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看着林福音的反應嚇了一大跳,不等她開口詢問,林福音將那瓶玫瑰香露往地上狠狠一摔,“啪嗒!”一聲,瓶子應聲而碎,瞬時間,滿屋子都縈繞着濃郁的玫瑰香味兒……
周家大奶奶臉都黑了,抿着脣死死的盯着林福音,恨不得將林福音的臉上盯出幾個血窟窿來。
“什麼勞什子,難聞死了,比毒藥的味道還難聞!”林福音一臉嫌棄的看着腳下碎裂的玫瑰香露瓶子,又擡頭望向周家大奶奶,“大奶奶,你說是吧?”
一句毒藥讓周家大奶奶臉色又是一變,由着黑色倒是轉爲了白了……
口
突然站起身來伸手指着林福音道:“你這小丫頭,看在你家夫人的面上,不和你計較,你怎麼還污衊咱們周府用毒呢?
其實林福音戳中了她的心病了,那個玫瑰香露裡確實加了點料,但是加的不是毒藥,而是無色無味但能致使人瘋癲的特質藥粉。
周大奶奶當然不怕人去查,她現在發作林福音其實是實在忍受不了林福音了。
而周家大奶奶這個模樣,讓林福音越發覺得這玫瑰香露有問題了。當然絕對不止只有這個玫瑰香露有問題。
周家果真連自家的兒媳婦和孫子都不放過,林福音還是覺得心都涼透了。
周家人這樣毒辣,留在世上都是禍害,也不知道這周家真正當家做主的是哪位,等以後有機會,定要將那真正大家做主的人給拉下馬來,省的禍害更多的人。
見自家大嫂生氣了,李家小姑就笑着替林福音說情,“大嫂,有的人是不喜歡這濃郁的玫瑰,我就是這樣的,我小嫂嫂的小丫頭怕是也和我一樣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別生氣了,吃飯罷。”
小嫂嫂已經和她說過,對外就說林福音是她的丫鬟,對於婆家的大嫂指責孃家的小嫂帶來的人,李家小姑就算天真,也知道要向着更關心她的孃家小嫂的。
再說,她也不是傻子,林姑娘在她面前是那樣一個伶俐的人兒,在大嫂面前卻這樣裝瘋賣傻一般,肯定是有事情。
等她想到林福音將給她吃的玫瑰香露給砸碎了,難道這玫瑰香露裡有問題不成?
是了,林姑娘可是大夫,她剛纔聞了一下這玫瑰香露就砸了,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李家小姑想到這一點,看着自家大嫂的目光就變了。
女本柔弱,爲母則剛,對她怎麼樣她都無所謂,不想去多加計較,但要傷害算計她的孩兒,天皇老子也不行!
林福音正好目光掃向了李家小姑,見她眼裡破天荒的浮出了一抹凌厲之色,心裡一嘆。
她其實根本沒有發現那玫瑰香露裡有什麼,之所以砸了一來是試探一番周家大奶奶,二來也是以防萬一。要是那玫瑰香露裡真的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呢,所以還是砸了的好。
可林福音沒想到李家小姑會因爲她這番作爲想到什麼啊,要是將李家小姑的戒備心給提起來那也不錯,至少是歪打正着了。
“哼,看在四弟妹這個大肚子的份上,我也不計較了。”周家大奶奶語氣不善的道,想了想她眼神又閃了閃,看着李夫人道:“小舅太太,實話說我也不是非要和一個小丫鬟計較,這個玫瑰香露是我家老夫人特意賞給我四弟妹的,四弟妹心善給了那小丫鬟那就給了,她好好喝了也不浪費,偏要砸了,還說是有毒……”
李夫人聽了周家大奶奶說了這一大段不禁樂了,笑嘻嘻的反問道:“別的不說,老夫人賞賜的那玫瑰露子不是沒毒嗎?大奶奶總是揪着這個不放做什麼?難道還真的有毒,戳中了你的心思不成?”
這話是玩笑話,語氣是玩笑的語氣,倒是讓周大奶奶差點給噎死了。
“當然沒有毒,怎麼會有毒?小舅太太真會開玩笑。”周大奶奶忍着氣假笑道,話已至此,再多說就多錯了,只好打起精神應付道:“快吃快吃,這天越來越冷了,飯菜一上桌就涼了,趕緊的動筷子。”
李夫人也陪着她假笑了幾聲。
林福音便走到李夫人身後去給她佈菜,卻在夾了一筷子木耳給李夫人的時候,湊在李夫人耳邊輕聲道:“小心酒。”
李夫人神色一凜,隨即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她也素有急智,眼珠子轉了轉,就想到一個好辦法。
然後李夫人就笑盈盈的站了起來,端着周大奶奶斟的那滿滿一大盞酒就離開了座。
她怡怡然的走到了周家大奶奶的身邊,笑着對她道:“我這次來呢,給大奶奶添麻煩了,來這第一盞酒我敬你!”
周大奶奶見此,立刻假笑道:“那怎麼好意思,來者是客,我先敬小舅太太纔是應該。”
說着也端着酒盞站起來,正打算喝的時候,李夫人笑着湊到過去伸頭看了看她的酒盞,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自己的酒盞對着周家大奶奶的酒盞一倒。
於是,她酒盞裡的酒小半倒進了周家大奶奶的酒盞裡,小半撒到了地上,而她酒盞裡就剩下一點點正好蓋住了酒盞的底兒。
周家大奶奶被這個狀況弄得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端着酒盞站在那裡。
李夫人卻笑盈盈的道:“大奶奶你太好客了,給我斟的太多太滿了,我何德何能啊,還是大奶奶一天辛苦到晚上的人該多喝一些。”
周家大奶奶終於回神,氣的臉色一變再變。
林福音一直注意着她的臉色神情,見她這樣不過是冷冷一笑,心裡更是爲李夫人的急智翹起了大拇指。
“哎呀,大奶奶怎麼不喝呀?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李夫人見周家大奶奶就端着酒盞在那站着,並不往嘴邊湊,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怕是這酒裡也加了什麼料吧?
“既然這麼着,那我也不能喝啊。我敬大奶奶酒可是誠心誠意的,大奶奶不喝,那我也沒臉喝了!”李夫人卻是倒打一耙。
周家大奶奶覺得氣血上涌,嘴裡一陣腥甜。
這酒她喝一點還沒事,喝多了……
她不敢想,死死的壓着心裡的怒氣,看着李夫人繼續假笑,然後道:“小舅太太也知道我這管着一大家子事,真不能喝的太多,這樣我就意思一下,小舅太太也隨意啊。”
李夫人連連點頭。
周大奶奶硬着頭皮抿了一小口,然後看着李夫人笑得殷勤,“小舅太太也喝啊。”
“好好,我也喝,我也喝。”李夫人嘻嘻笑道,然後將酒盞湊到脣邊碰了碰,做出的動作卻是一盞到底的樣子,其實壓根就沒喝一滴酒。
林福音見周家大奶奶真的喝了酒,心裡猜測這酒喝一點可能沒什麼事,也許是她喝了會有解藥啥的,但李夫人絕對不能喝。
“哎呦,小舅太太好酒量,來人再給小舅太太滿上!”周家大奶奶見李夫人一仰而盡十分高興,立刻喊人再給李夫人滿上。
李夫人站起來看向周大奶奶的酒盞,連連搖頭,“大奶奶不老實啊,我都一口乾了,你這酒盞裡一滴都沒喝到吧?這樣也忒不誠心了,不喝了不喝了!”
周大奶奶氣的咬牙,但爲了哄李夫人喝酒,也只能忍着。
林福音看着這一桌飯吃的精彩紛呈,心裡暗樂。
“既然如此,那就別吃了吧。將飯菜都撤下去。”突然李家小姑站了起來,臉色淡淡的說道。
李家小姑突然出聲,且語帶強勢,旁的人還罷了,倒是將周家大奶奶嚇了一跳。
忙笑着問道:“四弟妹這是怎麼了?才吃呢,也吃的好好的,怎麼就要將飯菜撤了?”語氣一頓,周家大奶奶又以教訓的口吻道:“這可是你孃家的嫂子,是客人,四弟妹這樣太過了,也太不懂事兒了些!”
李家小姑皺了皺眉,直直的看向周家大奶奶,“往年我見大嫂招待其他幾位嫂嫂的孃家親眷不知道有多爽快,那敬酒是來者不拒,怎麼今兒輪到我孃家嫂子來了,大嫂就推三阻四呢?這就是懂事兒了嗎?”
“呃……”周家大奶奶被李家小姑問的一噎,鼻子都差點氣歪了,今兒是怎麼回事?
事情怎麼總是不朝着預定的軌跡發展下去?
周家大奶奶頭疼的很,卻耐着性子對李家小姑道:“四弟妹,不是你這會要生產了麼,我這裡要準備你生產的事,忙了些,所以喝不得酒。”
李家小姑美麗的大眼眯了眯,點頭道:“所以我也不是那種不懂事兒的啊,我讓撤了飯菜,大家都不要吃了,各忙各的去啊。”
周家大奶奶沒辦法反駁李家小姑。
偏偏李夫人卻道:“哎呦,我是吃飽了,既然如此這飯菜就撤下去吧。我家小姑現在要靜養,也不好這樣吵吵嚷嚷的讓她心煩了。”
周家大奶奶無法,只好眼睜睜的看着飯菜被李家小姑喝令小丫鬟們撤了下去。
這件事又辦砸了,她都不敢再去老太太的屋裡了,怕又被臭罵加冷嘲熱諷一頓。
這個時候,林福音寫給李家老爺子的書信已經到了李家老爺子手上,他展開信紙後驚駭的差點暈了過去,急忙召集在祖宅的子侄們,然後將信的內容給大家看了。
李家子侄看得睚眥欲裂,紛紛表示要到周家算賬。
李家老爺子到底還有理智,打算人先去青蓮縣,再在青蓮縣好好打聽一下。
於是老爺子點了十幾個年輕力壯的子侄浩浩蕩蕩的往青蓮縣而去,等到了青蓮縣,根本不用人去打聽,滿城的人都在傳週四的齷齪事。
李家人氣的一個個摩拳擦掌朝周家而去。
另一方面,劉勤在周家後門貓了好些日子不見有人出來送信,更沒見到林福音,心裡十分擔心。
他派了特意僱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某組織的人,讓他拿着銀子去周家後院門去打點看門的婆子。
但那人去了後,說後院門已經不是婆子們守了,而是四個魁梧的大漢守門。
劉勤只好作罷,心裡暗恨周家主事的腦子刁鑽,反應太快了。
既然這樣,那他只能再想其他辦法打聽林福音和李夫人在周家怎麼樣了。
可偏偏周家管理的鐵桶一般,不管是前院的小廝還是後院的丫鬟婆子們,出來的少,就算有那出來辦事的,塞了銀錢都撬不開他們的嘴。
劉勤暗暗咬牙,知道爲何周家四少出了那麼齷齪的事還能瞞住兩三年了。
都已經三天得不到林福音消息的他已經如熱了鍋的螞蟻,可就在這個時候,李家老爺子帶着李家十幾個子侄浩浩蕩蕩的趕到了青蓮縣。
顧不得去客棧休整,直接就殺去了周家。
十幾個李家兒郎烏壓壓的站在周家大門前,一個個橫眉怒對的,將周家守門的小廝嚇得尿都差點溼了褲子。
戰戰兢兢的跑進府去稟報去了。
不一會兒,李家大爺帶着幾個兄弟匆匆出來迎接。
府裡的事他們當然是知道的,但聽了老太太的話當不知道,那他們確實是當不知道的。
但現在見到李家人來的這樣快,幾個大老爺臉色都不好看,但不得不擺出恭敬的姿態來迎接李家老爺子和那十幾個李家兒郎。
除了李家小姑幾個嫡親的兄長,李老爺子特意挑選了李家喜歡舞刀弄槍的那一撥子侄,所以比起周家那幾位羸弱不堪的讀書人,李家的氣勢如虹。
李老爺子根本不和李家大老爺寒暄,直接帶着人往裡面闖,嘴裡中氣十足的喊道:“老夫不與你們這些晚輩說,讓周大全來見老夫!老夫倒要好好問問他,是怎麼教的兒子,整個一個私德敗壞的,還想要謀害了老夫的女兒和外孫麼?”
“老爺子真是抱歉了,我家老父親一直躺在牀上,早就神思糊塗了,這會就算見着你怕也不認識了。老爺子有什麼事和我說就是。”周家大老爺忙笑着賠不是,然後又皺了皺眉,“老爺子說的什麼話?這是如何說起呢?我竟不懂了!”
李老爺子狠狠看了他一眼,“好個周家!當年老夫眼瞎,你們父親找我說替你家老四求娶我家佳柔我就應了,現在你們還想欺騙於我可就打錯了算盤了!”
“這是如何說起,如何說起呀?侄兒我竟不懂了……”周家大老爺顯然不是個嘴巴伶俐的,加上被李家人的氣勢一壓,說話都是圍着那幾句一樣的說。
李老爺子氣呼呼的斥道,“老夫可沒有你們周家這種人家的侄兒!我不管你父親怎麼樣,他既然不認識老夫了,老夫去找你們家老夫人討個公道!總不能你家老夫人也不認識老夫了吧?”
周家大老爺嚇了一大跳,看李老爺子這個模樣,怕是真的要將事情鬧大了,要是真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可是千叮萬囑的讓他帶着兄弟們攔住李家老爺子一行人的,老夫人根本不想見李家老爺子!
因爲害怕啊……
先前想的好好的事情,現在完全失控了!
“老爺子,侄兒的母親……也病了,現在也躺在牀上沒起呢。”
“哦,是嘛?”李家老爺子冷笑,眼裡冷光乍現,伸手指着伸手,“老夫就怕你們周家人遇到這醜事兒一個沒有擔當的全部一病不起了,所以特意帶了不少大夫過來。放心,保證藥到病除!”
李老爺子陰測測的語氣,讓周家大老爺心裡一寒,他閉了閉眼心道:老四做的好事情,要將周家人都害了!
而周家老夫人聽說李家老爺子帶了十幾個李家子弟來了周家,她的心就狠狠一抖,做夢也沒想到這事兒這麼快就傳到李家人耳朵裡了,要知道李家祖宅可是在省城的郊縣,離着這裡要兩天一夜的路程呢!
要是這麼算的話,難道老四那事兒四五天前就傳到李家人的耳朵裡?
周老夫人曲起手指推算着,突然臉色一白。
四五天前?不是李家小舅太太來府裡的時間嗎?
難道最後到底還是敗在那個賤人手上?
周家老夫人臉色灰敗中又帶着猙獰的陰狠,她狠狠一拍桌子,衝着跪在下方的周家大奶奶恨恨罵道:“都是你這蠢婦誤事!讓你解決李家小舅太太,你連着兩日都找不到機會!現在生生將李家老爺子拖了來,這事兒不能善了了,你這蠢婦可滿意了?”
周家大奶奶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自家婆婆怎麼罵她,再也不敢回嘴了。
不是不想回嘴,也不是不想爭辯,而是現在她已經明白,一切都完了。
想了半天,她鼓起勇氣,臉色煞白的擡起頭,哀求道:“娘,爲了周家的子孫記,咱們將那外室給處理掉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老四?”周老夫人陰測測的看着這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大兒媳婦,恨不得能吃了她。
周大奶奶閉了閉眼,猛然睜開,幽幽的道:“這都是命啊,我們周家沒有那個飛黃騰達的命啊,否則謀劃了幾年的事情,一切都安好,爲何到了最後半個月來了一個李家小舅太太呢?也是從她來不久,四弟的事就傳出去了。而我幾次按照孃的主意行事,都被李家小舅太太躲過去了,難道這不是天意嗎?”
“呵呵,什麼天意?”周老夫人冷冷的笑,然後厲聲道:“我老婆子這輩子最不信的就是什麼天意,什麼因果報應!”
語氣頓了頓,她眼裡閃過冰冷噬人的光,朝着周大奶奶招招手,“你過來,我有事吩咐你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