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家待了一會,陳氏就抱着小石頭走過來了,站在院子門口喊着:“時間不早了,咱們去那邊聊聊去。”
幾個人走了出來,黃二虎斷後鎖門,一齊朝張家老宅走去,不時逗弄一下小石頭,如今小石頭已經半歲多了,長的白白嫩嫩的,一雙大眼睛十分的有神,手臂雖小,卻也有些力氣,村中老人誇他肯定比他爹強,樂的周光勇和陳氏整日笑呵呵的,一副有兒萬事足的模樣。
“嬸子,我來抱抱他。”張樂兒感興趣的湊過去,示意給自己抱抱,小石頭對她也熟悉,咧嘴笑着,一雙手臂使勁的搖晃。
陳氏小心的把小石頭遞給張樂兒,嘴裡不住的吩咐:“小心些,他這些日子沉了不少,抱不動了就給我。”
“嗯
。”張樂兒滿口應着,已經牢牢抱住小石頭,不停的逗弄着。
小石頭不怕生,誰抱都不哭,十分好帶,等張樂兒抱不住了,就交給張沁兒抱,張沁兒抱到張家老宅的門口時就把小石頭還給陳氏,省的自己沒力氣摔着孩子了。
陳氏看着張沁兒姐妹一副喜歡孩子的模樣,不由得逗趣:“急什麼?再過一段時日你家小姑姑就要生了,到時候你們兩個給帶孩子去。”
“我們哪裡會帶孩子,玩孩子還差不多!”張沁兒笑着說,不過又看着張樂兒:“樂兒纔是會帶呢,甜兒可算是大半時間是她帶的。”
甜兒出生那會兒馮氏忙的很,幾乎都是張樂兒和小寶帶着甜兒玩的,張沁兒也幫忙過幾次,但是她其實很怕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四肢都綿軟着,碰都不敢碰,生怕弄傷弄壞了,可是孩子得每天洗澡換衣服,真是折騰死人了,好在甜兒還算省事,哭鬧方面除非餓了尿了,一般都很安靜。
“就算你敢帶,小姑姑也不敢給你帶呢!”張樂兒也打趣張沁兒,想起當初自己看到張沁兒被甜兒軟軟的身子嚇到時就覺得好笑。
進了院門,這才發現田老三和張貞娘也在,於是又是一番打招呼,雖然大家都住在一個村子裡,但是平時不聚在一起,也鮮少能夠碰到聊天之類的。
滿院子都是人,大家說說笑笑着,連氏今天特別大方的樣子,早就讓謝氏拿出一個攢盒,裡面放着各色點心果子,自然茶水也是有的。
連氏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衣襟上卻繡着幾朵端莊的花紋,端坐在那裡,倒也有幾分大戶人家老夫人的模樣。
不過畢竟上了年紀,雖然現在家中日子過的不錯,但是連氏臉上幾乎不長肉,蠟黃的皮貼着高高聳起的頜骨,顯得越發枯瘦起來,襯托出一雙厲眼漸顯渾濁。
張貞娘坐在她跟前說話,穿着一件嫩綠色的衣裳,已經懷孕三個多月的肚子微微的凸起,臉頰上也飽滿了許多,氣血很好。
連氏問了一些生活上的問題,又問張貞娘每天要做些什麼,聽到張貞娘幾乎不怎麼需要做事,每日只要在家做些針線活就行,不由得真心露出一個笑容來,女兒嫁的好,做母親的自然欣慰。
田家很重視子嗣,再加上現在沒有分家,家裡除了自家後院的菜園子,幾乎不種地,田老大的媳婦和田老二的媳婦又都有一手做飯的好手藝,所以說起來家中雜事還真不多,這才讓張貞娘好命的從懷孕初期就享福起來了。
有喜便有愁,在連氏爲張貞娘感到開心的時候,謝氏也在暗地裡咬碎了牙,鬱悶了心,這田老三可是她給張蓮兒找的對象啊,要是張蓮兒嫁過去的話,如今享福的可就是張蓮兒了!這也更是讓謝氏鐵了心要給張蓮兒說一門比張貞娘更好的親事不成。
張沁兒也很高興能夠和大家在氣氛這麼融洽的時候交談,他們這些人都是從逃荒時就有了感情的,互幫互助,比起其他人的感情自然更加濃厚一些,而大家在安定之後,還能夠保持這種純粹的感情是極其難得的
。
短短的幾年,幾家各有各的際遇,但是總體上還是都不錯,暢聊了一會,暮色漸漸厚重起來,後院的雞早已經抱窩,謝氏就出來說:“大家去屋子裡坐吧,飯菜已經好了。”
張老頭就起身招呼周光勇黃大安等人朝堂屋走去,今天人多,自然是要男女分開吃,堂屋裡擺一桌,廂房裡擺兩桌。
張沁兒和張樂兒很乖覺的到廚房裡幫着上菜,今天的菜十分的豐盛,除了周光勇打到的黃麂,還有張俊峰養的兔子以及雞和魚等好菜,除了這些還有一道香椿炒蛋,這算是最晚的香椿了,等吃過這些,香椿樹的芽漸漸老了,自然也不能再食用了。
張沁兒她們先把堂屋男人們坐的桌子的菜上滿,這纔去擺廂房的桌子,廂房有兩桌,一桌是女人們坐,一桌是孩子們坐。
廂房這裡以連氏爲尊,她自然坐在首位,因爲不是自家吃飯,連氏自然不能做主分配食物,張沁兒眼尖的發現連氏有些不適應這種不受她掌控的感覺,幾次都差點露出以往的小習慣,不過連氏也真是一個厲害的人,居然最後也控制住自己了。
張沁兒張樂兒福兒甜兒他們坐一桌,小石頭因爲還小,自然被陳氏抱在懷中,雖然不能吃東西,但是顯然小石頭對於桌子上香噴噴的食物很感興趣,一個勁的伸着手,指着桌子上的雞肉,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
連氏就拿筷子蘸了一點雞湯餵給小石頭嘗味道,小石頭吧唧吧唧着吸允着筷子,隨即笑呵呵,顯然對這味道很喜歡。
許氏也來了興趣,她拿筷子蘸了一點葡萄酒喂小石頭嘗,這孩子也不怕,筷子伸到嘴巴他不管不顧一口含住,結果酒味一入口,他那張笑臉就維持不住,皺巴巴的感覺。
這滑稽可笑的模樣,惹的大家一陣笑鬧,許氏還說:“孩子要嘗百味,這葡萄酒也不烈,不過看來這孩子不是個酒鬼,這樣纔好!”
好女就怕嫁錯郎,大部分女人最怕自家男人是個酒鬼賭鬼,嫁給這樣的男人,那日子簡直是昏天暗地沒的活了。
許氏一說,其他的人也紛紛誇讚起小石頭以後肯定不凡,聰明伶俐啊、有精神啊、不貪杯啊之類的。
孩子們的這桌沒怎麼關注大人們,他們自然有他們的交際,只不過桌子上有張俊傑和張沁兒不對盤,氣氛稍微有那麼些尷尬。
張俊峰已經成年了,自然坐在堂屋裡陪客,而張蓮兒今年及笄,可以坐在大人們的那一桌,所以孩子們的這一桌就以黃二虎年紀最大,張俊傑次之。
“大家快嚐嚐這葡萄酒吧,是今年最後幾壇了,想再喝的話,還得等今年秋天野葡萄下來之後了。”張沁兒笑着給大家倒上一小杯,他們這桌只分到一罈酒,不過是嚐個味。
“這酒真好喝,甜甜的,等今年秋天野葡萄下來了,我也去山裡多采一些,到時候沁兒姐給我做幾罈子慢慢喝怎麼樣?”黃小丫抿了一口紫紅色的酒,臉頰微微的泛紅,她是那種一喝酒就會泛紅的體質,喝酒之後越發顯得嬌媚動人了
。
張沁兒大方的應下了,等今年再做葡萄酒的時候,她還有一個想法要嘗試嘗試,這個想法早就想實行,可惜沒有那個條件去折騰。
吃過飯後,月亮已經悄然掛在樹梢上,今天是上弦月,淺淺的彎月散發出柔和的月華,傾灑而下,月華被山影房屋擋住,顯得斑斑駁駁,晦暗莫測,風吹過,樹葉颯颯聲響。
張老頭吩咐連氏給拿幾盞氣死風燈出來給大家照明看路,張沁兒和張樂兒家在一起,共用一個,但是黃大安把自己的遞給永安,說:“我家就幾步路,又熟的很,看的見,你們人多,還得走上一段路去了。”
周光勇也點頭,覺得這樣才合理,至於他家因爲陳氏得抱着小石頭,他不敢輕忽,省的不小心磕着石頭摔倒了。
張志仁沒有推辭,一行人拿着氣死風燈一起走着。
夜風微涼,吹拂在人臉上,把酒氣散了不少,田地間蟲鳴聲響,大多是知了在叫着,也有蛙鳴之聲,間或還能從草叢中跳出幾隻蝗蟲來,撲騰一下,又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一切又熱鬧又寧靜,不過這份獨特的靜謐被張志仁他們打斷了,張志仁和張志禮喝了不少酒,除了從自家帶去的葡萄酒還有從徐老頭那裡買來的米酒,米酒和葡萄酒都是後勁大的,喝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下了桌子被冷風一吹,就越發覺得上頭,說話都大舌頭起來,偏偏本人尤不自知,嘟嘟囔囔的說着話。
他們的話就連枕邊人都得半聽半猜才行,偏偏他們自己毫不知覺,說的開開心心,但是張沁兒她們嚴重懷疑這兩位是否真的知道自己說什麼和對方說什麼。
楊氏和馮氏很是無奈,各自扶着自家的丈夫,一路跌跌撞撞的走着,走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今天也是難得大傢伙一起聚着吃飯,張志仁也是着實開心,一進屋子就倒在牀上,呼呼大睡起來,楊氏沒了法子,只好給他蓋上被子,自己則去廚房燒水,張沁兒晗生他們則各自到自己屋子裡整理着衣物東西。
等水燒好之後,楊氏就先緊着幾個孩子先洗澡,自己最後纔給張志仁拿溼巾擦了身體。
張志仁已經睡了一會兒功夫了,這時被溼巾一激,頓時清醒了幾分,於是說:“我自己來吧。”
說着把衣裳都脫了,接過楊氏手中的溼巾利落的擦身起身,楊氏笑着說:“你倒還沒有醉的厲害。”
張志仁嘿嘿笑着:“我今天這不是高興嗎?難得呢……明天還得給晗生他們趕車,哪裡敢真的醉死過去,得了,你去倒水吧,我接着睡會,還得早起。”
擦完身子之後,張志仁也沒有再穿衣裳,直接鑽進被窩裡,不多時就傳來細微的鼾聲了。
這入睡的速度真是看的楊氏無語了,只得自己把髒水倒了,又自己洗了臉泡過腳,才小心的上牀睡覺。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