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果坐了下來,打量着容止的失態,許久,容止才睜開眼,仰頭一口將酒喝乾。
就是這種味道。
容止放下空杯,蘇果默默提起酒壺,替他滿上。
容止連喝了幾杯。
蘇果一直默默在一旁爲他添酒,百里煜和上官軒不時的看向容止,大家都不吭聲,不多問容止任何事。總之大家都覺得這酒似乎對容止來說,有某種很特別的意思。
“酒呢?”容止晃了下空杯。
蘇果拿着酒壺,不再給他倒酒,“今晚到此爲止。”
“拿了酒卻不讓喝,這個也是待客之道?”容止不悅,伸手去奪酒壺。
蘇果避開。
容止起身,欺上去奪。
百里煜伸手格住容止,“容止,你這是明着欺負阿果。”語氣淡淡的,卻讓人聽出了不悅。
阿果?
上官軒怪怪的打量着百里煜。
蘇果更是無語,第一次聽到人喊她阿果,怎麼聽都不順耳。
“煜公子,你別拿我開玩笑。”蘇果撫額,這一聲阿果已經引來大夥的注目,這麼喊,的確是會讓人誤會。
百里煜一本正經,“我可沒有開玩笑,叫你阿果,這有什麼不對的嗎?叫你果兒太親暱,宋兄弟肯定得打我,叫你蘇姑娘,這又體現不出咱們不一般的關係,所以,我叫你阿果,這個正好。”
蘇果瞧着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有些頭疼。
“煜兄,你可是欺我不能出去找你算賬?”從屋裡傳來宋安之的聲音,僅是聲音就帶着萬千不悅。
百里煜勾脣笑了,玩把着手中的空酒杯,“欺負你,我可不敢。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這裡是宋兄弟的地盤,我不過就是想討好阿果,希望能在這裡多住些時日。”
“閒的!三天後,你就離開。”
“趕人了?”百里煜扭頭看向宋安之房間的窗戶,笑問。
宋安之不理他,卻是喚道:“果兒,我有些不舒服,你進來幫我看一下。”
不舒服?
蘇果放下酒壺,立刻就進去了。
院子裡的人全看着她匆匆進去,百里煜笑着搶在容止前面取了那壺酒,一邊倒,一邊道:“一定是心不舒服 ,真是了得啊,鐵樹開花。”
容止沒有取到酒壺,便把酒杯遞了過去。
百里煜搖搖頭,“阿果不讓你喝,我也不敢讓你喝。”
“閉嘴!”
哐噹一聲,有東西從窗戶口丟出來,閆虎一驚,伸手去接卻還是遲了,那個杯子已穩穩被百里煜夾在指縫。
“爺。”閆虎青了臉色,眉宇間染上惱意,“爺,這人實在是……”
“無妨!”杯子在百里煜指間玩耍,他嘴角的笑意很濃,絲毫看不出他有半點生氣。
閆虎疑惑,完全看不懂百里煜。
堂堂一個晉王爲什麼要受一個鄉野小子的氣?重點是爺好像還被氣得很高興。
這就有點不正常。
難道屋裡的人是?
閆虎搖頭,不敢相信,也覺得不可能。
“閆虎,吃完了就回後山。”百里煜站了起來,“飯飽酒足,我們回吧。”
“是,爺。”
“阿軒,走吧。”
“是,煜兄。”
三人離開,小虎他們也跟着離開,院子裡只留蘇李兩家人,還有宋老太和容止。宋老太又回酒窖給容止取了一罈酒,“酒多傷身,你是大夫,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容止擡頭看向宋老太,眼眶裡眼淚團團打轉,他微張着嘴,卻是哽咽着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宋老太見他這樣,不由的也跟着紅了眼眶。
他是認出自己了吧。
隱在袖中的手緊緊的攥成拳,往事把心波翻開了巨浪。
她閉目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擡步。
“祖母。”容止撲嗵一聲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院子裡所有人都驚呆了。蘇果也匆匆從屋裡出來,看着宋老太僵着身子站在前面,容止則跪在後面,目光切切的看着她。
宋老太艱難的開口,“你認錯人了。”
“沒有!我不會認錯祖母的,祖父的書房裡掛滿了祖母的丹青,我打小就看着祖母的畫相長大。雖然歲月如棱,但是,我還是能認出祖母。”
宋老太聽着他一句一個祖母,心裡又痛又氣。
“我不是你的祖母。”
“祖父,也不是我的親祖父,可在容止的心裡,你們就是我的親祖父母。”兩行熱淚流下,容止卻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老太,一字一句的道:“容止不孝,因爲我的出現,讓祖父母因爲誤會而分開。”
誤會?
宋老太轉身,低頭看着容止,“這不是誤會。”
“祖母,你真的誤會祖父了。”容止堅持,跪着上前挪,伸手拉住宋老太的手,“祖母,我真的不是容家的孩子。祖父給我一個姓名,一個家,一份溫暖,這是容止永生難忘的。”
以前他不知道導致祖父母分開的原因竟是他,直到容更生臨終前,一番話才讓他明瞭,這一切竟是因爲他。因爲他的身世,所以,讓一對相愛的人誤會了。
這一離別,便是半輩子,便是陰陽相隔。
料理了容更生的後事,他就出了神醫谷,他要找到祖母,他要解開這個心結。
“這些都不重要了?”
宋老太強忍着內心的波濤洶涌。
“祖母,聽他說完。”
宋安之單腿跳着出來,蘇果連忙上前去扶他過來,“你怎麼不叫我?”
“沒事!我行!”宋安之搖頭。
兩人上前走到宋老太和容止面前,“你坐下來聽,有什麼話也坐着說。”
宋安之頷首,坐了下來。
“容止,你說。”
宋老太皺眉,擡步想走,可手被宋安之和容止一左一右的拉住,她走不了,可也不想留下來聽。
“安之,你放開我。”
“聽完再走也不遲,祖母,這個心結困擾了你大半輩子,你不想解開,我還想知道是爲什麼呢。如果不聽他說完,安之也會認爲祖母就是爲了照顧我,這纔在李家村隱居多年。”
宋安之不鬆手。
蘇果也勸道:“叔婆,你還是聽聽吧,如果真是誤會呢。”
“不是誤會!”
“真是誤會!”
宋老太和容止,兩人異口同聲。
“叔婆,如果將來我和宋大哥鬧得不愉快了,你希望我們把話說開了,還是一直誤會下去?果兒最相信叔婆的話,也學着叔婆的爲人處事。”
蘇果直接高帽子一戴,明着哄,暗着小帶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