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惠姨還擔心如何瞞過賈之麥,可不等她想好藉口,賈之麥一早就出門了,倒也省下了許多功夫。
至於銀杏,見惠姨和劉梅母女兩個各背個包袱,似乎要出遠門的樣子,倒是問,“你們兩個到哪裡去?”
惠姨只笑着說,“我跟你梅姐姐回鄉看看!”
“先生知道嗎?”
“這不臨時起意,麥子也不知道一早上跑哪裡去了!要是麥子晚上回來問起,你就說我們母女回鄉住幾天,過些時日便回來!”
“好吧!”
銀杏拿着個昨日惠姨做的豆沙包,吃的一嘴,點着頭應着惠姨的話。
雖然覺得劉梅不在府裡了清淨許多,但是可就沒人幫着一塊打掃,吃飯也沒有人給做,那可不是什麼好日子哦!
告別了銀杏,趁着天色還早,惠姨跟劉梅兩個避開人羣,趁着城門剛開的空隙,悄悄的出了城。
這邊賈之麥卻一早的起來就去了菜市口,可看着菜市口人聲鼎沸,眼見着早高峰都開始了,等了個把時辰,愣是沒見着林秀他們的豬八燴攤子。
賈之麥擔心的不行,便走上前去,到賣包子的路嫂子的攤位上買了幾個包子,順便問,“大姐,你知道這隔壁老擺攤的豬八燴今天怎麼麼出攤嗎?”
路嫂子日常跟林秀幾個瞎聊天,也聽過賈之麥的名諱,老遠的見過好幾次,因爲其實認得賈之麥。
便也不裝,熟識的問,“你是那茶館的賈老闆吧?!”
雖是疑問句,卻也是肯定的語氣。
賈之麥腦子一轉就明白了,也笑着點頭,“大姐想必是聽過他們提起我!他們幾個新來的,也承蒙大姐照顧了!”
賈之麥自然不知道這路嫂子和林秀幾個之間還經歷過搶攤位的風波,但是憑着這麼多年的經歷,自然明曉新來的如何艱辛,能跟隔壁左右打好關係,那是最好不過的,看這賣包子的大姐的情況,自然林秀在這一方面做的很好,至少比他想象的好。
路嫂子被賈之麥這麼一誇,高興的,“哪有,不過是秀丫頭幾個看我們孤兒寡母的,讓着我,何曾得了我的什麼照顧!”
兩人互相謙讓了幾句,賈之麥又問,“不知大姐知不知道他們幾個今天怎麼沒出攤呢?”
路嫂子自然知道,林秀昨天跑到攤子上跟花素幾個說了買地的事,而後就說了今天不出攤一塊出去進貨順便看看地。
雖然沒有跟路嫂子說地的事,但是說了,休息一天,多進了貨,好大幹一場。
路嫂子自然笑嘻嘻的說,“說是這麼久以來都沒有歇過天把,最近生意好,想休息一天,順便去多拿點貨!明日就會出攤了!”
“哦!”
賈之麥依舊面色凝重,路嫂子正好生意又忙,兩人也歇了口。
賈之麥在一旁發了會愣,最後看看天色還早,便跟路嫂子點頭示意過後,往林秀家趕。
想着這會子早高峰纔開始,城門開了也沒多久!林秀幾個即便要出去進貨,也不會起特別早,便想去林秀家堵上一堵。
可等賈之麥急急忙忙的趕到的時候,院門上掛着鎖頭,裡面新洗的衣裳晾曬着,但卻空無一人。
賈之麥也不知道怎麼的,即便知道里面肯定沒人,卻還是衝着裡面喊,“有人嗎?家裡有人嗎?”
這偏僻的巷子,只有賈之麥一人的迴音,倒是隔壁出來了小老頭,彎着腰,駝着背,日常打點竹貨賣,聽見賈之麥叫嚷,出了來。
“找誰啊?”
賈之麥見隔壁出來了個人,忙笑着打了個招呼,“大叔好,我找這家的,可怎麼都上鎖了?”
老頭子平日裡不怎麼出門,打了貨也是兒子拿去賣,但是知道隔壁新租了一戶人家,人口多,做的吃食可香了。
早先還經常送些頭水給他下飯吃,所以鄰里之間相處的倒還愉快。
老頭子也有些熱心,“一早上出門了,都出去了,坐的馬車!”
“出去多久了?”
賈之麥還是不死心,老頭子想了想,“都有快一個時辰了吧!估計是趕着開城門的時間第一波出去的!”
“哦!”
賈之麥有些說不上來的灰心喪氣,不過還是對着老頭子道,“謝謝您了!”
老頭子擺擺手,披着見坎肩,“沒事!”
而後見賈之麥那模樣,便又問,“你是有什麼急事找他們嗎?”
賈之麥搖搖頭,“沒有!”
而後走上前,把手裡從路嫂子哪裡買的包子遞給老頭子,“大叔,這纔是菜市口新出爐的熱包子,您嚐嚐!”
老頭子自然是不要,可賈之麥執意的塞到他手裡,而後再次謝過之後走了。
倒是留下老頭子拿着包子,看向賈之麥的背影,怎麼大清早的,看着有些落寞。
老頭子搖搖頭,轉身關上門,而後拿出一個包子,吃了一口,果然很香!今天真是個不錯的日子。
可對於賈之麥來說,今天真的是萬事不順。
昨夜一晚上因爲黃大牙的話沒睡着,一早上想去找林秀,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沒找到人。
家裡也沒堵到人,賈之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明明路嫂子也說了,他們出去進貨,要歇上一天,明天會正常出攤。可賈之麥還是跑到家裡來了,哪怕當時看着鎖頭,見着院子裡曬着的衣裳,也生出一種他們才走,想追上去的衝動。
可等老爺子說人家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賈之麥都有那麼一刻好像追上去。
或許可以去問問黃大牙,買地的地方是哪裡,林秀他們出去進貨是在二丫的爺爺那裡,說不定也順便去買地的那地方看看的。
昨天也沒找黃大牙問清楚,當時就該讓黃大牙等等他,好仔細詢問一番的。
可說到底,賈之麥也完全沒有必要立馬就得見着林秀啊!
賈之麥問自己,爲什麼,爲什麼就是這樣的急切。
他自己答不出來!
所以他去找黃大牙了。
一大早,開店的是都起來了,可黃大牙這種生意倒不需要。
被賈之麥的敲門聲吵醒,身旁的婆娘一腳就把黃大牙給踹下了牀,黃大牙摸摸有些疼的屁股,有些抱怨,“毒婆娘,下手這麼狠!”
牀上睡着的人卻翻了個身,“吵吵吵,還不快去開門去!真是,還讓不讓人睡了!”
黃大牙一邊批了衣裳,一邊往外,“行了,我這就去!”
而後又對着外面喊道,“來了來了,別敲了,這門都要被敲壞了!”
可等開門一看,“賈老闆?”
黃大牙自己倒愣了,賈之麥多穩重的一個人,可不像是這種大清早擾人清夢的人啊!
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吧!
“賈老闆,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賈之麥習慣了早起,又因爲今天有事,起的更早了些,所以他今天是已經過了很久,可很多人家,卻還沒開始。
譬如黃大牙,雖然日頭漸漸升起,可他還在做夢。
賈之麥被黃大牙這幅從被窩裡出來的造型給愣住了,又見黃大牙擔憂的表情,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沒什麼大事!”
怎麼可能?沒什麼大事,賈之麥能幹出這樣的事,打發底下隨便哪個人過來說一聲就行的,親自過來,可不像是小事。
所以黃大牙很是正經的再次問,“賈老闆,到底怎麼事,您快說啊!可別把我先給急死了!”
賈之麥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昨日你幫着辦成的那買賣是哪家的地?”
黃大牙聽完,睜着小眼睛,愣了會,等着賈之麥的下文。
他以爲他幹了什麼不地道的事,出了茬子,可賈之麥卻沒了下文,所以,就只是問林秀買的哪裡的地?
這麼點事,用得着一大早上親自上門嗎?
“就這?”
賈之麥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合時宜,可還是點頭,“嗯,就是來找你問問這事!”
黃大牙放下了心,扯了扯衣服,“要不進來說?”
賈之麥見院子里人都沒有,看黃大牙這情況,估計其他人也還在睡覺,也不便打擾,便說,“你告訴我地方就行了,我就不進去了!”
黃大牙見賈之麥執意,也就把大溪村的地理位置說了,果然賈之麥聽之後就要告辭。
可黃大牙還是沒鬧明白,賈之麥問這個幹什麼?
不由得就問出了口,“賈老闆,您問這個幹什麼啊?那林小娘子肯定會告訴您的啊!”
“就算昨天沒來的及,今天說好過去籤契的,可明天怎麼也會跟您說的吧!就你們這關係……”
黃大牙還沒說完,賈之麥聽到某些字眼,忙問,“林秀昨天跟大溪村的越好今天過去籤契嗎?”
黃大牙點點頭,“是啊!那地契銀子是付了,可說是還要僱人,就在大溪村僱,說事情急,今天就過去跟人商議去!”
“原來如此!”
賈之麥點點頭,似乎心裡被黃大牙說服了,而後轉身就走了。
黃大牙見賈之麥心不在焉的也搖搖頭關上門,繼續睡大覺去了。
只是賈之麥本來是擔心爬去二丫爺爺的村子找人落空,所以纔來找黃大牙問問買地的地方。
好直接過去的。
可現在,他卻不知道去不去了!
甚至他問自己,究竟是爲什麼,連一天也不能等。
賈之麥的心很亂,他不停的質問自己,腦海裡面林秀的身影幾次閃過,無論是狼狽的,倔強的,耍這小機靈的,又或是從林家村出來那一夜長大的模樣,每一個模樣都讓賈之麥的心跟着揪得慌。
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就像自己的喜怒哀樂隨着別人的喜怒哀樂。
難道……
賈之麥到底不是年輕小夥子,方纔是自己着急,一時沒理清楚,可此刻,心裡那有不明白的。
自己這是對林秀上了心,往日只當是對着個後輩,見林秀聰慧可教,所以也有些惜才。
所以會格外關心!
可今日,今日明明就是他的心動了!
所以他會多想,那日拒絕林秀的借錢,林秀現在卻不知道到哪裡弄到了銀子,買了地,這一切一切,都跟他無關。
他沒在這裡面。
所以他着急了……
他急着去找林秀,除了擔心,更大的只怕是想去解釋,他的內心深處,是怕林秀氣了,棄了自己……
原來……多年不曾動的心,竟然動了。
賈之麥在路上走着,一步步,也不知道走到哪裡,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辦,這一刻,一個近三十的人,心裡有了茫然。
賈之麥走到一處混沌攤口上,坐下,叫了一碗混沌。
沒吃幾口,發現身旁有兩個人說話。
一個說,“公子,你不是說這家混沌難吃嗎?怎麼還來?”
另一個說,“就是因爲難吃,才讓人記住了!其他好吃的,我可是不知道都是什麼味!”
“公子,你這是什麼理啊!”
賈之麥只覺得那其中一人聲音有些耳熟,還沒擡頭,便聽見有人朝他叫來,“咦,這不是賈兄嗎?”
賈之麥順着聲音望過去,見是一老熟人,便也起身抱拳,“徐兄!”
來人正是徐二公子徐毅成和他的小廝兼保鏢張合。
徐毅成見竟然在這裡遇到了賈之麥,心裡好奇,走過來,坐到賈之麥對面,饒有興致的問,“賈兄,怎麼在這裡?可是難得啊!”
自然,賈之麥很少到街邊小攤上吃東西,不是因爲嫌棄髒或是掉價,而是太忙,沒有閒情逸致。
賈之麥自然也知道徐毅成的意思。
徐毅成倒是輕言慢語的常客,從去年到歸橋鎮開始,跟賈之麥之間也是幾番過招,雖無惡意,但本身也是個亦正亦邪的人。
只是今日賈之麥心中正亂,見徐毅成,想到他往日的作爲,便開口問,“徐兄,可否請教一個問題?”
難得賈之麥這個裝模作樣的假正經還有事要請教他,徐毅成樂得洗耳恭聽,“但說,無妨!”
賈之麥理了理心,“倘或有一件事不能做,卻想做,不做便心不得安!若是徐兄,可會如何?”
徐毅成見賈之麥那丟了魂的模樣,玩笑着問,“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人家定了親又或是已經嫁了人,賈兄卻心心念念,不得之不能寐?”
賈之麥臉上一紅,“自然不是!”
好在皮膚不太清晰,但是那通紅的雙耳到底是沒有瞞過觀人入微的徐毅成的雙眼。
可這句也沒有說不是因爲女子之事,又或是不是因爲女子已有主之事。
可徐毅成是最喜歡看戲,最樂得天下大亂的。
“賈兄,要我是你的話……”關鍵時刻,徐毅成竟然沒有說出後話,只是不懷好意的看向賈之麥。
賈之麥卻好奇徐毅成如何,忙問:
“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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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碼字,嗚嗚嗚,這兩天要陪遠道而來的朋友,不能多更,熬夜到十二點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