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妃來了?難得啊。”
槐親王揹着雙手,從外面進來,說話的語氣比紅景還像主人。
“他怎麼在這兒?”
杜晨曦差點被噎住,即便是紅景做的點心很鬆軟,但人很難下嚥。
紅景這幾天已經把這個人給忘了——槐親王自從上次來賴在這兒之後就一直沒走,她一開始還招待,後來就給忘了,畢竟他也算乖覺,沒有隨時在她眼前礙眼。
但不出來則已,一出來就添堵,這讓紅景也很爲難啊。
“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說了,你多擔待。”紅景一副“自家孩子太皮”的語氣,過錯全都攔下了。
杜晨曦擺手:“算了,想來你也不是故意的,王爺這尊大佛,你也無可奈何。”
“你真懂我。”紅景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自從太子尚位,王叔就來我府上了,二話不說就住下了,我這府醫御醫天天伺候着,生怕一丁點兒的不如意,你是不知道,我青絲都變白髮了。”
“說的這麼委屈,我走就是了。”槐親王又不是聽不出來,直接擺手。
紅景當然不承認,立刻擺手:“別,別,我可沒攆你,只不過,我要和杜將軍說些女孩子的私密話,王叔你在這兒還真不合適,我讓人陪您下棋,或者論道,您意下如何?”
“哼!”
槐親王撇了她一眼,轉身出去。
紅景示意長青趕緊跟上,又對杜晨曦解釋道:“老來小,槐親王如今格外傲嬌,很多時候能讓我下來臺就已經算很給面子了。你不要在意,咱們繼續說。”
杜晨曦端起茶杯喝了幾口,心裡再度服氣:這也是相當的不容易了,要是換做她……
“阿嚏!”
她猛然間打了個噴嚏,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忽然反省:她是來找紅景泄憤的,怎麼會這麼自然的爲她着想了?紅景做什麼和她沒關係的!
但這麼想着,擡眼看到紅景淡淡的笑臉,還是生不起氣:“我本來心情很不好,想找你出氣的……”
她甚至,不由就說了出來了……
紅景錯愕了一下,隨即失笑:“你還真是實誠,真當我是朋友了?”
“不然呢?我們好像本來也沒什麼仇怨吧?”她苦笑了一下,不知該怎麼說此時的心情。
其實杜晨曦的骨子裡,就是愛憎分明的,她和紅景之間,除卻蕭澤琰,本是沒有交集的,但也是因爲蕭澤琰,她纔想要和紅景認識,進而發展到如今——如今她是要嫁給蕭津瑆的人,怎麼能繼續和蕭澤琰扯上關係?
那若是沒有關係,她和紅景之間,就會散淡不復如初。
她竟然有些不捨。
紅景只覺得她的小眼神看起來,有幾分可憐,也惹人愛。
“也是,我們之間,不牽扯阿澤的話,確實什麼事都沒有,雖然你以前坑過我,還想要我的命,但最終也沒得手,我就原諒你了,以後,算朋友?”
紅景先給了她一個臺階。
她伸手接住:“我欠你一個人情,不,兩個人情,我會還你的,朋友。”
說着,她舉了一下茶杯。
紅景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
……
蕭澤琰一回府就聽說,直接過來主院,聽到正房裡有說有笑的,很是熱鬧。
“景兒,聽說有客人?”
他進去之前先說了話,人隨話音進了門。
紅景臉上帶着開懷的笑,起身迎他:“你回來的正好,我們正聊到你呢,杜將軍說你在戰場上如何勇猛,我說我知道,見過你的疤痕,雖然現在沒有了,但那些過往是不會泯滅的。”
“怎麼說起那些了?你們還沒吃飯吧?我找了個新廚子,一會兒嚐嚐新菜。”他沒想到她們會說這些,但這不妨礙他說他想說的。
這岔打的實在好,紅景點頭:“行,杜將軍一起吃。”
“不了,我出來時間不短了,得回宮去了。”
杜晨曦雖然和紅景說天說地的拉近了關係,但見到蕭澤琰,還是有些過往放不開。
“哎,別啊,我讓人去給老六送信,讓他也一起來吃。”紅景伸手拉住了她:“做我的朋友,就得這樣,拿得起放得下,有魄力有擔當,光明磊落。”
“我……”
杜晨曦本沒半點兒不磊落的,但被她這麼一說,反倒是像心虛似的。
……
數日來,蕭津瑆沒和杜晨曦有什麼進展,這次也想到她會在這兒,只以爲是紅景叫他來吃飯的。
“你怎麼在這兒?”
看到杜晨曦的時候,蕭津瑆直接就說了這話。
“我不能來?”杜晨曦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應該在宮裡……”
“天天在宮裡什麼意思?”紅景打斷他的話,圓場道:“你們大婚在即,雖然有所簡化,但到底也是皇家婚事,不會太簡單的,趁着還有時間,我和杜將軍聯絡聯絡感情,畢竟是閨中好友手帕交的。”
這還是以前找的託詞,現在用依舊合適。
杜晨曦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捱了過去。
由此,杜晨曦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連數日,日日來找紅景,無論有事沒事,彷彿這利親王府成了她的後花園。
紅景大概能猜出她的心理,也就沒戳破,反正她大婚在即,也來不了幾天了。況且——如今紅景的社交圈子委實的小,除了淑妃,她竟然找不到合適的人來說話——貴婦圈裡,太拘束了,紅景說話直白,說出去太得罪人,表面上不說,背後不少戳她。
所以她和惠林葉的通信,成了最好的排解:什麼都能說,怎麼想的怎麼說都行。
杜晨曦大概和她的狀況相似。
“你還真能沉得住氣,”杜晨曦咬着木叉:“我來找你這幾天,別人怕是沒少說你我。你真不在意?”
“我從不在意別人的話,你想說什麼,直說。”紅景一邊畫畫一邊和她說話,炭條素描。
“我特別羨慕你,羨慕的都有些恨,爲什麼我不如你,明明,我比你有優勢的,我大婚之後,坐不到你這樣,我會更難過。”幾乎可以預見的,杜晨曦嘆氣:“我猶豫了好久,才決定把這些話說出來。”
“你想的真多,”紅景擡眼:“你以爲朋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