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沁兒一看,就知道張老頭這是誤會了,忙說:“我們是坐田叔叔的馬車回來的,約好了下午一起回去,這會兒田老大應該還沒走。”
張老頭一聽這話,才把心中所產生的負面情緒消散掉,他也是知道如今田家起來了,田老頭不買牛,買了一頭驢子,整天就在村裡騎着,逢趕集的日子也套車讓田老三帶着村裡人去縣城購買一些東西,每個人出一個銅錢,就能夠來回坐兩次車呢。
“那行,你們趕緊去,這會兒晚了,沒準人家都急着回去了。”張老頭就催促起來,搭別人的車,自然不要讓別人等,給人家添麻煩就不好了。
張志仁應着,帶着張沁兒朝外面走去,心想,也不知道田老大是否已經先回去了,不過又想都約好一起回去了,再怎麼的,也會過來說一聲吧
。
“田叔叔是好人,肯定沒有先回去呢。”或許是田老大巴結的樣子做的太明顯,張沁兒一點都不擔心,倒是張志仁這個迂腐的人,沒有注意到這點。
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匹大騾子在悠閒的吃草,張志仁就知道,田老大還沒有走呢。
“田兄弟,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縣城?”張志仁在門口叫着。
田老頭走了出來,笑眯眯的說:“志仁啊,進來坐坐吧。”
“田叔好。”張志仁打了招呼,張沁兒也朝田老頭打了招呼,就跟着張志仁進了堂屋。
田老頭說:“老大媳婦在給他整理東西呢,等下就走。”又讓老二媳婦拿出一包點心來,給張沁兒當零嘴吃。
“這個時候餓了吧?不如在我家吃了晚飯再回去,反正馬車走的快,也不怕什麼。”田老大熱情的邀請着,吩咐老二媳婦去廚房炒幾個菜。
張志仁哪裡好意思在田家吃飯,忙搖頭說:“不必了,田叔。”
“你叫我一句田叔,難道我的飯你還不肯吃?老大媳婦是個磨蹭的,收拾個東西都要半天,等吃過飯,老大也剛好可以走。”田老頭拿順風車開始說話了。
張志仁沒了法子,就說:“那就打擾田叔了,不過也別炒什麼菜,隨便吃點就行。”
“就和平日一樣的,志仁啊,我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來說說話吧。”田老頭呵呵笑着,又吩咐大孫子田才恩,說:“去把你那些寶貝拿出來給沁兒玩。”
田才恩是個九歲的小子,各種頑皮,他的寶貝自然就是彈弓皮鞭什麼的,田才恩一聽爺爺要自己把寶貝拿出來給一個黃毛丫頭玩,頓時各種不喜,只是他擅長看人臉色,知道這會兒爺爺在客人面前肯定不會依着他胡鬧,就帶着張沁兒去了後院,心想,自己肯定要這丫頭好看。
誰知張沁兒早就從他轉個不停的眼珠子看出端倪來了,心想自己也好久沒有舒鬆筋骨了,要是這小子不長眼的話,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雙方各自打着小心思,面和心不和的一邊玩去了。
田老二的媳婦是苗氏,手腳很是利落,很快就做出一桌飯菜來,嘴裡說着:“手藝不怎麼好,隨便吃吃。”
張志仁張眼望去,桌子上擺着八個菜,四個葷菜四個素菜,還有一大盆的白米飯,搭配的十分的好,張志仁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田老大和他的媳婦趙氏已經出來了,趙氏就說:“我這弟媳就是會說話,她做的菜比我好吃多了呢,爹老是讓她做飯,讓我掃屋子。”
這是一句自嘲的話,引起大家都笑了起來,田老頭就讓大家都坐下,又看到大孫子和張沁兒不在,忙說:“才恩和沁兒呢?”
“在後院玩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回答着,這是田老二的兒子,今年不過五歲,長得很是白嫩。
“去把他們叫回來吃飯吧。”田老頭就吩咐着。
“哎。”田才賜就一下子跑了出去,跑到後院的時候,笑着說:“大哥你輸了嗎?”
原來田才恩和張沁兒在比彈弓,可惜一向牛逼轟轟的田才恩這次碰到鐵板了,張沁兒玩起來居然比他還瘋!
聽到田才賜的話,田才恩面上很是不好看,低頭在張沁兒耳邊惡狠狠的說:“你要是說你輸了,我就把我的寶貝送給你。”
張沁兒看着他明明是想求她,卻用威脅的手段,真是孩子氣啊,不由的好笑,問着:“你的寶貝是什麼?我看得上才行。”
“一定能夠看得上的!”對於這點,田才恩似乎很有把握,想着張沁兒這是答應了,就對田才賜說:“你大哥我是誰?肯定是我贏了!”
田才賜嘻嘻笑着,奉承着:“大哥真厲害。”
張沁兒看這小子早把她當作答應了,也不多說,反正她內裡是一個成年人,哪裡能和一個真正的孩子計較呢!
吃過飯之後,田才恩果然拿給她一個東西,因爲田才恩是偷偷摸摸給她的,所以一時間也沒有看清楚,只覺得握在掌心有些冰涼涼的感覺。
田才恩認真的看着她,說:“寶貝給你了。”
張沁兒失笑,點頭說:“知道了,我不會亂說的。”
田才恩保住了自己的‘顏面’這才鬆了口氣。
這會兒天色逐漸暗淡下來了,田老頭也就不再留人,讓田老大小心些駕車,穩妥的送張志仁和張沁兒回家去。
田老大應着,招呼着張志仁和張沁兒上車,熟稔的開始駕車朝縣城走去。
坐在車廂裡,張沁兒這才藉着窗口微弱的光線,打量着田才恩給她的‘寶貝’來,那是一個顏色很漂亮的石頭,如同玉石一樣,在夏天也能夠冰涼涼的,握在手裡挺舒服的。
因爲光線有些暗淡了,張沁兒也沒有再繼續打量,反正是個玩意兒,回去丟給福兒小寶他們玩吧。
進城的時候,都快要關城門了,幸好田老大是衙役,和守城門的兄弟都熟悉,也就順利的進了城,先送張志仁他們回去,因爲時間晚了,張志仁也不矯情,只好再三謝謝了一番。
回到家中,楊氏就先迎了出來,關心的問着:“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城門都快關了吧?餓不餓,廚房你還留着一些飯菜。”
張志仁就把自己是做田老大的順風車說了出來,楊氏這纔不再擔心。
張樂兒聽到聲響,也推開房門,直接問着:“沁兒,大伯孃那二百文的錢,你要回來了嗎?”
張沁兒點了點頭,說:“要回來了
。”
張樂兒眼睛一亮,忙感興趣的說:“怎麼要回來的?快給我說說。”
張沁兒知道張樂兒這是想聽謝氏吃癟的事情,加上今天張家老宅發生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今天不說,明天也是有人知道的,於是就細細的說了出來。
張志禮也頗爲關心張志仁回去所發生的事情,細細的問過張老頭和連氏是否還好,就問起地基的事情來。
夏天的飯菜不經收,楊氏就回了廚房,把還溫熱在鍋裡的飯菜拿了出來,說:“大家都吃一點吧,過夜也就壞掉了。”
張志仁看着自己家的飯菜,這些是尋常人家都差不多的,但是比起田家來說,還是差了不止是一截。
於是感慨的將在田家吃的那頓飯說了出來:“八個菜,四個葷菜,四個素菜,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田家的日子已經過的這麼好了。”
張志禮倒是很鎮靜,就說:“如今田老大和田老二都是衙門的人,自然日子就好過了。”
張志仁有些不明白,“我打聽過了,衙役和捕快的工錢也不算多,雖然比我們好些,但是肯定也過不上那樣的好日子。”
張沁兒就撲哧笑了起來,她這個爹啊,還真是迂腐!
張志禮就解說着:“雖然工錢不多,但是還有下面孝敬的銀子,衙門的人給人跑腿做事的話,肯定是要有些好處的。”
家裡人都知道張志仁的性子,也就不好多說,省的說明白了,張志仁反而犯了牛脾氣就不好了,張志禮就換了一個話題,說:“你說的那三塊地,我瞧着都不錯,下次回家選定地方,就準備動工砌房子吧,早些砌好,早些安心。”
張志仁也就不再糾結田家兄弟的灰色收入了,想起張老頭的提議,就說:“志禮啊,不如我們兩家砌一個房子吧?這樣也能夠省下不少錢,等以後日子緩和了,再另外砌一個,你看怎麼樣?”
張志禮聽了這個建議卻沒有心動,而是說:“還是按照原先商量好的來吧。”
又問着:“二哥爲什麼突然這樣想?”
“哦,我是怕到時候有人說事,畢竟我們兩個人的工錢大家都知道,怎麼又拿出奉養銀子,又同時砌兩個房子呢?所以……”
“爹,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對外面就說娘和三嬸她們都能夠刺繡賺錢貼補家用,所以勉勉強強也能夠砌好房子。”張沁兒不在意的說着,又給張志禮一個眼色,張志禮就笑着點了點頭,算是達成協議了。
張志仁的建議孤掌難鳴,也就作罷了,時間不早,大家都準備洗洗睡去,張樂兒意猶未盡,興奮的說:“我真想今天也回去啊,這樣就可以看看大伯孃那副倒黴樣子了
!”
馮氏點了點她的額頭,訓着:“瞎說什麼呢?這種話在家裡說說還行,到外面就注意些,你如今也是一個大姑娘家家了。”
張樂兒吐了吐舌頭,歡快的說:“娘,我知道啦,我在外面比沁兒淑女多了!”
她得意的說着,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起身去澡房洗澡。
馮氏看着這個女兒,不由得嘆息着,張志禮也將這一切看進眼底,沉吟了片刻,才說:“下次別讓樂兒跟着沁兒出去辦事了。”
本意是想讓樂兒跟着沁兒出去漲漲見識,但是沒想到倒是造成樂兒逢事就要和沁兒比較的心態,這樣反而不利於兩姐妹的感情了。
馮氏點了點頭,說:“不是我疼自己的女兒,雖然沁兒有諸般好處,但是樂兒也不差,就是現在樂兒只一個勁的盯着沁兒的長處,反而忘記自己的長處了。”
自己的女兒,自然是好的,張志禮也是認可這句話,想起沁兒的做派,就連張志禮這個成年人都會禁不住佩服的,每次閒暇時,張志禮就想着爲什麼沁兒會生出七竅心肝來,做事又沉穩,又大氣,還懂得藏拙,只是可惜是個姑娘家了。
夫妻兩個說了幾句閒話,就各自睡去了。
又過了幾日,賞墨軒的程掌櫃就打發一個夥計過來請張沁兒過去,說是第一個月的紅利出來了,讓張沁兒去看賬本。
張樂兒聞言,馬上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身說:“沁兒,我和你一起去!”
“坐下!”馮氏板着臉教訓着,指着張樂兒的繡活說:“做事要專心,你若不專心,那麼你手藝就進步不了,你看看你,福兒小寶玩鬧時,你的針腳就不太穩!”
聽了馮氏的話,張樂兒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在院子裡玩鬧的福兒和小寶立刻嚇的站在一邊,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吵鬧到樂兒,讓樂兒的繡活不好,就賣不到好價錢了。
“娘!你別隻盯着我的錯處,這些日子我不是已經進步了不少麼!再說了我也是陪着沁兒,省的她被那些奸商們糊弄了,沁兒這麼小,哪裡看得懂賬本啊?”
馮氏不知道沁兒是否看得懂賬本,但是沁兒能夠從賞墨軒弄到那麼些錢來,就可見那些商人是騙不了沁兒的,於是板着臉說:“今天沒有把這個魚戲蓮花的荷包繡好,別想動一步!”
福兒這會兒忙表態:“嬸孃,我帶着小寶去後院玩,絕對不打擾樂兒姐。”
或許怕馮氏責罰,福兒拉着小寶飛快的朝後院跑去。
張沁兒將一切看進眼底,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感覺馮氏是在阻止樂兒跟着她,不過張沁兒自然不會蠢到自己邀請樂兒一起去,和楊氏說了句,就隨着那夥計出門了,出門處還停着一輛馬車,這也算程掌櫃很是在乎張沁兒了。
到了賞墨軒,直接上二樓,程掌櫃已經在等着了,邱師傅也在旁邊作陪
。
“沁兒姑娘,快坐下,這一路熱着了吧?”程掌櫃滿臉笑意的招呼着,又讓夥計端杯熱茶來。
然後才把一本賬冊遞給張沁兒,說:“沁兒姑娘,這就是上個月的墨汁賬本,你看看,臨川縣就一共賣出八千二百三十瓶墨汁,按照我們的約定,每瓶墨汁,分沁兒姑娘一文錢,那麼就是八兩零二百三十文錢。”
賞墨軒的商品是記在一個賬冊上的,因爲墨汁較爲獨特,所以當初說好是單獨做一本賬冊出來的。
張沁兒雖然認爲程掌櫃不會在這賬冊上做什麼手腳,但是還是看的認真,想看看這個時候的賬本是什麼樣子的,費力的看了幾張,張沁兒就覺得在沒有阿拉伯數字傳過來之前,賬本的確不太好看,沒有前世公司做的賬本清楚仔細,不過這一點她自然不會說出來,接下來就粗略翻了翻,算是走一個過場般。
“程掌櫃的爲人我自然是相信的,墨汁是新鮮事物,一個月在臨川就賣出八千多瓶應該算不錯了,我想今天程掌櫃讓我過來,不僅僅是爲了分紅的事情吧!”
程掌櫃還以爲張沁兒看不懂賬冊呢,此時看她看的認真,又一副心有把握的模樣,也不敢小覷,心想,這沁兒姑娘的爹是做帳房先生的,她能夠看懂賬冊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沁兒姑娘真是聰慧過人,這次叫沁兒姑娘出來呢,主要是想商量一下墨汁逐漸推出周邊縣城的事情。”
“我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哪裡知道這些大事,想必程掌櫃已經心中有了主意了吧。”張沁兒直奔主題,不打算和程掌櫃虛以委蛇,在經商方面,她只有前世的一些理論,對於這個時代的門路和人脈,她壓根不懂,反正大致知道墨汁絕對可以風靡整個大市場!
“呵呵。”程掌櫃笑了笑,就說:“確實有了主意,臨川的良好開端,說明墨汁的市場還是很大的,推出墨汁沒有多久,就有不少同行過來問墨汁的事情,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選定了一些人,將墨汁以低價銷售給他們,他們在逐漸向四周縣城發賣,另外還送了一批墨汁前往府城的店鋪發賣,所以下個月的分紅就有兩本賬冊,按照兩種分紅法子來分紅了。”
“嗯,這點我自然是知道的。”張沁兒點頭表示自己瞭解,當初簽訂的契約就說明了,臨川縣之外的墨汁銷售是按照每五瓶分一文錢的標準來的。
分紅雖低,但是份量大,時間長久,很是划算,張沁兒敢斷言,若不是出現意外,她直到老死的那一天,都還可以拿到不少的分紅!
不過張沁兒也在心裡擔心一件事,那就是配方被人破解,或者配方被人盜竊!墨汁的配方其實並不難,這邊沒有墨坊,自然不知道墨汁是生產過程,若是讓一些經驗老道的制墨師傅來研究,張沁兒敢斷定,不到一年的時間,墨汁的秘密就將要被人知曉。
現在就只能趁着別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瘋狂的把市場開拓佔領下來,這樣就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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