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是一塊共過患難的，如今自然也能互相打趣，林秀倒比林淼更放得開一些，“你也莫這般笑話我！等你成親了，我看你在豪格爾面前是個什麼樣……”
這是林秀今日第二次提起豪格爾，林秀更是明顯的發現林淼的臉垮了下去，嘴角那絲絲笑容也漸漸隱沒。
林秀不由得問出口，“怎麼了？可是豪格爾有什麼不妥？”
林淼搖搖頭，長嘆一口氣，“他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我並不想嫁給他！”
……
林淼這話說的極慢，又很輕，風兒很大，林秀差點就沒有聽清。可待聽清以後便有些疑惑了，“婚期都定了，你卻不想嫁？”
林淼抱着膝蓋，遠遠的看着前方的，可林秀知道，她的眼裡空洞，一顆心也踟躕不安。
在這男女之情上面，林秀實在沒有太多的經驗，她只知道柯諾喜歡她，她正好也喜歡柯諾。兩人兩情相悅，拋卻那一切結合在一塊，如今一家人過的很好。
柯諾也沒有辜負她，她選對了人。
但林淼……當初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如今也長大成人要成親了，卻憂傷的說自己的未婚夫不是自己想嫁的人。
這可就有些錯點鴛鴦了！這般不願意，若真是結合了，焉能有什麼好結果？
林秀不由得輕拍了林淼的肩，“好妹妹，跟姐姐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淼扭過頭，看了看林秀，最終是長嘆一口氣，慢慢的說起來。
“豪格爾很好！我初來的時候他便待我跟親妹妹一樣，這裡其他的小孩子欺負我，我又打不過他們，就是豪格爾把我護在身後。”
“那時候煥兒還小，娘每日裡看顧他的時間都不夠，爹也要爲了生計每日裡早出晚歸。我經常餓肚子的時候就是豪格爾帶我去他家，明珠嬸嬸做飯給我吃！那時候，我是真心覺得若是長大了能嫁給豪格爾是真的好！”
林秀從林淼的話裡聽得出，林淼是真的缺乏愛，誰對她好，她便能掏心掏肺的對人家。這樣一個像大哥哥一般對她好，照顧她關愛她的人，明明是她曾經仰慕的對象，可爲何如今卻不想嫁了。
這當中自然有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發生了，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林淼對豪格爾失去了那份心。
林秀雖然心中各種想法，可卻沒有做聲，只靜靜的當個聆聽者。
“如此過了幾年，我們也算青梅竹馬！爹和娘跟明珠嬸嬸和爾泰大叔的關係也越來越好了！漸漸的我也察覺豪格爾是喜歡我的。”
“那年，我十五！若是在關內，在林家村的話，只怕我都嫁人了，可在這裡，還算年紀小的。這裡不推崇早婚，早婚的婦人生產風險過大，所以都會把女兒多留兩年。”
“但當時，豪格爾已經十九了……”
說到這裡，林淼的話音突然的就低沉起來，似乎帶了鼻音，林秀的心裡咯噔一下，只怕就是這裡出了事。
而林淼，卻也沒有直接說下去，反而是看着林秀問，“秀姐姐，若是你喜歡的人跟別人……親親熱熱，你會如何？”
林秀一愣，“自是就此……罷了！”
林淼的眼裡憂傷更是濃了，“便是那年，我拿着親手編的馬鞭去找他，想說說我們的親事。娘說雖然這關外成婚晚，可豪格爾到底大我幾歲，這般等我下去也不是事，不如我們先定親，而後提前成親，晚些圓房好了……”
“我懷着欣喜，拿了送給他的馬鞭，卻碰見了他……”
說到這裡，林淼便是到了如今，心裡也依舊有根刺，刺的她心裡生疼。
林淼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是個晴朗的午後，她去找豪格爾，可豪格爾不在自己的蒙古包裡。
林淼一時找不到豪格爾，明珠嬸嬸也不知道豪格爾去哪兒了，還問林淼有什麼事？
林淼自然是不會說自己的小心思的，便急急忙忙的走了，只說若是豪格爾回來了，讓豪格爾去找自己。
可出了蒙古包，林淼卻有些不想回去，想去找找豪格爾。
便沿着村子往外去，找了老大一圈，包括他們兩人常去的地方都沒有，林淼不由得有些失望，腳下就慢些。
沒想到因爲走得慢，天氣變化的快，便遇上了大雨，一時之間哪裡能躲，林淼是胡亂的找了個山坳，窩在一旁的樹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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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着雨快些過去，自己好快些回去。
便是在躲雨的時間，林淼發現這樹洞後面竟然別有乾坤，雖然心中有些怕，可裡面“咿咿呀呀”傳來一陣細碎的聲音……
林淼便大着膽子往前去，貓着步子，小心的往前走，原來這樹洞後面是個小山洞，往日也不曾發現。
本來走了幾步林淼便不想走了的，可好奇這裡面到底有什麼，便還是大着膽子進去了，再往裡走幾步發現裡面更寬敞了，似乎被人特意的開墾出來的，遠遠的還有一些燈光。
林淼再走近，並未發現什麼，就在要轉身的瞬間，突然發現一聲悶哼，似是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那聲音在林淼的心口繞了一圈兒。
林淼順着那聲音往側邊去，發現這洞內別有洞天，一排藤蔓後面，兩具**的身體相交。
林淼忙轉身，捂住自己的眼睛，實在是……羞恥。臉也燒的通紅，也不知道是誰兩個在這處苟合，不成體統。雖然關外的人沒什麼男女大防，可林淼骨子裡還是傳統的關內人。
第一時間便想着趕緊的離開這裡，卻因爲那驚鴻一瞥，似乎覺得那兩具人身上有一處熟悉的地方，便大着膽子轉過身，伸開一直手指，從指縫間再看過去。
見那上伏之人腰後一塊紅色的胎記，林淼整個人便覺得墜入了地獄。草原上的男兒都很粗狂豪放，林淼心心念唸的豪格爾更是如此。在某個炎熱的夏日，豪格爾褪去上衣，在湖泊裡涼快時，林淼見了，羞的滿面緋紅。
卻也無意間見到了他腰後那塊刺眼的紅色胎記，像是血一般，如此獨特！豪格爾說，那是上天給他做的記號，好讓要尋找他的人一眼便能找見他。
而今，果然應了那句：一眼便能找見他了。
便在林淼不知所措時，那下面的女子兩條腿攀上那男子的腰身，一邊扭動，一邊輕笑着說，“小哥兒，你往後真不來了呀！”
林淼多希望自己沒有闖到哪裡，多希望自己是看錯了，多希望自己沒有聽到後面那句話。
那男子滿是饜足的聲音，“不來了，我要娶親了！”
啪嗒，林淼心裡某個地方就這麼碎了，手裡緊捏的想着找到人了馬上送出去的馬鞭也就這麼掉到了地上。
那熟悉的男聲，那日日在她耳邊喊着，“淼淼”的男子，如今正伏在一個陌生女子的胸口，饜足的說着自己要娶親了，再不來了。
不知不覺間林淼淚流滿面……
而不遠處的二人這才覺得似乎有些異樣，怎的好像聽到了什麼，其中的男子回頭，而後嚇的立馬從女子的身上摔下來。
赤身**，一片狼藉……
林淼依稀記得當時自己的腿像灌了鉛一般，提不動走不動，眼睛只盯着那人身下的女子。
身材妖嬈，凹凸有致……呵！
什麼青梅竹馬，什麼郎情妾意，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眼前的一切彷彿是一場笑話。
林淼多想撿起那馬鞭使勁的抽上去，狠狠的把這對狗男女抽上幾鞭子，可最終，她只是一個轉身，腳步踉蹌的跑了。
而身後那個一直被人看作老實穩成的男子，則張着嘴，久久的才吐出一個，“淼……”字而已！
林淼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跑回去的，只記得出去的時候雙眼模糊看不清視線，外面照舊下着大雨，噼裡啪啦的雨點聲，似乎在嘲笑她一般。
一刻也不想待在那兒的林淼，一步未停的衝進雨幕，任由雨水沖刷。
等林淼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胡氏見林淼一身溼噠噠的，還數落她一個大姑娘自己不注意，若是病了如何是好。
林淼只紅着雙眼回牀上躺着，這一躺便是三天，等再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她心裡的那個人，再也進不去了。
而後胡氏再提親事的事，林淼就總是彆扭，不高興，不同意。胡氏問爲何，她卻只是沉默不答。
有些事她如何開口，難道要說她撞見豪格爾與人鬼混……
她實在是說不出口，而自那之後，豪格爾再見林淼的時候，似乎就覺得對不住林淼，每次都遠遠的避開。
可等了一段日子，發現林淼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胡氏，那豪格爾的爹孃也依舊不知曉，對於二人的婚事，雙方父母依舊熱切。
倒是豪格爾，內心還是喜歡林淼，便也以爲林淼對他還是有情，也就順着父母的意思，照舊說親。
不過到底這親事還是沒有先定下，因此才拖到如今，只是現在林淼內心依舊放不下也過不去。
這三年，豪格爾對林淼那是關懷備至，體貼入微，便是比幾年之前更加殷勤。而林淼卻冷冷淡淡，胡氏只當兩個小年輕鬧彆扭了，並不覺得這親事有任何不妥。
最終這苦，還是隻有林淼自己往下嚥。
林淼回憶着往事，長嘆一聲，似乎很想高呵一聲，可氣鼓起來到了胸腔，最終還是憋了會後散了。
林秀聽完，心裡悶悶的。林淼從來不是個喜歡藏心事的姑娘，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身旁出現這麼一個異性，對他關懷備至，如何能不沉陷。
可泥足深陷之時，卻發現背叛，這就好比剜心之痛，讓她痛不欲生，死去活來卻又無計可施。
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待嫁之時碰到這樣的問題，着實是……不好處理。
林秀皺眉，伸出手把林淼有些僵硬的後背輕拍幾下，而後遲疑着開口，“淼淼，你還喜歡他嗎？”
林淼呆愣片刻，沒有回答！
喜歡嗎？歡喜吧！
哪怕這樣的場景她親眼見到了，可心中還是帶着奢望，奢望他不過是一時意亂情迷，幻想那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只是這場噩夢依舊不曾醒來，而那夢中人卻對她更好，讓她生出一絲錯覺，自己當初真的見過那樣一副場景嗎？
或許眼花，看錯了吧！
只是那一副副畫面，彷彿烙在林淼的腦海裡，總在夜深人靜之時，讓她輾轉難眠。
林淼口中泛苦，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林秀，喜歡或者不喜歡，她自己也不知道。
林秀長嘆一聲，“傻姑娘，你可曾問過他？”
哪怕只是一句，死也要死個明白啊！
提到這裡，林淼緊咬雙脣，眼中泛着淚花，彷彿立馬就要灑下來一般。
抖動的肩膀終是忍耐不住，靠到林秀的懷裡，哆嗦着嘴脣，“秀姐姐，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好痛苦……好苦！”
這三年，多少個日日夜夜，林淼就這麼一日一日的扛過來了，可她心中的苦，誰也不能明白。
若是沒有愛，便沒有痛苦！如今痛苦，卻正是因爲心中愛的深。
林秀心疼林淼，卻也對豪格爾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說起。昨日匆匆一見，只覺得是個少話的，看上去並不是那等油滑之人，可原來……內裡是如此的不堪和齷齪。
在林秀看來，這豪格爾是萬萬不能嫁了。
一個明明有未婚妻，卻能上別的女人的身，事後完全不承擔責任，還用雙方父母來逼着林淼順從的男子，哪怕他確實什麼也沒說，可也已經敗露他的本質。
沒有責任，沒有承擔……
思定，林秀的心裡的主意漸漸成型，“淼淼，你信秀姐姐嗎？”
林淼靠着林秀的肩膀，淚眼婆娑的點頭，“信！”
“那好，你便聽我的，把豪格爾叫來，好好的問一番！”
林淼遲疑，猶豫不決。
林秀嘆一口氣，“傻姑娘，一個男人若是心中真愛你，如何會熬不過一點深夜寂寞之苦！既然當初你親眼所見，你當時便該上前質問，他到底對你是個什麼心意！若是真心，爲何來這麼一遭！若是假意，爲何不像雙親說清楚講明白。這般耽誤着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可是秀姐姐，這幾年……他一直等我……”
這也是林淼猶豫不決的原因，豪格爾自那之前一直很好，自那之後更好，更是一句多話都沒有的由着她的性子等了她三年。
她實則已經鬆動了，只是心裡那個檻過不去。
林秀卻搖了搖頭，“他等你？我卻不這麼看！他這般，何嘗不是耽誤了你，任由你的青春逝水而流，大好的兒郎都擦身而去，只能在他的手心裡，不得動彈……”
若真愛一個人，便該給她一個解釋！便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便該以她的幸福爲幸福，以她的快樂爲快樂。
可那個豪格爾，老實的外表下是一顆狠心，把林淼這朵嬌花固在自己手裡，讓她離不開，扯不斷。
卻又弄的她遍體鱗傷，心碎不已。
無論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真心，在林秀看來都不值一提了。冷眼旁觀林淼傷心三年，還能一言不發，只用自己所謂的好去讓林淼痛苦，實在算不得是個良人。
“秀姐姐，真的要……問？”
林秀認真的點了點頭，“問了，你才能心安！心安，才能放下！”
放下才能過自己的日子，永永遠遠的離了這人，痛痛快快的去過後半輩子。也許再能遇到一個良人，也許再也遇不到這般癡心相付的人，可……心空了，不在這般日日與眼淚爲伍，便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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