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一路笑鬧着回到了顧家,然後男孩子就坐在院子裡的板凳木墩兒上,盯着那些聘禮。誰知道這些來看熱鬧的人裡面,會不會有那種愛佔便宜順手牽羊的人?還是得小心,萬一聘禮少了,可是不好說呢。
女孩子當然是趕緊的幫忙摘菜做飯,幸好最近家裡因爲蓋房子,各樣的吃食還真是都不敢斷了,此時倒是方便不少。女人們一陣忙活,院子裡就飄着食物的香味兒了。
此時屋裡,顧二叔、齊長文,還有七太爺那邊跟顧老爺子同輩兒的兩個堂兄弟,都陪着顧老爺子坐到了東屋炕上,大傢伙說說笑笑的,熱鬧極了。“大哥,我早就跟你說過吧?文芳那幾個丫頭,將來肯定是錯不了。咋樣?你看看文芳這親事,你看看人劉家這派頭,以後咱文芳嫁過去,那日子能過得差了?”
“文芳是大姐,以後文芳過得好,後頭這幾個妹妹,她自然是都要多照看兩眼的。你就看着吧,老三家的這四個閨女,將來都能找個好婆家。哎呀,老三這是有福啊,這以後,真就是得了閨女的濟了。”顧二叔這人最是熱心腸,對待三個侄兒也非常好。他是真心的爲顧承義高興,那笑容發自內心,真是嘴都合不上了。
跟顧二叔真心高興相比,顧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強了。他到現在還有點兒懵呢,之前悄無聲息的,誰也沒聽說西院給文芳張羅親事啊,這咋還一下子就訂了親了?老三這眼裡也太沒有他這個親爹了吧?閨女議親這樣的大事,之前咋就不跟他說一聲商議商議呢?等着定親了,纔跟他說,這是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兒啊。
另外,老爺子心裡也在畫魂兒呢,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恍惚之間好像是聽見老婆子說來着,說是誰家看上了文芳,要過些時候來提親定親的。當時他已經睡得有些迷糊了,只隱隱聽見,說是什麼填房啊,沒孩子之類的。這麼說來,肯定就不是今天這劉家了,不然的話,老婆子也不會跑去了縣城裡。
顧老爺子很是清楚妻子的個性,她那個人獨斷專行的已經慣了,就怕是已經答應了人傢什麼。如今老三這頭冷不丁的給文芳定了親,等到那頭人家知道了,恐怕是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兒呢。
老爺子心裡存着事兒,臉上哪裡還有多少笑容?聽見弟弟這麼說,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容來,說實話,真是比哭還難看呢。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人家這邊已經商議妥當,婚書寫了,聘禮下了,他還能咋辦?他還能再說不同意?就是他不同意,人家也不能聽他的啊。
老爺子心裡又是擔心,又是憋悶的,哪裡還有多少歡喜的情緒?坐在那裡,也就是哼哈的答應着,很少開口說話。
齊長文捅了捅顧二叔,朝着顧老爺子撅撅嘴。顧二叔哪裡還會不明白齊長文的意思?當下瞪了自己的哥哥兩眼,小聲道,“瞅他整這一齣兒,讓人見了,心裡都膈應的慌。”
炕上坐着的都是長輩,顧承勇等人,則是陪着劉泰生坐在椅子上,各自高興的說着話。顧二嬸還有齊長文的媳婦,以及趙氏吳氏等人,就在西屋的炕上說話。廚房裡,如花如月如雲領着一干女孩在來回的忙活,馮氏則隔三差五的過來看看,指點一下飯菜該怎麼做。
今天這個場合,文芳是要下廚做幾樣菜的,這樣可以顯示出姑娘家的手藝來。文芳從小就幹活,這個自然是難不住她,只見她在竈上一陣忙活,各樣的菜都是她親自動手炒出來。
馮氏不能總在廚房,她還得進屋去陪着姚氏和劉氏。原本這種時候,當婆婆的李氏應該出面,可是李氏不在家。吳氏和馮氏這兩個嫂子,再加上顧二嬸這個嬸婆婆,就只能多費心,陪着客人說話聊天兒了。
女人們在一起,說的最多的,自然就是孩子們的親事了。“弟妹,我是這麼琢磨的,我家景新呢,今年十六,歲數也不算是太大。你看這樣行不,成親就放在明年十月左右咋樣?那個時候吧,你們這邊也就沒那麼忙了,咱們大傢伙安安閒閒的把親事預備的妥妥當當。成不?”姚氏提起來婚期的事情。
定親和成親隔着一年,這個時間裡,顧家就可以從容的預備文芳的嫁妝,也省得太過匆忙了,啥東西都預備不迭。本來景新和文芳的歲數也不是特別大,真的是沒必要那麼早就成親的。時間長一點,兩邊都可以好好的準備準備。
“行,就照着嫂子說的吧。”趙氏這邊很是痛快的點頭答應了。有這一年的時間,給文芳預備嫁妝是足夠了。趙氏也打算了,文芳出門子,她必須得好好的給預備點兒東西。文芳是長女,在家也是吃苦最多的,她要出嫁,無論如何,也不能虧待了她。
婚期上沒有異議,其餘的事情暫時也都不用定的太早,還有一年呢,有的是時候商議。如今老劉家跟顧家合作辦作坊,兩下見面的機會多得是了,剩下的事情,啥時候商議都行。
“我跟我們當家的商議了,景新呢,以後就過來看着作坊這頭的事情,這邊產出來的瓜籽,就讓景新負責運到府城那頭去。”姚氏笑呵呵的說起來了這個安排,他們夫妻這麼提議,一個是想鍛鍊鍛鍊景新,另一個,自然還是給自家兒子一些機會。要不然府城和青山村離得這麼遠,就是年節的過來一回,小兩口的感情怎麼能好?
若是景新有個差事在這頭,來來回回的,不就能多碰見文芳幾回?就算是他們夫妻不給安排,以景新那個性子,不也是一樣得往這邊跑?安排這麼個差事給他,好歹的也算是名正言順。
趙氏等人哪裡還能不明白姚氏的意思?當下便連連點頭,“倒是多虧了嫂子想得周全呢,這個好,好。”
劉氏這時瞅着眼前這熱鬧的氣氛,心裡也是很羨慕。她算是看出來了,這顧家的確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兒子說的這個文藍到底啥樣?劉氏想了想,就問吳氏,“嫂子,我問一問啊,有個叫文藍的閨女,也是顧家的吧?不知道是你們哪一家的?”
吳氏愣了一下,然後才笑道,“文藍是我們二嬸那邊的,這就是我們家二嬸,文藍就是她家的孫女。弟妹問文藍,這是啥意思?”
吳氏說話的聲音略微有點兒大,這時屋子裡的衆人就全都聽見了,然後大傢伙就全都看着劉氏。顧二嬸也是,有些奇怪的看着劉氏,不知道她爲啥就問起來了自家的孫女。
劉氏看着顧二嬸,就笑了,“嬸子,把你家孫女叫過來,讓我看一眼成麼?”她也不說什麼緣故,只是來了這麼一句。
姚氏心下有些瞭然,難怪一聽說他們要來給景新提親,小姑子母子倆也非得跟過來,原來,目的在這兒呢。“就是啊,嬸子,快把你家孫女叫來讓我們瞅瞅。”說話間,就給顧二嬸使了個眼色。
顧二嬸那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啊,此時心中也大概明白了一些,當下就笑了,“老二媳婦,你去把文藍喊來,就說我找她。”顧二嬸知道,這個劉氏,就是之前那個安家的媳婦。安家,那就更是不一般了,要是文藍能有這個造化,可是了不得。
馮氏抿嘴一邊笑着,一邊就趕緊的去後面院子喊了文藍。飯菜都是在後院廚房做的,也省得炕太熱了,客人都坐不住。文藍這時正在燉雞呢,聽見馮氏喊她,就趕緊的解了圍裙,然後跟着馮氏一起來到了前院。
“奶,你找我啊?”文藍進屋,笑呵呵的問道。
“嗯,奶就是問問你,你幫着做菜了沒有?奶記得你燉雞特拿手,今天是你文芳姐的好日子,你可得長長臉,露一手給大傢伙瞧瞧啊。”顧二嬸瞧着自家的孫女,滿面的笑意。
“是啊,可不就是孫女燉雞怎麼?文芳姐姐的大喜事,我哪會藏私啊?”文藍覺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一旁的劉氏姚氏,都細細的打量了眼前這個女孩。這女孩跟文芳年紀相仿,個頭也差不多,顧家的女孩,都是好相貌,文藍跟文芳比起來,也真是不差多少。想來是爲了幹活方便,文藍把頭髮全都編了起來,一條烏黑的大辮子,很是稀罕人。
一身粉紅的衣裙,襯得文藍粉白的面容,晶瑩如玉。一雙大眼水盈盈的,彷彿會說話一般,紅潤的嘴脣,微微上揚的脣角,讓這個女孩看起來,很是和氣,又帶着幾分楚楚風姿。
劉氏連連點頭,這閨女看上去還真是不錯,也難怪兒子惦記着。劉氏就衝着姚氏點了點頭,那意思,自然是相中了文藍。
之前就聽着丈夫安昌盛感慨過,說是顧家嬌顏歲數太小,不然的話,安家就該跟顧家聯姻的,什麼樣的合作關係,也比不上姻親最爲可靠。只是可惜,嬌顏歲數太小,而安昌盛雖然還有幾個歲數小的兒子,但都是庶出,很顯然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