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麼這會兒纔回來,咱們家地還要多久才能種完?”趙鬆清一見錢氏回來,忙忙的去打了盆水來給她洗臉洗手。
錢氏望望擦黑的天色,確實有些晚了,道:“沒那麼快,還得忙幾天呢,我們這不是趕着早點下種,所以回來晚了麼,飯做好了麼?”久不下地,這會兒收工回來,真是又累又餓。
“哪有那麼快,我一個人在家裡做飯,娘你又不肯讓草姐兒蘋姐兒留一個給我幫手,我這忙上忙下的,真是耽誤時間。”趙鬆清不滿的說道。
這幾日家裡上上下下的都下地去,就留她一個人做飯,雖說沒下地幹活,在家裡也是累人。
“我這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想着讓你爹跟你二叔在外面多掙幾個錢,所以就不讓他們回來,你也知道你哥哥讀書要用錢,咱們家這麼多人,還抵不上人家一個勞力都沒有的人家麼?”錢氏橫了她一眼,說道。
這些日子累是累了點,好在大半莊稼都種了下去,再忙活二三天的時間,估計也就差不多了,因着兩個最得力的人沒回來,所以趕着一家小小的,全都下了地去,連趙老頭夫妻倆都沒落下,使不上大力,做點輕便活兒也成。
“清丫頭,飯做好了沒有,我都餓死了。”趙鬆河扛着農具,從外面走進來,看見她就高聲問道。
“還沒有呢,很快就好了。”趙鬆清有些心虛道,錢氏也沒安排別的什麼事,就讓她在家做飯,不想到這時辰都還沒做好,她也沒偷懶,也不知怎麼這裡弄一下,那裡弄一下,這時間就過去了。
“喲,咱們累死累活一天,回到家來竟還沒得吃呢!清丫頭還真是能幹。”劉氏一臉疲累的進屋來,就聽到這麼一句話,心裡自是不痛快,想她都好幾年沒下過地了,以往地裡的活計,都是男人們操持,今年偏錢氏按着不讓回來,只得他們自個來種,心裡本就不甚痛快,說出的話當然語氣不好。
“娘,你少說兩句呢!”趙鬆草、趙鬆蘋忙伸手拉了拉劉氏的衣襬。
“憑什麼要我少說兩句,也不想想這些事都是誰招來的,咱們這累死累活的,又都是爲了誰。”劉氏一身勞累,心裡火氣蹭蹭往上冒。
“他二嬸這是做什麼,不就是晚一點開飯麼,還能少了你一頓吃的,清丫頭平時都是我帶着她幹活,年紀小,難免沒有成算,出了力卻沒做好事情,這也怪不得她,我也知道這些天勞累大家了,待江哥兒回來,我讓他好好謝謝他二嬸子,也謝謝弟弟妹妹們,他能有今天,也都是沾大家的光。”
劉氏一聽這話,頓時就閉嘴了,要知道她閨女的婚事,還是沾了趙松江的光呢,說起來還得她感謝趙松江,哪還能讓人家來感謝自己的,心裡再多不滿,也就嚥下了。
趙老四回來一聽沒飯吃,本來也想說兩句的,不過被柳氏拉住了,這會兒見劉氏不啃聲了,他倆也悶頭往屋裡去。
走到最後的趙老頭夫妻倆,這老兩口這一年來,身體差了許多,這冒然下地幹了幾天活兒,混身疲憊顯得更沒精神。
“老二家的,叫幾個丫頭去廚房裡幫忙。”說着又轉頭衝錢氏道:“清姐兒這丫頭,平時看着幹活也挺利索的,怎麼這會兒卻拿不出來,以後多教教。”累了一天,這會兒臉色自然不好看,說出來的話,威嚴十足,沒人敢反駁的,連走在前面的趙老四,聽着這嚴厲的語氣,都不由抖了抖身子,心想幸虧剛纔沒出聲,不然挨訓斥也有他一份。
“是,爹,你和娘進屋裡歇歇,我這也去廚房裡幫忙。”錢氏難得的好脾氣,這主意是她出的,連累大家都跟着受累,這會兒自然不敢有脾氣。
二房的幾個丫頭,連帶着錢氏一起,好幾個人一起進了廚房,這動作就快了起來。
飯桌上,趙鬆清心裡一直憋着氣兒,吃了幾口也就沒甚胃口了,開口道:“阿爺,我聽說大狗他們已經種完地了,不如讓他們幾個過來幫忙,咱們多幾個人,也好快點種好。”
“哦,他們都已經種好了麼?”說起來這個大孫子也有點出息,分家時也不過分了兩畝坡地,原還想着他們日子難熬,不想短短時間就買了四畝地回來。
“是啊,已經種好幾天了,還去五叔爺家幫了幾天忙,隔壁阿花跟我說的呢,好多人看見的。”
“哼,怪道這麼晚沒飯吃呢,原來都聽人說閒話去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現在忙着呢,一點輕重不分,還當跟閒時候一樣麼?”劉氏不滿的輕哼道。
柳氏一如既往的不插話,拉着趙老四悶頭吃飯,不時的給趙鬆鐵夾筷子菜。
“行,明兒就叫大狗兒過來幫忙,咱們這幾天,還真是累人得緊。”王氏開口道。
說起來兒子大了之後,她就沒下過地,這真是老了老了,越活越回頭,一頓飯時間,那腰痠疼得捶了無數次。
“大狗兒比河哥兒還小一歲呢,來了又能幹到什麼活。”趙老頭掃了一眼趙鬆河,這小子真是白長個子,幹起活來一點不得勁,還比不上他一個老頭子。
他這話一出,衆人似乎纔想起來,趙松柏其實還只是一個孩子,一時大家也都沒什麼話說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錢氏想想他們兄弟幾個的飯量,一時就打了退堂鼓,叫來幹活自然是要給吃飯的,活兒幹不了多少,飯卻吃了多了去,心裡就不想喊他來了。
趙老頭卻又道:“明兒去喊一聲,他來就來,不來也就算了。”他想的是多個人多做點事,也不全指望他來幹活,不過地裡多幾個孫子幹活,看着熱鬧,也寓意着子孫昌盛的意思。
第二日,錢氏想省一頓飯,就交代趙鬆清,讓她做好家務之後纔去叫人,卻不想趙松柏帶了兄弟幾個已經上山砍柴去了,家裡只剩下趙鬆梅,趙鬆梅好聲好氣的招待了她一陣。
請不請得到人,她原本也不在意,只將來意說明,也別無她話,趙鬆梅自也不放在心上,她已經瞧出趙鬆清是多麼的沒有誠意,真要請人幫忙,就應該一大早就來,拖拖拉拉到現在,是個什麼意思,顯見是並不想請他們去的,想想又覺得好笑,既不想請他們去,又跑這一趟來,竟是做給誰看似的。
趙松柏倒底沒有去幫忙,趙老頭也沒有說什麼,不過他們家的地是村裡最晚一個種下去的,讓他稍稍覺得有些沒面子,倒也別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