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仁這個時候,腦子裡全都是漿糊呢。剛剛他們一進門,李氏二話不說,上前就要打何氏,整個把大傢伙給鬧懵了。所幸何氏身邊那麼多丫頭婆子的,李氏根本就打不着的。
當時顧承仁就趕緊上前,攔住了李氏,然後問李氏這是爲啥?結果李氏就說出來一個讓顧承仁很是震驚的消息,關於何氏剋夫的事情。顧承仁也是忍不住就想起來了去年自己差點兒病死的事情來,心裡難免疑惑,自己就在那尋思着,也顧不得別的了。
此時聽見顧承勇的喊聲,顧承仁纔回過神來,瞧着眼前這亂糟糟的一團,忙喊了一聲,“行了,都給我閉嘴,反了你們了是不是?”
何氏身邊的婆子們聽了,這時都停了下來。何氏這時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另外一手拿着帕子在擦眼淚。“相公,你別聽人家胡說八道,哪裡有這些事情?我們家就是愛惜你的才學,也看中了你的人品,所以纔會把我嫁給你的。”
那邊,岳氏也趕忙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們何家把閨女嫁給你,那是看得起你。是覺得你以後肯定能出人頭地,讓我們家姑奶奶過上好日子,可沒有你們家那婆子說的爛七八糟的事情。你們這是哪裡聽來的?這事情是能夠亂說的麼?”
“亂說不亂說的,你們自己心裡明白,府城裡人盡皆知的事情,怎麼就是亂說?況且,你們何家說的倒是輕巧,看中了老五的才學,覺得老五將來定然有前程。既然是如此,以何家的本事,爲何不把老五送到府城書院去讀書?書院裡有那麼多的夫子講學,能夠學到的東西又豈是老五這樣閉門看書所學能比得了的?”
“何家不是很能耐麼?不是很看重老五麼?難道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哈哈哈,你們說出這些去,誰能信啊?只怕你們根本就沒打算讓老五去考什麼科舉吧?倘若你們讓老五去了府城,不出三日,老五就能知道你們何家的閨女是個什麼名頭了。哼,你們何家這樣欺瞞着老五,到底是何居心?”顧承勇可不是好惹的,當下就反問了何家的媳婦岳氏。
岳氏當下便啞口無言,當初兩下說定了親事之後,接着就發生了顧承仁病重的事情。那時楊家人得知了消息,也是嚇壞了,便連忙的去了府城,跟何家商議這事情如何解決。後來聽人說顧承仁雖然病了一場,但是命保住了,這時何家人才算放心,然後開始張羅成親的事情。
但是何氏這個剋夫的名頭在那兒,何家人說實話也真是提心吊膽的,生怕顧承仁哪時知道了,會不要何氏了。所以,何家不但是沒有想辦法幫助顧承仁讀書,就連派人接何氏回孃家都不曾。何家人的打算,當然是能瞞一時瞞一時,能瞞一世瞞一世。等着何氏嫁過來年頭多了,孩子生出來三五個,那時候顧家就是知道,也不用害怕了。
“妹夫啊,我們家妹子就是命苦了點兒,運氣差,那些根本就跟她沒關係的。都是一些看着何家眼紅的人,瞎胡亂說的,你可千萬別當真。你想一想,我家妹子自從嫁到你家來,對你如何?再說了,她現在可是還懷着你的孩子呢,你可不能對不住她啊。”那邊秦氏說道。
“呸,懷着孩子又能怎麼?這樣的喪門星,我們老顧家可是不敢要的,這要是萬一哪天再出了什麼事情,我可就這麼個寶貝兒子,可不能讓她分給禍害了。正好,你們何家人也都在這,趕緊把你們家的閨女給領走。我家老五大好男兒,不愁着說不上媳婦,有女人,就能有孩子,我們家也不差她肚子裡的那塊肉。”
李氏那是什麼個性?沒理都能咬三分,更何況現在是她佔理呢。得理不饒人,可是被李氏給發揮的淋漓盡致,她指着何氏,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你們老何家就沒安好心啊,把個剋夫的婆娘嫁到我們老顧家來,這是想要害了我家老五啊。”
“你們家這閨女,老顧家留不得,就算是沒有這個,也是留不得。從她進門那天起,她就沒把我們老顧家看在眼裡,沒把我們老兩口放在眼裡啊。自打她進了門,沒伺候我們老兩口一頓飯,沒給我們做過一件針線,她眼裡哪有長輩?這一回,竟然還敢哄騙我,讓我替你們出頭去騙婚啊。這樣的禍害,老顧家不能留。”
“就是有孩子也不能留,痛快兒的趕緊領走,不然的話,當心我找人給你們轟出去。”李氏這一回是咬住了何氏的各種錯處不鬆口,非得要把何氏趕走了不可。
何氏一見這樣,心裡也是着急了。她在顧家是什麼表現,她自己清楚。這要是在何家,像她這樣的媳婦,早就被休回家了,還能留到如今?她不過就是仗着何家的家世,覺得有何家的撐腰,纔敢那麼張狂的。如今顧家抓到了她的把柄,不肯鬆手,何氏也是沒有章程了。
這一回要是真的被休了回去,這輩子她也就毀了。原本她就沒人肯娶了,現在她嫁過人又被休了回家,估計也只有被送去庵堂修行的下場了。她可不要落到那個地步,再說她嫁給顧承仁這麼長時間,早就喜歡上了顧承仁,她如何能捨得離開?
“相公,求求你了,求你留下我吧。我縱然有千錯萬錯,相公不看在別的份上,看在我肚子裡孩子的份上,就留下我吧。相公,我肚子裡可是你的骨肉啊,他眼看着就要出生了,相公難道要眼看着孩子生出來就只有娘沒有爹麼?”何氏看着顧承仁,淚水順着臉頰不停的往下流。
“你不用在這廢話了,老顧家,從來都是我說的算,我說要讓你走,你就別想留下來。啥話都別說了,趕緊收拾你的東西走人,老顧家容不下你。”李氏那邊根本不容顧承仁說話,伸手就把顧承仁拽到了身後,然後看着何氏,厲聲道。
何氏看着顧承仁,“相公,我求你了。”說話間,何氏也不顧自己身子笨重,直接就跪倒了顧承仁的面前,“相公,我待相公如何,相公心裡最是清楚。相公,你我夫妻一場,也算是鶼鰈情深,相公難道就只爲了那些流言,就要捨棄你我的夫妻之情了麼?”
顧承仁自從跟何氏成親以後,兩個人的感情真的是非常好。小兩口形影不離,時時詩書唱答,很是投契。此刻顧承仁看着面前哭的十分可憐的何氏,心中也是不忍。“娘,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夢秋嫁過來這些時候了,兒子不是好好的?那些事情,都是些愚人以訛傳訛的,也不足信。”
“更何況,咱們老顧家向來仁義處事。夢秋她懷着我的孩子呢,眼看着就快要臨盆了,這個時候,怎麼能將夢秋攆回家去?娘,您消消氣,夢秋以前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以後娘好好管教也就是了,還請娘不要趕走夢秋。”顧承仁這時轉身,在何氏身旁一起跪下,然後對母親懇求道。
李氏被兒子給氣了個仰倒,“娶了媳婦忘了娘啊,老五啊,你現在這是有了媳婦就不要娘了是吧?娘說啥話你也不肯聽了,這樣的媳婦你還留着,這不是留着個禍害麼?兒啊,大丈夫何患無妻?沒有了何氏,娘再給你說別家的閨女。娘還不信了,就憑着我兒,難道還會說不上媳婦麼?”
“老五,你起來,今天不管是誰說,這何氏也不能留在咱顧家了。你要還是我的兒子,你就起來,不許再給她求情。”李氏想了好幾天,她已經拿定了主意,非得要休了何氏不可,今天無論如何,她也是不肯鬆口的。
跪在地上的何氏,此時面色慘白,額頭隱隱有汗水出來。何氏也不敢起來,就這麼跪在地上,向着李氏磕頭,“娘,求求你了,不要趕我走啊,娘,我求你了。”何氏不停的磕頭,不多時,額頭都紅腫了。
李氏卻根本不看何氏,“老五,你到底聽不聽你孃的話了?”
顧承仁這時是左右爲難,一邊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一邊是相愛甚篤的妻子,他該如何選擇?
“娘,求你了,別這樣。夢秋已經知道錯了,她以後真得不敢了。娘,你就看在兒子的面子上,看在你沒出世的孫子的份兒上,饒了夢秋這一回吧。”顧承仁還是捨不得何氏,便也跟着何氏一起向李氏磕頭。
而這時,跪在地上的何氏,卻忽然覺得腹痛不已,她捂着肚子,身子往顧承仁這邊歪倒,“相公救命啊,我肚子好疼,肚子好疼。”
顧承仁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扶何氏。顧承仁本來就是個文弱書生,此時何氏又體型笨重,一時之間,哪裡扶的起來?“你們都在哪看着幹啥?還不快把你們奶奶扶起來?”
旁邊那些丫頭婆子連忙上前,將何氏扶起來,卻見到,何氏的裙子上,有斑斑血跡。“哎呀,這是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