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張沁兒就到廂房,準備叫醒鄭成凱。
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看着躺在牀上悶頭大睡的鄭成凱,張沁兒忽然想起以前鄭成凱喝醉時,她趁機在鄭成凱臉上畫烏龜的事情。
相比起那時,鄭成凱的五官已經成熟了許多,鼻樑高挺,濃眉下一雙緊閉的眼睛眯成一條線,睡着的他,比醒着時,多了一分柔和。
或許酒後有些熱,他胸口的衣衫被褪去一部分,露出淡淡的古銅色,肌肉紋理細膩又充滿力量,胸膛鼓鼓的,讓人忍不住猜測着有幾塊腹肌。
當然,這種猜測,也只有張沁兒這種思想前衛的姑娘了,吞嚥了下口水,張沁兒緊盯着某誘人的胸口,手指有些癢,一股想要摸摸看的想法蠢蠢欲動着。
緩步靠近時,鄭成凱敏銳的察覺到身邊有人,登時雙眼睜開,目光一片茫然,顯然還沒有焦距,並看不到什麼。
但是心中有邪念的張沁兒被他這一雙眼看的心慌意亂,雙手抱胸,故作強硬的說:“已經快到酉時了,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洗把臉吧。”
話音剛落,鄭成凱瞪大的眼睛又重新眯上,沉睡着還有輕輕的鼾聲,似乎方纔只是張沁兒一時眼花。
呃?
張沁兒並不知道,原來鄭成凱警醒的察覺身邊有人,但是隨即又感應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心中的危機感褪去,又重新睡着了。
酒後正好眠,這會兒正是他睡的正香的時候。
張沁兒無語了一會,因爲鄭成凱今天還要趕回縣城,還是決定把他叫醒來。
“喂,到時間了,快醒醒!”
某人翻個身,嘟嚷一聲,又睡了過去。
張沁兒:“……”
默默的伸出手,拇指和食指精準的捏住某人的耳朵,然後輕輕的向右旋轉……
“啊!”一聲尖叫忽然響起,嚇的院子外面覓食的雞都慌亂的快跑開了。
耳朵傳來的疼痛,令鄭成凱徹底的清醒過來了,他委屈的看着張沁兒,伸出手揉了揉被捏疼的耳朵,沒好氣的說:“至於下手這麼重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喝多了酒,還不是晗生不會喝,我幫着喝了幾杯?”
張沁兒白了他一眼,他幫晗生擋酒,她自然看進眼中了,只不過這回下手全是因爲遷怒!
對,就是遷怒!
這丫的既然睡着,幹嘛忽然睜開眼睛嚇人!
“我叫了你,你自己不醒的,你不是說下午還要回去嗎?”張沁兒涼涼的說。
睡了一會,頭髮有些亂了,鄭成凱摸了摸亂糟糟的頭髮,說:“你去給我弄梳子來,我去洗把臉。”
張沁兒瞧了一眼他的亂髮,沒做聲,出門找梳子去了。
等鄭成凱重新梳洗過後,醉意就全部消失,精神一下子好多了。
馬停在院子外頭的樹底下,福子已經給馬餵過東西了,這會兒正悠閒的垂頭啃食着地上的青草。
“晚上我要到呂員外家一趟商議事情,不然我是想明天才回的。”鄭成凱習慣性的做出解釋,像這種事情,就算面對林氏,他也常常一句‘出門有事’應付過去,絕對不會說的這麼仔細,但是在他和張沁兒的交往中,已經習慣諸事說的仔細清楚了。
張沁兒一聽,就知道大概是關於劉知縣的,於是收斂了輕鬆的表情,正色說:“那我就靠你罩着了!”
“那當然!”鄭成凱得瑟的說着,一個瀟灑的姿態翻身上馬,一揚鞭子,朗聲說着:“我走了,下回有空再來。”
話音剛落,駿馬嘶吼,仰首踏蹄而去,留下細微的灰塵。
目送鄭成凱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化爲一個黑點,張沁兒才轉身回了家中,這會兒晗生也正在梳洗,安靜的站在一棵樹下。
這幾****應酬的太多,臉都笑的有些僵硬了,所以在面對自家人時,輕易不露出笑容,時刻擺着一副高冷傲嬌模樣。
張沁兒嬉笑着走了過去,晗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哥,你明天就要去縣學報道了吧。”
“嗯。”
“以後都在縣學讀書?”
“也不是,縣學比書院鬆泛許多,關鍵是個人的勤奮和努力,老師說了,以後我也可以常去書院。”
晗生口中的老師,自然就是何山長了,比起學問,何山長的確比縣學的教諭要好的多,張沁兒也不過是隨口問了問,主要的目的還是讓晗生尋機會私底下問下潘牧之。
聽了這話,晗生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潘牧之來過幾次,只不過礙於禮法,和張沁兒以及張樂兒說話都不多,而晗生又是一個在這方面比較粗心的,一時間也回想不起來什麼。
只是這事攸關張沁兒的終生大事,晗生還是慎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去問的。
他們兄妹在院子裡說着話,張志仁和楊氏也在房間裡說着話,面上都帶着一抹愁態。
楊氏給張志仁說了兩件事,一件事就是看中的潘牧之極有可能喜歡的是張樂兒,另外一件事就是連氏再三傳話,讓張志仁晚上到張家老宅一趟。
“罷了,沁兒的事情隨緣吧,如今晗生得了秀才的功名,咱們家也不是小家小戶,真要找,自然能夠找到好的,只不過咱們都想着讓沁兒嫁的近些罷了。”
張志仁長嘆了一聲,在爲張沁兒說親的過程中,他們都只肯在縣城找,再遠的就不肯了,如果可能的話,張志仁都想在富足村和林子村找,只不過這兩個村都沒有合意的,隨便找一個人家,他也捨不得委屈了張沁兒。
“唉,也只能這樣,橫豎沁兒也還小,不過你說咱們是不是該給晗生相看相看了?”拋開張沁兒的終生大事,楊氏又關心起長子晗生來。
先前爲了讓晗生專心讀書,她都沒想這事,現在晗生有了秀才的功名,短時間內也是無法考中舉子的,那麼也該先成家後立業了。
晗生今年十七歲,在男孩子中,也算是可以成親的年紀了。
做父母的,總希望兒女早日成親,自己能夠早日抱上孫子。張志仁也有些意動,只不過長子媳婦可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當的,必須得慎重。
所以他說:“你先相看相看,但是也不用急。”
楊氏也是這麼想的,點了點頭,心下盤算着,這次相看不拘男女,要是有合意的,替永安福兒他們也相看一下也好。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就暮色沉,雞抱窩了。
張志仁早已經梳洗好了,往張家老宅走去,他深知,等待他的又是一場強勢的逼迫,但是他逃無可逃,只能面對和解決。
直到深夜,他才拖着疲憊的身軀,踏着清輝回到家中,楊氏看他一臉的疲憊,抿了抿嘴,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而是體貼的替他打了洗臉水和洗腳水來。
不管什麼事情,先洗洗睡吧,明天再說也不遲。
到第二日時,張志仁才把昨天做的決定告訴楊氏,在連氏和張老頭連番逼迫教訓下,以及馬春花的哭哭啼啼中,張志仁終於扛不住了,答應在生活上會稍微補助馬春花一家,但是也僅止於此了。
張志仁疲倦的說:“春花總是我妹妹,這近半年沒理會她,她也收斂了不少,以後隨手送些雞鴨蛋和菜蔬什麼的吧,你看着辦,她要是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就不要理會。”
這個結果楊氏多少是猜測到了,看到張志仁依舊堅守了底線,她心中已經很是寬慰,至於雞鴨蛋什麼的,她平日裡都會送些給元繡娘她們的,也不算什麼大事。
晗生在縣學報道之後,待了三天就回來了,回來後告訴張沁兒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就是在晗生親口詢問下,潘牧之終於說出心底話了,他果然喜歡張樂兒,並且要求晗生居中做一回月老。
面對同窗好友的期盼,晗生硬是心底吐血也只能咬牙撐着,好吧,原本想讓你做妹婿的,沒想到你想做堂妹婿。
張沁兒對此很淡定,她反正也對這潘牧之沒有太多的感覺,得了這個消息之後,就找張樂兒談心去了。
剛進張沁兒的家門,就看到馮氏在送一個打扮的花枝妖嬈的中年婦女出門,那婦女有些面生,嘴角長着一顆典型的媒婆痣,手裡捏着一根青色的帕子,眼睛裡閃爍着亮光,看到張沁兒時,還停下腳步仔細的打量了兩下。
她的目光就像是看貨物一般,帶着幾分挑挑揀揀,甚至因爲覺得張沁兒整體感覺不錯,還流露出一股這貨色不錯的神色。
馮氏沒有阻止,甚至和那人介紹了幾句:“這是我的侄女張沁兒。”
“哦。”那媒婆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笑眯眯的點頭,說:“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有好消息了,再來告訴你。”
“慢走不送。”馮氏客氣的送她離開。
等那媒婆走遠了,張沁兒才問:“說的是哪家?人怎麼樣?”
馮氏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說:“不知羞!你去尋樂兒說話吧,她關在房間已經好一會了。”
先前那媒婆來時,馮氏就把張樂兒叫出來見人,但是張樂兒一看是媒婆,就變了臉色,尋了一個理由回房間裡,現在還沒有出來。
張沁兒知道相看的事情長輩不會輕易告訴她們這些女孩子的,也沒有多問,徑直進了張樂兒的房間。
張樂兒正在做針線活,只不過心有些煩亂的樣子,繡線都亂成一團打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