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老太太一聽有三條路,就立即回頭去問大兒子,都是哪三條。等到聽姜平安說清楚之後,姜家老太太便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你們這是想要老薑家的命啊,你們怎麼就這麼狠心?我們老薑家,到底是怎麼得罪你們了?你們一個個的,這都是出的什麼主意?不是要我孫子的命,就是想要把我們家趕走啊。”
“不行,我就是不走,我也不能讓你們把我孫子給禍害了。今天有我老婆子在,我就是豁出命去,也得護住我孫子。你們想要我孫子的命,除非先把我整死了再說。”老太太坐在地上,連哭帶嚎的,這時也看不出來她有病了,聲音比誰都大。
姜平安一見母親這樣,心中暗暗叫好,自己礙於身份,不能這麼撒潑,只能跟這些人打口水仗。他家老孃可就不一樣了,鄉下老婦,撒潑打滾的事情太多了,年紀又大,就不信這些人還敢朝着老太太動手不成?只要老太太一個勁兒的鬧騰,把時間拖延下來就行了。
不過,心裡雖然這麼想的,姜平安面上還得勸着母親,“娘,地上涼,咱們別坐在地上,起來,起來坐在凳子上頭。咱們青山村的人,也不是那些個不講理的,慢慢說就是了,不要緊的。還有兒子呢,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害了開宇就是。”
姜平安嘴裡雖然這麼說着,可是手上卻使勁兒的扯了扯母親的衣袖。老太太是姜平安的親孃,這母子兩個相處四十幾年了,哪裡會不清楚兒子的意思?當下,老太太越發的瘋魔了起來,伸手就把兒子給推開了,“你這個廢物,我養你這樣的兒子有啥用啊?你連我孫子都護不住。”
“我孫子呢?我要看看我孫子,我孫子成啥樣了?”老太太這時也想起來了姜開宇,不知道姜開宇現在是個什麼情形。她扭頭四處打量着,最終在祠堂的一個角落裡,看到了被捆成糉子一般的姜開宇。
“那個天殺的下了這麼狠的手啊,我的宇兒啊,你怎麼被打的這麼慘?”老太太看見了最疼愛的孫子,當下便衝了過去,當她見到姜開宇那鼻青臉腫的模樣時,便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們家都沒有兒子沒有孫子是吧?你們家的兒孫要是被打成這個模樣,我看你們心疼不心疼?你們這些個喪良心的啊,怎麼就能狠下心來,對付俺們宇兒啊。他還是個孩子呢,你們怎麼就能這麼喪良心,下這樣的毒手啊?”老太太一邊哭着罵着,一邊就要動手給姜開宇解開繩子。
文修和文齊一直在旁邊守着呢,這時見到老太太要解開繩子,便伸手攔住了。
“老太太,你們家有孫子,別人家也有閨女孫女。你們家孫子現在這樣,要是放了他,他還去禍害別的女人怎麼辦?難道你們家的孫子是人,旁人家的閨女就不是人了麼?今天在大傢伙沒有做出決定之前,任何人也別想解開繩子,放了姜開宇。”文修撥開姜家老太太的手,冷聲道。
這時衆人也反應過來了,便齊聲道,“對,不能放,別以爲你歲數大,就能倚老賣老耍渾的。告訴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事情沒有結果之前,姜開宇就不能放。”
祠堂里老老少少的男人,不下一百多,這些人一起說話,那氣勢還了得?姜家老太太被衆人嚇的,又一屁股坐地上了。“哎呀,了不得了,這是要殺人啊。老二啊,你快回來看看吧,咱們家都讓人欺負成什麼樣子了啊。”老太太坐在地上,繼續撒潑。
姜開宇自從被捆起來弄到祠堂之後,就一直躺在了地上,雙眼發直,面容扭曲,那一雙眼越來越紅,紅的就像是要滴血一樣了。只是衆人都只顧着爭吵,並沒有人注意到什麼。而這個時候,姜開宇忽然就扯開嗓子喊了起來,那喊聲之中,充滿了狂躁痛苦之意。他的臉上,也是紅的不像樣子,頸子上的血管這時也都鼓了起來,就像一條一條小蛇一般,很是嚇人。
姜開宇嘶吼的聲音越來越低,等到他喊不動的時候,卻是一口血就噴了出來。接着,他的眼睛和鼻子耳朵裡,都開始往外流血了。
衆人一見這樣,知道事情不妙,“快,快去請苗郎中過來給看看。”齊長文一見這情形,趕忙就喊道。
紹遠這時,急忙的就衝了出去,回家找苗素問。姜開宇該不該死的問題先放一邊,即便是真的該死,也不能是就這樣死了。紹遠這時,心裡倒是沒有別的想法,倘若母親能夠治好了姜開宇,也算是給青山村除去了一個隱患。
紹遠剛剛從祠堂裡出來,正好就遇見了苗素問和嬌顏兩個。原來苗素問得知了嬌顏差點兒出事,就趕緊過去看望嬌顏,之後師徒兩個商議之下,決定還是過來給姜開宇看一看算了。不管姜家如何作惡,這姜開宇總歸只是個受害者,如果她們能夠找到解決之道那是最好,不能那也是沒辦法了。
“娘,顏兒,你們來的正好,那個姜開宇已經七竅流血了,你們快去給看看吧。”紹遠忙說道。
苗素問師徒一聽這個,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當下,二人便跟着紹遠一起,進了祠堂。等到她們看見躺在角落裡的姜開宇時,儘管心裡有了一些準備,但還是有些吃驚。苗素問幾步上前,伸手就要把姜開宇身上的繩子解開。
“表姨,不行的,你要是解開了,誰也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發狂啊。”文修急忙攔住了苗素問。
嬌顏曾經親眼見過姜開宇發狂的模樣,她也是心裡沒底,“師父,敢給他鬆開麼?會不會有危險啊?”嬌顏看着姜開宇現在的情形,心裡也是有些忐忑。
地上的姜開宇,頭上臉上都沾着鮮血呢,尤其是眼睛鼻子都往外滲血,再加上他扭曲的五官,看起來真的是非常嚇人。此時的姜開宇,很顯然已經沒有什麼意識,只是渾身都在抽搐,看起來狼狽而又恐怖。
苗素問搖頭,“不怕,這麼多人在呢,他還能怎麼樣?再說了,此刻他這個情形,也沒有多少能耐再發狂了。”
有苗素問的話,文修這纔敢動手給姜開宇解繩子,等到文修把繩子解開,苗素問伸手抓住了姜開宇的腕脈便要診脈。
“等等,不用你,誰知道你會不會暗中下黑手,害了我兒子?”卻不想,這時姜平安卻是忽然走過來,伸手拍開了苗素問的手,然後把姜開宇摟在了懷裡。“你們早就巴不得我兒子死呢,誰知道你們會不會起了壞心?萬一你動了什麼手腳,我兒子豈不是死定了?你走開,不用你們。”
姜平安現在,也有點兒精神不太正常了。他就像是一隻老母雞一般,護着自己的孩子,拒絕任何人靠近他的兒子。
嬌顏皺眉,這個人真是不知道個好歹了,“姓姜的,你那說的是人話麼?我和我師父是郎中,郎中只管給人看病治病,什麼時候幹過害人的勾當?你那兒子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再不救治,不用我們害,他自己也是活不成了。”
“你還是他的親爹麼?你要是他的親爹,就不該攔着我們給他治病。上一次我要給他治,你不讓,結果怎麼樣?你兒子眼見着七竅流血,就要不行了。你到了現在,還在血口噴人的誣賴我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
“那也好,師父,我們走吧,大傢伙也都散了算了。已經這樣,不出三五天,姜開宇準定是要死的。咱們大傢伙也不用再費勁兒再商議什麼了,就這幾天,咱們等着就是了。”嬌顏真是搞不懂姜平安這人的腦子到底是不是有毛病了,這人究竟都想了些什麼啊?
“你以爲我們真的願意給你兒子治病啊?我們不過是看着他這樣怪可憐的而已,即便是她真的該死,也應該讓他死的痛快點兒。你看看你兒子,他現在在遭罪你知道麼?你難道忍心看着他,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就這麼一天一天的受折磨嗎?”
嬌顏可以看得出來,其實姜開宇這個樣子,也沒有什麼再治療的必要性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姜開宇的命已經是救不回來了。即便是苗素問出手,大概也就是延緩一段時間,然後讓他減輕一些痛苦而已。但是姜平安的這個態度,讓嬌顏很是不能理解,這是一個疼愛兒子的父親,應該有的表現麼?
姜平安被嬌顏說的啞口無言,卻是始終摟着兒子,不肯撒手,而這個時候,姜開宇卻是再一次的吐血了。
“姜兄,宇兒已經這樣了,你還是讓人家給他看一看吧。”驀地,一個聲音響起,接着,就有不少人從祠堂外走了進來。爲首的一人,身上穿着的,正是知縣的官服。很顯然,這不是旁人,正是懷遠縣的嚴知縣。他身後,還跟了二三十個衙役,個個身上都配着腰刀等,倒是威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