些,待幾個孩子好一點,那麼,如今家中的富貴容華,是不是也跟趙鐵柱一般。

想到趙鐵柱,他心中既是氣恨,更多的卻是羨慕忌妒,畢竟他現在享有的一切,原本都應該是他的啊!

江哥兒中了進士,就要做官了,他應該高興的,可是想着那個,比江哥兒更出息的孫子,以後的官,可能做得比江哥兒更大,他這心裡,卻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了。

他後悔了!

眼看着趙鐵柱一家一天比一天的發達起來。

他早就後悔了!!!

番外七

錢氏在得知兒子中了進士之後,也是一陣揚眉吐氣,供兒子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她也算是熬到頭了。

想着以前兒子中秀才時,王家那邊,似乎還不怎麼把她看在眼裡,因着自家家境,也確實不如王家良多,就算心有不滿,倒也諸多忍讓,到兒子中了舉人後,王家的態度立馬就轉變不少,她倒也沒跟人翻臉,耐着性子,虛應合着。

到如今,兒子總算是出頭了,王家算什麼東西,她已是瞬間不將王家看在眼裡,對竄掇着兒子往城裡住的兒媳婦王氏,她也立馬擺出了婆婆款來。

想這王氏,從進趙家門開始,就沒怎麼侍候過她這個婆婆,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樣,吃穿用度,樣樣都好,雖說是用的自個的嫁妝,但她人都嫁進了趙家,這些退妝,自然也是趙家的東西。

也不想想,當初若沒有這等的嫁妝,她能允了她進門來,哼,不要臉的東西,進門來就忘了她這個婆婆了,好東西自己享受,完全不將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王氏,過來給我捏捏肩,我這一天啊,光顧着高興,這會兒才覺得混身不舒坦,骨頭都疼了。”錢氏一臉高高在上道。

王家經商,王氏在家中,也是當成小姐似的養着的,到進了趙家門之後,只覺得諸多不如意,但也是明事理,知道爲人妻,爲人媳,多忍讓着些,爲此,也沒鬧出什麼事來。

在這鄉下,也曾住過一段時間,對這個婆婆的性子,也瞭解得十分清楚,以前趙松江沒中進士,她還有所顧及,如今,怕是什麼也不顧的,要拾掇她這個兒媳婦了。

婆婆就是天,王氏無法,也只能苦笑着受了。

“沒吃飯啊,一點勁兒也沒有。”錢氏不滿的瞪了一眼,轉頭又對下首的柳氏道:“都說這說媳婦啊,得擦亮眼睛好好挑,這手不能擡,肩不能挑的,娶回家來做什麼,咱們是娶媳婦,又不是娶個菩薩回來供着。”

這麼多年下來,錢氏對王氏積贊下的怒氣,此刻是再也不用忍着了,真是大感痛快。

“呵呵,誰說不是呢,咱們鐵哥兒這也相看了好幾個人家了,總是沒成,我還想着,大嫂眼神好,幫我掌掌眼,說合一個呢。”柳氏滿臉堆笑道。

要說以前她也真爲兒子操心,文不能武不就,進學堂識得幾個字,人卻實在不怎麼機靈,想看了幾個,人家都看不上,說來,也是趙老四這人,太不能幹了,以至於兒子都不好說親。

但現在柳氏也不愁了,趙松江做了官兒,他們鐵哥兒可是官老爺的弟弟,何愁娶不到媳婦。

心裡這般想着,但想到趙松柏兄弟幾個,娶的姑娘,那都是一等一的,都是堂兄弟,這相差也太大了些,心中時不時也會涌起一陣憤憤不平之感。

王氏聽着那邊,心知錢氏是在說她,心中頗有些不樂,但也不能說什麼,錢氏不喜歡她,她早就知道,如今人家水漲船高,她心中何嘗沒有一些隱隱擔憂,怕趙松江會休妻唄。

“哎呦,這麼大力,是想捏死我啊,你說你,做點什麼都不行。”錢氏生氣的喝斥道,隨即便又高聲道:“不用你在這裡侍候了,去廚房裡幫忙去。”

“瞧瞧,跟個木頭樁子似的,戳一下動一下,唉,我這是造什麼孽,娶回這麼一個兒媳婦來。”

“這樣的媳婦,我是求也求不來呢,嫂子你還嫌棄。”柳氏笑着幫王氏說了一句。

她也是回過味來了,江哥兒當了官,以後江哥媳婦,不就是官夫人麼,有什麼事,指定還得求到她頭上,可不敢隨便得罪。

“行了行了,我這累得慌,你自個尋點什麼活兒做做吧。”錢氏聽着這話,有些不樂,也就沒心思再招呼她了。 Wωω▪тт κan▪¢o

“那我也去廚房裡看看。”柳氏站起身,便走了。

獨留錢氏一人,愣愣的出着神。

擡眼望向屋外,遠遠的就能看見趙鐵柱家那一橦橦寬大的屋子,猶其是那二層小樓,說是什麼小姐的繡樓,哼,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村裡的一個野丫頭麼,稱聲小姐,住個鄉樓,就真的高貴起來了不成。

突然也想起,之前,也曾遠遠的瞧過那丫頭,模樣兒長得真是不錯,那氣度,那言行舉止,還真有點大家小姐的氣派。

再想想其他幾個,大狗兒良田千頃、二狗兒生意做得極大、三狗兒做了什麼將軍的女婿、四狗兒如今做了官,真是一個比一個出息。

想到這些,她的臉色十分難看,這些她半點看不眼的東西,竟一個比一個能幹出衆了,甚至比她的江哥兒都能幹,猶其是那個四狗兒,已經把她的江哥兒壓了一頭了。

趙鐵柱一家,其實早就把他們這一家壓得喘不過氣來了,瞧瞧村裡的那些人,以前多少人在她跟前奉承,現在呢,想尋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而家裡的幾個妯娌,也不過是面合心不合,當面一番好話,背後還不知怎樣呢。

兒子中了進士,本是高興的事情,但錢氏只高興了那麼一陣,便再也高興不起來。

要說這麼多年,村裡的閒言閒語,她還真是聽了不少,從不與人理論,不過是聽在心裡生悶氣罷了。

想着總有一日,江哥兒出息了,她就能將這些閒言碎語,砸在那些的人臉上,讓他們有火也不敢發,可現在呢,似乎永遠也沒有那一天了。

兒子只是一個同進士,比人家可差了一個等級呢,以後做官,也做不過人家,她那些憋屈,還得繼續憋屈着。

這般一想,之前的揚眉吐氣,瞬間覺得,只是一個笑話了。

錢氏面色泛苦,心裡卻是揪心似的,一陣比一陣難受,她這一輩子,是註定擡不起頭來了麼,永遠都要被三房的那幾個崽子壓在底下,翻不了身麼。

人家兄妹幾個,個頂個的出息,而她呢,三個孩子,除了江哥兒,別的還真拿不出手來。

不想不知道,這一對比起來,錢氏都快崩潰了,她這一輩子都要活在那幾個小崽子的陰影之下了嗎?

爭強好勝一輩子,指望兒子出息爲她出頭,可兒子勸她的,竟只是讓他忍讓,對此,她真是說不出的絕望推薦新文《搶個嬌妻會種田》

番外八

“五管事,你瞧瞧這貨,咱們收得不錯吧!”

趙五聽聞,也瞅過去瞧了幾眼,開口誇道:“嗯,還不錯,你小子最近幹活越來越仔細了,我跟掌櫃說說,下個月也給你提提工錢。”

那夥計一聽,簡直大喜過望,不過是來跟前獻獻殷勤,竟得到這樣的好處,頓時連連致謝。

“多謝五管事提點,小的以後一定好好幹活,以報答管事的知遇之恩。”

“嘿,報答我就不必了,你只要記得東家的好就成,咱們有這份活兒幹,領着這份工錢,那都是東家的恩德。”趙五一臉肅穆的說道,神情間,也盡是感激之色。

他能有今日,日子過得人模人樣,有這個管事的職務,每月拿着工錢,還得下面這些夥計的尊重,這些,可都跟東家分不開。

“是是,東家自是好人,不過,咱們這些夥計,可從來都沒見過東家呢,聽說東家是趙記的小姐,還嫁去京城的候府,如今已經是侯夫了呢!”那夥計滿臉堆笑道,心想,自個沒生個好時候,若是能早生幾年,沒準,也能跟五管事這般的威風了。

“可不是嘛,咱們東家人好,這福氣自然就更好了。”趙五臉上也是一臉的笑意,想着,當初那麼幹乾瘦瘦,丁點大的小丫頭,看上去也沒啥特別的,也就一把聲音清亮清亮的,誰曾想她竟有如此造化。

不過,自己何嘗不也是好造化,想到此處,伸了伸胳膊,抖了抖袖子,再挺了挺腰板,一臉的與有榮焉,要按輩份來說,他其實還是東家的阿叔呢,不過,他可沒這麼大的臉,回想當初自己幹過的那些混帳事,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臉發燒,實在太丟臉了,如果時光能倒流,他說什麼也不會再幹那些蠢事的。

“五管事,這是要回了吧!”

“嗯嗯,今兒生意不做,你們也辛苦了,天色不早,打烊後就早些回家吧!”

“噯噯,小的送你。”

“送什麼送,回去吧!”趙五說着,便往外走。

他雖說不讓人送,但那些個夥計,卻慣會小意奉承,仍是把他送出了大門口,這才折回。

趙五才走出幾步,就有老僕牽了馬車來,見到他,便恭敬的行禮:“老爺!”

“怎麼來接我了!”

“夫人說現在天氣冷了,也黑得早,怕老爺眼神不便,就吩咐小的來接了,老爺還請上車。”說話間,那老僕便打起車簾子來。

“偏她多心,這麼幾十年了,摸黑都能走回家去,還讓你來跑一趟,也不嫌費事。”嘴裡這麼說着,心裡卻也覺得妥貼,誰不想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時時刻刻的關心着自個呢。

“老爺,可回來了,還擔心你會不會早走一刻半刻,便與老王錯過了,看來老王辦事得力,正巧接着老爺了。”青娘見到趙五回來,忙迎上去,身後跟了個捧着湯盅的老婦人。

“嗯,回來了,知道天冷,你還跑到這風口處來,快進屋裡去。”說着,伸手牽了她,一起進到屋內。

那老婦人已將湯盅放下,青娘便動手,將裡面的湯倒了一碗出來,捧到趙五跟前:“才從外面回來,吹得這一身冷風,快喝口熱湯暖暖身子。”

“我在鋪子裡,那麼多夥計巴結奉承,還能缺了這口熱湯喝。”趙五嘴裡這麼說着,手下卻是不停,直接接過來便喝了一口。

“嗯嗯,味道不錯,這是你的手藝。”說着,伸手將她的手拉了過來,憐惜的說道:“天氣這麼冷了,你身子又不怎麼好,就別做這些事了,有僕人侍候,他們還比你這個主子金貴不成。”

“我知道,我一天也沒做什麼,就只燉了這麼一個湯,還能比你更辛苦了不成。”青娘好笑的說道,她雖身子算不得多好,但這些年保養得宜,臉色也帶出些紅暈來,氣質恬淡,倒越發有幾分貴婦人的風彩來。

“我不是怕你累着麼。”趙五又捏了捏她的手:“只要你好好的,我看着也覺得高興。”兩人雖然年紀也都不小了,卻依舊如年輕夫妻般,恩愛如常。

“也就你不嫌棄我。”青娘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泛出光彩來,她覺得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便是遇到了趙五,別看現在有家有業,年輕時也曾窮得連飯都吃不上,他下苦力賺錢來,爲她買藥治病,這番情誼,她一輩子也難報答。

“不,是你不嫌棄我,願意跟我過日子,能娶到你爲妻,是我這輩子最開懷的事情。”趙五臉帶笑意道,臉上因歲月的侵蝕,長出了許多的斑點,如今的一張臉,看上去與英俊半點也不掛邊,但一雙眼眸仍炯炯有神。

青娘在他這般目光的注視下,竟如同少女似的,害起羞來。

“你看你,都一把年紀了,還跟我說這些話,我也不是小姑娘了,那還用你拿這些話來哄。”青娘低垂下眉眼不去看他。

“我並不曾哄過你,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青娘,若是沒有遇見你,我這一輩子,都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就是現在還有沒有活着,也未可知。”若沒有青娘,他可能還是那個無所事事的痞子,沒準什麼時候就會得罪個貴人,給打個半死。

“今兒是怎麼了,說這些話做甚,若真要這麼理論,那我如果沒有遇到你,只怕也早已不在這世間。”青娘也有些感嘆的說道。

“是啊,這冥冥之中,老天註定咱們要相互遇到彼此,然後在一起過好日子。”趙五突然痛快的大笑起來,這世上沒有什麼如果不如果,他們遇上了,在一起了,如今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這一輩子,也知足了。

“這好日子,咱們也不是白得來的,這也多虧得趙家的小姐,若非有她相幫,咱們倆,現在還不知是什麼模樣呢,做人呢,咱們得感恩,你可記住了。”青娘一臉嚴肅的瞪視他一眼。

“這我還能不知道,我這不就是惦記着大小姐的恩情麼,這麼些年來,兢兢業業的幫着大小姐打理這份產業,上上下下的都盯着,不讓人偷奸耍滑,也不讓人暗中作耗,敗壞了大小姐的產業。”

“嗯,你一向都做得很好。”青娘笑得一臉溫柔道。

“這也多虧有你時常提點,不然我哪懂那些。”趙五也回了一個笑臉。

他的笑臉,一點也不溫柔繾綣,可看在青孃的眼中,卻直覺得千金難換。

番外九

柳文晞被一干同撩扭着,非拉着他到如意樓喝酒,雖說是同撩,卻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與家族交好的幾個功勳世家的子弟。

原本從小一起長大,也是極有情誼的,如今都這麼湊巧的,又一起在羽林衛當差,既是同撩,也是好友,便不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

跟着一夥人來了如意樓,好酒好茶上一大桌,他並沒什麼味口,對他們聊的話題,也不是十分感興趣,只端着酒杯,靠坐在窗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哎,我說你小子這是怎麼了,咱們怎麼也算是個習武之人,你這傷秋悲春的模樣,整得跟個書生似的,像個什麼樣子,咱們兄弟出來,不就是樂呵樂呵的麼。”他其實更想說的,像個女人似的,但這話怕說出來,把人給惹惱了。

“你們樂呵你們的,我看着聽着就是,又沒說什麼煞風景的話,你還跟我較什麼勁。”柳文晞不想理會。

“阿晞,我是怎麼看你都覺得不對,小時候咱們玩得多好啊,至從你去了那個什麼縣城,回到來之後,就總是這麼……這麼……怎麼說來着,實在沒見你開懷過啊,這究竟是出什麼事了啊!”

柳文晞聽他這麼說,神色不由暗了暗,勉強笑了下:“有我父親母親照拂着,我還能出什麼事?”

“也是,你父親那官當得穩當得很,聽說又要升了是吧!”那人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我可沒聽見什麼風聲,這些撲風捉影的事兒,你也少聽些,對咱們沒好處。”柳文晞也曾聽聞過幾句,並不在意這些,家中叔伯兄弟做官的可不少,父親的官位就算再升一兩級,都不會顯眼。

“你說說你,這般順順當當的,還能爲什麼事兒犯愁呢,該愁的是我纔是。”那人頓時苦了一張臉。

“你愁什麼啊!”柳文晞好奇道,同爲世家子弟,家族中都各有勢力,就算天塌下來,都有高個子頂着,他們這些小輩兒,不過是混些日子。

“唉,你沒聽說啊,我爹拿我跟馬家聯姻,馬家,你知道吧,他們家的姑娘,在京中也是出名的,出名的長得醜!”那人一臉唉嘆樣。

柳文晞不知怎麼,竟笑了起來,馬家的姑娘確實很有名,他也耳聞過,頓時也同情起這兄弟來。

“娶妻娶賢,納妾納色,你若實在不喜歡,放在家裡當個擺設好了。”他也說不出別的安慰話來,對此,也生出些同病相憐的感覺來。

這兄弟雖然娶了不喜歡的女子,但他卻也沒有,想娶而不能娶回家的女子讓他掛心,雖說一時不樂意,卻也沒有嘗過那種刻骨銘心之痛。

心中不由想到,要是當初,他不管不顧的上門求親,一心娶了她回來,現在,又會是如何呢?

越長大,心中的執念越深,心中便越疼一分,母親說,是爲了她好,他無法護住她,那時候的他,確實無法護住一個女子,可是現在呢?

他不敢再往下想,越想下去,心便越疼上一分。

進到京中來,也打聽過一些她的事,他發現他其實對她的瞭解,並不夠深,母親也並不知她的爲人,所以纔會那樣說,她明明是一個堅強果敢的女子,她可是獨自面對風雨,她興許,並不需要他的保護,也能活得很好的。

只是他太膽怯之故吧,才這般錯過了她,也可以說,是他太在乎她了,不想讓她受那些苦楚委屈,她那樣好,他自是希望她能活得肆意隨心。

想到這些,柳文晞緊緊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了肉裡,他似乎都感覺不到疼痛。

他當初應該問一問她的,問問她的心意,問問她願不願意與他一起面對風雨,她是那樣一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又何嘗沒有勇氣,與他共進退!

後悔、疲憊之感,深深的淹沒了他,他不該一心只聽信母親的一面之辭,可是,他也不能怪母親,母親希望他能娶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爲妻,有妻族之力幫扶,以後的路纔會走得平坦。

滿眼的痛楚之色,眼神微擡,看向窗外,突地,看見對面珠玉齋的一個人影,他便愣住了。

“夫人,你瞧這珠子,品相多好,珠圓玉潤,顏色也這般的純正,實屬十分難得的上佳珍珠!”

“嗯,確實不錯,聽說珠玉齋的珠子,是全京城中最好的,只看着這些,就知果然名符其實,不過嘛,我今天來,是想挑選擇一些,比這個更好的珠子。”只見那女子言笑宴宴,笑看着對面的那位女管事。

那女管事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的神情來。

隨後那女管事便是一陣低語。

柳文晞怔愣的臉上,便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來,她果然還是那個他認識的她,不管置身在何種環境中,都能辦成自己想辦的事。

心中的悔意,越發洶涌而上,幾乎都快要按壓不住,可當他的目光,觸及在她梳着的婦人髮髻上時,臉色頓時便又灰敗了下來。

事已至此,他已經什麼也不能做了,也只能這麼遠遠的看着她。

遠遠瞧着她燦然一笑的臉,當真是容光煥發,聽說她的夫君待她極好,都不曾納過妾室,成親隔年,便生了個兒子,在侯府之中,早就立穩了腳根,誰也不能在她跟前找不自在。

想着她日子過順心,他的心裡,總算也舒坦了點,她會嫁給那勞什子侯爺,他其實也是深感意外的,他一直以爲,自己放棄了,成全的會是陸昭遠,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們倆人,總究都與她失之交臂。

這樣其實也挺好,他與陸昭遠這對兒難兄難弟,心事無法宣泄時,還能彼此傾訴一番,彼此的心事都明白,那是誰也不能嘲笑誰。

眼神再看過去時,就發現那女子的對面,不知何時,竟冒出個那個礙眼的男人來。

柳文晞看着,不緊又捏了捏拳頭,這勞什子的侯爺,不是總說軍務繁忙麼,竟還有這樣的閒心思,跑來陪人逛鋪子。

瞧着那對兒有說有笑的,還別說,這麼遠遠看着,還真怪般配的,他心裡酸溜溜的想着。

說來,他也不是那麼沒氣度的人,雖說他與她錯身而過,其實,仍是希望她能過得好的。

恨恨的瞧了一眼那個長身玉立的男子,暗道:“你若待她不好,你若敢辜負於他……”捏緊的拳頭,舉在面前,晃了又晃。

番外十

陸昭遠用了二十年的時間,在朝堂中努力攀爬,總算做上了內閣首輔的位置,將有着君子之稱,名聲極佳的趙鬆材都壓在了次輔的位置上。

一朝大權在握,可謂風光無限。

但這一日,他卻拒絕了滿朝同撩的道賀,將自個獨自一人關在了書房之中,不讓任何人打擾。

獨自在靜默無聲的坐了好一陣,這才起身,打開一個暗格,從裡拿出一幅畫卷來,捧在手中,十分珍惜的緩緩展開來。

畫中畫的是一位十歲出頭的姑娘,小姑娘年紀不大,打扮得也不十分出衆,倒像極了鄉間小姑娘的尋常裝扮,模樣倒是極爲清秀可人,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比的,要說最爲出衆之處,還是在於那一雙過於靈動的眼睛。

這一雙眼睛,也不知是小姑娘本就長得這般出彩,也或是畫師畫下的技藝高超,但不管是那一種,這畫中的小姑娘,絕對是讓人一見難忘的。

她置身於一片杏花之中,身影跳脫,一看便是個活潑愛動的小姑娘,臉上的笑容燦爛,與四周的杏花相輝應,看着也極有野趣。

就這樣一副畫,雖說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卻不是出自名家,其價值卻是大打折扣,真要究其價值,怕是一兩銀子也值不了。

但就是這樣一幅畫,卻讓這個在朝堂中舉足輕重的首輔大人愛不釋手、珍而重之,這畫就早已超出了它本身的價值。

畫就這麼攤開來擺在面前,他就這麼靜坐着,目不轉睛的盯着看了又看,就這麼足足看了一個裡辰,而不自知,至到感覺胳頸痠疼,這才意識道,他又對着畫像看出了神。

這才揉捏了下脖頸,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從畫像上挪開,才覺得書房之內憋悶

難受。

行至窗前,將窗戶給推開,陣陣涼風伴着杏花香氣吹來,他不由又沉迷其中。

此際正值陽春三月,他的書房外,栽植了一片杏樹,此刻正是杏花開得正盛的時候,一陣風颳過,片片杏花隨風而落,這場景像極了他曾見過的那一片杏林。

可惜,杏林中再沒有那一個小姑娘的身影。

時光過去那麼多年,他依還記得她當年的模樣,說來也怪,當年他被人欺負,如今回想起當年的情景,他想到的,沒有難堪、疼痛、不服,他滿心滿眼的,卻只記得那個小姑娘纖巧的身影。

想到此處,他不由笑了起來,他記得清楚,當時的她,可不是畫像上的打扮,而是一身小子妝扮呢,把他也糊弄過去了,還只當他是個小兄弟。

過去的種種,仍記憶猶新,就算現在想來,也讓他心懷大快,幼年時被親人刻薄的陰影,都消散不少。

“咚咚咚!”

敲門聲,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不是說不讓人來打擾嗎?”陸昭遠語氣不好的開口道。

“父親,是孩兒有事請教。”門外,長子清朗玉潤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

這個兒子,還是十分合他心意的,從小乖巧伶俐,年及弱冠,便得中探花郎,在京中一干後輩中,也算是個響噹噹的人物。

“孩兒見過父親!”陸秋明拱手行禮。

“不必多禮,有什麼事,就直說吧,與爲父不與拐彎子。”陸昭遠語氣和善道。

“父親今兒高升,母親說,咱們不大宴賓客,自家人卻是應該賀一賀的,所以就在正堂擺了一桌家宴,兒子是特意來請父親前往的。”陸秋明擡覷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對於父親的威嚴,他是不敢冒犯的,見他語氣還算好,纔敢開口說明來意的,不然,怕是又得東拉西扯,拿別的事來糊弄了。

陸昭遠想了想,對於這位夫人,他雖沒有愛意,卻也頗爲尊重,他不重女色,家中也沒納過妾室,家中孩子也皆是嫡出,一家幾口相處得也極和睦。

不過,對夫人總歸是少了幾分柔情,對孩子也一慣嚴厲,而少了慈愛,以至於孩子們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長子還算好,爲人坦蕩,在他面前,還能神態自若,下面幾個小的,還真是……

他也不由有些搖頭失笑。

“父親?”見父親有些愣神,陸秋明不由再次出聲。

“嗯!”陸昭遠回神,便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陸秋明見了,便高興起來,他還真擔心父親不去,母親又要失望了。

高興之餘,便掃到了桌上的畫像,那畫看着很是陣舊,有些年成了,但那畫上的小姑娘,瞧着愣是有幾分眼熟。

“你剛剛說有事請教?”

“哦,正是。”陸秋明忙將視線從畫上收回來了,拱身回道:“父親,聽母親說,兒子的婚事,你想爲求娶宋候家的小姐?”

對此,他十分不解,宋候是功勳之後,武將之家,他們陸家,可是文臣,是讀書人,書香之家,文武殊途,怎麼好做親家。

“嗯,我確實有這意思,宋家小姑娘我見過的,生得明眸善睞,難道你還會不喜歡?”陸昭遠不解的問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他還有什麼好說。

生得明眸善睞,難道你會不喜歡?陸秋明聽得直瞪眼,難道在父親的眼中,他就是個喜愛美色的人嗎,是個漂亮姑娘都會喜歡上,當然,妻子若生得漂亮,他當然…也是喜歡的,但是,明明是父親這話說得不對。

不過話說回來,聽說要與宋家結親,他也去偷偷的看過一眼那位宋小姐,咦!等等,他吃驚的再次將目光放到了桌面上,正攤開的那幅畫上,隨即目光便定住了。

“你看什麼?”陸昭遠不滿道,這是屬於他的私有物品,兒子盯着不挪眼,算怎麼回事。

“她…她……宋小姐?”幾年前的宋小姐,就是應該長成這個樣子的吧,好像也不對,模樣兒很像,但似乎又有些不同,還有這畫的色彩,這紙張,他沒上手,至少也能看出這最少也是十幾年前作的畫,那時候的宋小姐,才幾歲,還沒出生都有可能呢。

他不由目光驚奇的看向陸昭遠。

“父親?”一聲呼喊,滿是疑問。

陸昭遠聽着他說宋小姐,也頓時反應過來了,他的眼中,從來就只有她,宋小姐他是見過,但與她雖有相似,卻也是兩個人,從未將兩人放到一處想。

“這不是宋小姐。”陸昭遠不想他誤會,便解釋了一句。

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宋小姐,但是……

“是宋夫人!”陸昭遠接着道。

陸秋明再次瞪圓了眼,父親保留宋夫人的畫像,就算是幼時的,仍是保留了這麼多年,這心意……

“確實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兒子的神情,他一眼便看明白了,索性說個明白:“宋夫人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子,這世間男兒多有不及,我會中意她也不足爲奇,當年也是我一念之差,不然,你如今該喚她一聲母親!”

說着,陸昭遠露出一臉懷念的模樣來。

陸秋明則是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喚他人做母親,連點影兒都沒有的事,父親竟能這樣的說出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父親,平時對着他們,總是冷着一張臉,做什麼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但現在,竟對他說這些,父親成親前的這些私事,年代久遠,他真是想聽又不想聽,若是被母親知道了,父親會不會以爲是他告的密。

還有,若是母親真從別的地方得知了,會不會與父親反目,頓時,他覺得自己想多了,母親是那樣的賢良淑德,這些陳年舊事,別說當初沒什麼,以後更不可能有什麼,母親又怎麼會去計較這些。

然後,經這一事,陸秋明自是覺得,他對父親的瞭解更深了,也深知,這其實是父親一生的遺憾,他做爲父親的兒子,能爲他稍做彌補,是他生爲兒子的榮幸,當然,他絕口不那位宋小姐其實讓他見之難忘。

當然,爲了能娶到這位宋小姐,他也真正的見識到了,讓父親誇讚不已的,宋夫人何等的巾幗不讓鬚眉。

想他堂堂七尺男兒,飽讀詩書,竟被宋府刁難,宋夫人親自動手,將他一頓爆揍,以至於回到家中,連他親爹都沒認出他來,這一度讓他成爲京中的一段笑料。

當然,最終也讓他抱得美人歸,這樣,也算稍感寬慰,至於岳母的教訓,也當真讓他銘記於心,然而,在他捱揍的當日,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何只宋夫人巾幗不讓鬚眉,他娶回家來的新夫人,比之他的岳母,手下的功夫,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憐他一個書生,從小也就是學着識文斷字,功夫上面一竅不通,閨房之中,每每動起手來,他竟半點上風也沒佔到,三五不時的,身上便添點痕跡,每每被人問起來,他還得想方設法的敷衍出各種不同的說法來,反正不能讓人知道他夫綱不振不是。

說起來,陸昭遠與趙鬆梅做了親家,年幼時的那份心意,總算是放下大半,多年鬱氣也消散一空,她能答應與他做親家,想來也不再怪罪於他當年的背信棄義。

其實,這麼多年了,他們雖同在京城,見面的時候,還真是少之又少,幾年也未必能見上一面,若非對於她的情況,他時常關注着,估計他們,還真成了一輩子的陌路人吧。

對於長媳,陸昭遠還真是當成閨女似的來疼,以至於陸秋明有時候都會想,他其實不是他爹的親兒子,而這個,纔是他的親閨女纔對。

番外(完)十一

從兒子成親娶回個兒媳婦來,趙鬆梅便做起了老夫人。

要說她這老夫人,還真是名不符實,人看着實在太年輕了些,因有武藝在身,時常練練,強身健體,她的身子骨比起同齡人來,可是好太多。

再加上日常也不過是理些家務,十分輕鬆就能應對,半點也不用操什麼心,平時也注重保養,快四十的人了,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歲的模樣。

看上去這般年輕的她,卻已是做婆婆,很快就要做袓母的人,惹來京中一干貴婦,多少羨慕忌妒恨。

不少人向她打聽保養秘方,這倒讓她又想出了一條致富之道,專門開了個鋪子,做些美容保養品之類的。

還別說,她這生意頭腦,還真是無人能及,有着她這個活廣告,惹得京中一干貴婦,差點沒將那鋪子的門檻給踏壞了,和意的火爆程度,真是難以形容。

也讓她銀子如流水似的,嘩嘩的往袋裡裝。

當然,這也只是她生意經中的一個小插曲,兒媳婦進門來,對她這個婆婆自是十分的恭敬孝順,每天早晚請安,是一次也沒有落下過。

反倒是她,體諒他們年輕,並不要求這些規矩,婆媳相處,明面兒上過得去就是了,只要他們夫妻和睦,別的她也並不操心太多,總歸是他們兩人過一輩子,而她這個做母親的,總會先他們而去。

不過,該指點的,她也沒有落下,秦氏進門,她就將家務交了一半在她的手中,讓她學着料理。

大家閨秀,在家時,也多是學過管家理事,況且,就算什麼也不會,身邊也有得力嬤嬤指點,對此,趙鬆梅倒是半點也不操心。

果然,秦氏也沒有讓她失望。

“你人年輕,就多辛苦些,我這上了年紀,以後只怕越發精力不濟了。”趙鬆梅有些得寸近尺,見人遊刃有餘,便將手中的家務,又交了一半出去,如此,留下四分之一,只當平日打發時間。

她這番言行,倒是讓秦氏誠惶誠恐,猶豫着不敢接,生怕會誤會她,新媳婦才進門,就要搶奪管家權。

還有婆婆那話,什麼上了年紀,看上去這般年輕,兩人一起走出門去,說是她姐姐都有人信,這怎麼看也不像上了年紀的人。

趙鬆梅執意要給,秦氏也推託不了,要說人人都知道權力的好處,秦氏又何嘗不明白,她原本還當,婆婆這般年輕,怕是熬個十年二十年的,也未必能沾到管家權,可誰知,才進門就大半落在她手裡,讓她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只平時兢兢業業的將家務理好,不出半點錯處。

至小女兒出嫁之後,趙鬆梅便將所剩的權力,一併將到秦氏的手中,這般整個侯府,都交到了秦氏的手中。

而她,便打算安心做個老太太。

“什麼,你說要把候爺之位,傳給世子?”趙鬆梅聽着,真是太驚訝了。

這可是候爺之位,可不比她手中的那點管家權,管家也不過是管理着整府的人事,她候夫人之尊,又不差錢,也不可能以此來撈什麼好處,管家理事,也就成了一件閒雜事務,與他的候爺之位可大不相同。

“你可是覺得有何不妥?”宋天平問道。

“不,沒何處不妥,只是,你還年輕,真捨得這手中的權力?”趙鬆梅擡眼看他,不是說男人可以沒錢,卻不可一日沒權嗎?

“有何捨不得的,我見你將管家權交出去那般乾脆,安心做個老太太,日子過得這般悠栽,着實讓爲夫看得眼紅。”宋天平調侃了一句。

“所以,你就想效仿我!”趙鬆梅說着笑起來。

“有何不可,我就不能安心做老太爺?”宋天平撇她一眼。

趙鬆梅摸了摸下巴:“這倒也不是不可以,你能捨得下就好。”

“有何舍不下的,不做候爺,那我也是候府的老太爺,仍是說一不二。”

“你這麼年輕的老太爺,當真少見。”趙鬆梅好笑道,兒子就算做了候爺,那也是他的兒子,就不可能不聽他這個爹的,候爺他爹,比起候爺來,似乎更威風些吧。

“這麼說,你同意了。”

“我爲什麼要反對。”

“我這不是怕你做不成候夫人,會心裡不高興。”

“不做候夫人,我更高興呢。”趙鬆梅笑嘆,候夫人就是一個枷鎖,將她綁在了這候府的內宅之中。

“哦,怎麼說?”宋天平不解的看向,突然變得興致勃勃的她。

“既然不做候爺了,那咱們是不是可以離京?”趙鬆梅雙眼放光的說道,頓時撇下了平時,優雅貴婦的作派。

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宋天平幾乎是秒懂她的意思,含笑點了點頭:“可以!”

“那咱們……”趙鬆梅高興起來,心裡已經盤算起來,他們這出京的路線,應該怎麼走。

“辭了官,咱們就是閒雲野鶴,想去哪兒都成,你也彆着急,想去的地方,咱們可以一個個的走遍。”宋天平看着她高興的模樣兒,臉上也揚起了笑意。

“嗯!”趙鬆梅興奮的點着頭,隨即揚頭問他道:“那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當然有。”

“想去哪兒?”

“我一直想去你出生、長大的地方看看,究竟是怎樣的鐘靈毓秀之地,能養出你這般靈動的姑娘來。”宋天平笑看着她。

“還什麼姑娘,我都已經是老太婆了。”趙鬆梅啐道,心中卻仍覺得歡喜,她雖自稱老太婆,可又何嘗不喜別人誇她年輕。

“什麼老太婆,你在我眼中,永遠都是那個小姑娘。”

“你說說你,都抱孫子的人了,怎麼還這般的爲老不尊。”

“哪裡爲老不尊,你瞧瞧,哪裡像做袓母的人,玩心這麼重的袓母,我可沒見過。”宋天平輕笑。

趙鬆梅竟難得的臉紅了,做袓母的人,也確實沒有她這樣貪玩的。

“竟嫌棄我貪玩來,那你剛纔的話,可還當真?”趙鬆梅緊緊盯着他問道。

“自然當真。”宋天平說得斬盯截鐵。

“你曾說過,想遊覽名山大川,想看江南的煙雨,看塞北的黃沙,我俗物纏身,總不得閒,如今辭了官,正好可以陪你,看遍這錦繡山河。”

“你竟還記得!”

“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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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滷肉第四百八十二章安撫第三百一十五章溫柔鄉第二百九十四章私話第一百二十章下種第二百五十四章找尋第一百章劉屠夫第三百一十四章無題第三百七十八章歸處第一百五十章豐收第一百五十四章犯愁第一百七十三章送行第二十五章村中小調第一百五十三章娶親第五百四十九章險象環生第一百五十五章洗衣第五百五十章轉機第一百零八章懲處第四百一十二章相談甚歡第一百七十章建房第五章矛盾第四百八十三章各有所思第十五章吵鬧第四百七十三章脣印第一百七十六章進城第一百九十七章糊弄第三百三十三章楚姨娘第三百章放話第一百二十二章管飯第四百零二章宋清荷第五百三十二章家業第四百五十五章回門第一百八十四章鐲子第四十三章光溜溜的家第二百一十二章警戒第四百八十六章安撫第四百二十六章親戚第五章矛盾第五百三十六章勸說第四百零一章母子相商第二百七十九章相聚第二十一章用藥第二百七十四章達成第二十七章趙鬆河第一百五十五章洗衣第三百四十章談話第三百三十五章風起第三百零二章選擇第二百八十章過往第四百四十四章生氣第一百七十二章話別第一百四十章抓賊第三百二十四章無題第二百零二章遊玩第四百五十八章定計第五十五章忙碌第三百三十三章楚姨娘第五百零五章指責第九章兄妹1第十四章挖野菜第五百一十八章霄小第二百一十四章遊說第三百二十一章中舉第四百八十七章使壞第二百七十六章元哥兒第四百三十一章重逢第三百七十八章歸處第二十三章閒言第四百四十章不睦第四百七十三章脣印第十二章試探第五百一十八章霄小第四百八十三章各有所思第一百二十章下種第三百八十九章交鋒第十九章金不換第六十四章對質第一百四十八章養鴨潮流第四百五十八章定計第四百零一章母子相商第四百八十三章各有所思第四百九十六章拜訪第三百九十七章趙家第六十四章對質第一百二十九章落定第四百二十三章打算第一百零六章抓賊第七十四章平靜第二百九十四章私話第三百六十七章狡辯第四百六十八章閒話第六章柳氏第三百六十九章聚會第二百七十七章啓蒙第八十六章賺錢第一百二十二章管飯第三百六十七章狡辯第一百九十三章衆小姐第一百二十二章管飯第二百六十章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