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切緊鑼密鼓的進行的時候,林記遭受了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東家,這可怎麼辦啊!”
“東家,又來了十單退貨的!”
“我這邊也有二十單!”
“怎麼辦,我這邊十家有九家都要退!”
……
“東家……”
“東家……”
林秀覺得眼前像有許多蚊子飛飛飛……嗡嗡嗡的,吵的她頭痛欲裂,幾乎沒有辦法思考!
“住口!住口!我說住口……”
靜……安靜的幾乎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的時候,林秀長吐一口氣!
努力的維持着臉上的笑容,“各位掌櫃,大家不要着急,聽我說!”
林秀一一掃視,看各掌櫃眼裡的神情不似作假,先以眼神安撫,至少她這個當家人得先給大家信心。
“我林記,起家靠的是什麼?如今能做這麼大靠的又是什麼?”
“這……”
幾個掌櫃自然知曉,林記靠的是精貴吃食,類似於權貴們的小廚房!
這天下,你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找林記,只要銀子夠,什麼都能給你弄來!冬天吃西瓜,夏天吃甘蔗!又或是天山上的雪蓮,深山老林的熊掌這些自然是不可細數。
林記起家靠的是一個“異”,而發家靠的卻是“權”,一個權字能讓林記少走多少彎路!
所以不過短短几年,不說京城,哪怕是放眼整個夏朝,有多少人對林記是羨慕又嫉妒。
又有多少人知道這林記背後是個年輕公子執掌!
就在掌櫃們深思的瞬間,林秀開口了!
“我們林記,以溫室精糧起家,哪怕過去這幾年,仿冒我們林記的數之不盡,可論投入,論銷路,論產品!能經得起林記吊打的有誰?”
林秀第一步要給所有人信心,相信林記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不會輕易被推倒!
“沒有!以前沒有,今後我也不允許有!所以林記從不固步自封,從不止步於此!涉及行業五花八門!”
林記現在不止是買菜,每家商鋪都類似於現代大商超,什麼東西都明碼標價,任君挑選!
雖然零售只是小利,大頭還是靠的各方長期大宗訂單,突然各家分行同一時間收到多宗退單,能爲何?
自然是得罪了人!
“現在不過是遇到一個小小的門檻而已,有人給林記設了檻,我們自然要邁過去!何必着急!”
“就是就是!方纔是我們着急了!”
“還是東家看的穩!”
“東家不愧的東家,果然見識長遠!”
……
一堆恭維話盡,掌櫃們自然散了,林記這大的商行,難道還怕一點點小風小雨,不過是往日順路日子多了,突然不適應了而已!
可等人散盡,林秀手裡抓着一張張退單,甚至還有她親自出面簽訂的各種已經投入生產的單子,對方寧願承擔高額賠償,也堅決要退!
無論林秀做何努力都沒有用!
那麼……這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公子,要不要找徐少爺商議一下?”
林記有三成在徐毅成的手裡,林記有難,徐家絕對不會不管!
可……此事剛發生的時候,林秀察覺到苗頭不對,已經去找徐毅成了!可她甚至連張合都沒有見到……就被徐府的門房給轟走了。
這事……怪!
林秀當時也只以爲徐毅成又跟家裡生了嫌隙,等他知道自己找過他,自會過來。
可,事到如今,林秀還不知道是爲何,那真是太笨了!
來人的用意,是打擊林記又或者是林記背後的她!
目的根本不是讓林記垮,但至少要讓林秀承擔非常大的壓力,然後去求人……
所以,如果是敵對商鋪,首先就會從林記聲譽入手,林記的名聲臭了,什麼都沒有用了!
可對方只想把林記當困獸……
“公子?”
林秀被阿勁叫了一聲,回過神來,努力的想扯開嘴笑笑,可實在是連自己都敷衍不下去!
“沒事!你回去照顧心草吧!”
“公子,這……”
林秀搖搖頭,“心草就這兩日生產,你這個當丈夫的怎麼能不在身邊?鋪子裡的事你別擔心,我自有辦法!”
阿勁沉默,想了想,只得點了點頭!
心草按理三日前就該生產了,可到了今日,穩婆都在家住兩天了,還是沒有動靜!
按照穩婆的說法,這過了時間也是有的!
不過就是再等等就好了!
也因此這鋪子裡的事情,這幾日,阿勁就沒有跟的特別緊!
可不曾想不過幾日,竟然有人打上門來,他們還不知道對手是誰!
但……現在是關鍵時刻,他不能丟下心草不管!
正在林秀焦頭爛額之際,有人到訪!
阿勁和林秀都覺得有些意外,來人是個中年嬤嬤!
對於嬤嬤,林秀一直是心有餘悸……可能是因爲之前惠姨母女的遭遇,讓林秀耿耿於懷吧!
爲了林秀的身份,林府一直只有心草和阿勁,連帶一個銀杏。
銀杏成親以後,心草懷孕要產子,林秀就僱了兩個小丫頭,一個老媽子還負責竈頭,然後僱了一個門房!
連帶柯諾算是個雜工。
因此這個嬤嬤是被門房領進來的!
一身暗紅色百褶裙,套一件寶藍色對襟,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彆扭!不過眉眼之間確有一些熟悉,似乎總覺得在哪見過似的。
“不知您……”
林秀先開口,話還沒說完,對方卻嫌輕蔑了看了林秀一眼,似乎一眼就把林秀給看死了一般!
“你就是林秀吧!”
林秀和阿勁沒有聽錯,來人喚她“林秀”而非“林修”!
林秀面上一滯,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她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她化作男子,也是因爲身份便利,方便談生意罷了!並無侵害誰的利益,所以就算有人知道她的女子身份,那也無事!
“在下林修,不知這位嬤嬤找林某有何事?”
這嬤嬤姓常,是從小跟着徐夫人的大丫鬟,現在也是徐夫人得力的管事嬤嬤,徐夫人有什麼事,依舊先找常嬤嬤出主意。
這常嬤嬤就是張合的親孃!
見林秀並沒有被她的語氣嚇倒,反而隱隱有種比她更強的氣勢存在,常嬤嬤心中倒覺得這女子不錯!
像張合所說,是個好姑娘!
“好個無禮的丫頭,看來我們之前對你還是太仁慈了!”
這嬤嬤這麼說,林秀本能的皺眉,不說“丫頭”這二字對她身份的肯定,更是因爲之前……
之前他們對她做了什麼呢?
這嬤嬤說話的同時,阿勁也忙顧左右,見並無外人,這才瞪着面前這個中年婦人,真是囂張的狠,跑到別人家撒野,也不看看她自己是個什麼人物。
不由得,阿勁眼裡帶着凌厲!
不過轉瞬間,林秀就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知嬤嬤所謂何事?不然,林某可就送客了!”
常嬤嬤到是喜歡這種直接的性子,可惜她是個下人,下人就該做下人的事,“放肆!怪不得我家夫人說你是個不懂禮數的,果然是個無教養的野丫頭!”
“喔!不知道您家夫人是誰?這般叫了刁奴上門,我林某還當真是不稀罕這樣的教養!”
說這話的時候,林秀故意的輕哼一聲。
常嬤嬤被氣的,可想到兒子張合說的話:這林秀是個護短的!也不能個任人拿捏的性子,所以千萬不要來硬的!
她也不想這樣,可她做不了主啊!哎!不過還是忍住,“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家夫人邀你過府一敘,你收拾下,跟我走吧!”
林秀微微愣了愣,卻突然想到了什麼,“敢問,夫人可是姓徐?”
常嬤嬤沒想到林秀能猜出來,自然點頭,“既知如此,還不快去收拾!”
“呵!早就久仰徐夫人大名,既然是徐夫人邀請,那就走吧!”
說着林秀邁步上前,倒把常嬤嬤弄的一愣,說好的下馬威呢?
阿勁在身後眉頭皺成了川,林秀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就跟着常嬤嬤來的馬車走了。
京城是個貴人堆,之前就有人戲言,一塊板子砸下來,十個有九個家裡都是權貴……
所以京城的人向來可以根據一個人用的東西,來判別這個人的身份。
譬如這常嬤嬤乘坐的馬車,雖然車輪又高又寬,還加固了!華麗不菲,且是個僕人乘坐。
但也可見的這家主人平日的奢華!
又見車前一角掛了一個“徐”字!
這京城能給一個僕婦用這樣規制的徐家是誰,自然心中有數!
除了那權傾朝野的徐貴妃的孃家,還會有誰呢?
等上了馬車,林秀才發現,這嬤嬤出行,並無其他丫鬟陪同,只有一個車伕,看着沉穩。
林秀不由得上下打量這個嬤嬤!
又想到徐夫人近年來式微,還是因爲徐毅成才又在徐府中管事!以往徐府裡管事的都是方姨娘。
因此這嬤嬤穿着怪異,也就想得通了!
見林秀打量她,常嬤嬤覺得渾身都不舒服!本來穿這身衣裳就很不舒服了,還被林秀這樣上下看。
“你盯着我做什麼,一點不知禮!”
常嬤嬤不由得訓斥!
不過林秀大概猜測到了常嬤嬤的身份,所以也並不介意,倒笑着問,“不知嬤嬤可認識張合?”
常嬤嬤臉上一滯,“我認不認識跟你有什麼關係!”
“關係自然是沒有,林某就是問問而已!恰好林某認識一個名叫張合的青年男子,人生的魁梧,品德也好!見嬤嬤與他有些相似,又都是徐家人,便問問而已!”
林秀這話,毫無疑問,是恭維呀!
常嬤嬤一聽,喜笑顏開,“那是!我生的兒子,能差到哪裡去?”
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林秀不由得好笑,“張合竟然是嬤嬤的兒子!竟然是伯母,剛纔是林某不敬,還請嬤嬤原諒!”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林秀覺得這嬤嬤是個挺單純的人,估計她主子徐夫人也是個……
咳咳,不能悱惻友人之母!
不過,反正林秀覺得這徐夫人能被一個妾室欺壓至此,果然是有原因的!
常嬤嬤被林秀一番好話給攻陷了,“哪裡哪裡!我怎麼能生你的氣呢!閤兒早就跟我提過你,是個好姑娘!人品好,模樣也好!”
“是張兄弟誇我呢!伯母千萬不要當真!”
……
於是兩人就這麼聊了起來!聊起來了就覺得這常嬤嬤怪不得能養出張合那樣的兒子!
真是心竅全無……
話說了一半,自然就可以趁着對方不設防的時候問問了!
“伯母,不知道夫人找我上門是爲何事?我也沒有好生準備一番……要是失禮了,那豈不是……”
“不用不用!夫人就讓我去嚇唬嚇唬你,看看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哦哦哦!原來如此!那不知之前夫人出手動林記,又是爲何?”
“那還不是少爺,非跟夫人犟,不得已,夫人只能出此下策了!”
常嬤嬤感慨,這損失的都是自家生意啊!
雖說她不懂,可少掙了銀子是真的!但是沒想到,少爺不妥協,夫人愣是一點餘地都不留!
現在少爺妥協了,夫人這纔有商有量撒!
不過最終還是要看這個林姑娘怎麼選擇了!
林秀心中有點底了,至少不是盲人過河,知道到底是誰爲難林記就好!
見林秀沉默,常嬤嬤盯着她看了會!
細細的眉毛被特意畫粗了,未施粉黛,可五官清秀,笑起來帶着一對梨渦。
雖然不如那些大家閨秀,可小家碧玉一枚是沒假的了!性子也硬,怪不得少爺喜歡,她也覺得這樣的姑娘家好!
比那些類似方姨娘之類的什麼大家閨秀,肚裡都是彎彎繞繞的人好多了。
心裡升起歡喜,兩人又說開了,常嬤嬤也不用刻意去扮成自己根本不熟悉的模樣,整個人的氣場都便的和藹起來了。
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這衣服你換上!”
林秀一看,是套女裝!
女裝她經常穿,只是上京以後不怎麼穿而已!可讓她穿女裝去見人……
“這是夫人要求的?”
常嬤嬤點頭,“我特意按照你的尺寸給你挑的,穿吧!肯定好看!一個小姑娘,天天穿個男人衣裳做什麼!又不是出去打仗!”
林秀臉上一滯,木訥的接過衣裳,有些繁雜啊!林秀沒穿過這麼麻煩的衣裙,臉上掛不住的問,“我可以不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