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郡王此番話一出,屋子裡的衆人都有些吃驚。尤其是跟隨榮郡王一同從京城出來的這些御醫和官員們,他們可是最清楚這問榮郡王的脾氣。
這位可是集萬千榮耀、無數寵愛在一身的天之驕子,太子的長子,堂堂皇長孫。從小就在當今聖上的懷抱里長大,年方十六,就被聖上賜下了郡王的封號。要知道,宮中還有無數皇子,都只是頂着皇子的名頭,尚未能有封號呢。這樣的恩寵榮耀,可絕對不一般。而且,沒有意外的話,這榮郡王將來定然可以執掌天下,他可是未來的君主呢。
正因爲有這樣的恩寵榮耀,這位榮郡王的脾氣也是不太好,除了當今聖上和太子,還真是沒見過榮郡王給誰面子。不想,今天這位倒是轉了性,嬌顏如此無禮,榮郡王竟然是絲毫不生氣,依舊笑呵呵的。就衝着這一點,大傢伙對嬌顏,也是不禁有些佩服了。
“王爺,此事可不能就這樣算了啊。若是如此,我等出京一趟,豈不是一無所獲?那我等回去,要如何向太醫院的衆人交代?王爺,這丫頭出言不遜,又在王爺面前動用利器,意圖不軌,實在是可惡。還請王爺下令,將其帶回京城審訊。”那年老的御醫很是不甘心,再次重申自己的觀點。
卻不想,這話直接就激怒了榮郡王,“放肆,本王的話,什麼時候容得你質疑?你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對本王指手畫腳的?今日之事,本王便可做主,顧醫女既然是此時不便進京,那就留在鄉間爲百姓治病。至於什麼青黴素的秘方,既然是秘方,人家就可以不拿出來。你們這些老東西要是再敢動歪念頭,當心我現在就讓人給你們拖出去砍了。”
這榮郡王不愧是天之驕子,此時一發怒,原本那溫和的模樣全都不見了,反而是一身的氣勢很是震懾人。當下,屋子裡便沒有一個人敢再說什麼了。那幾個御醫,全都靜悄悄的,誰也不敢多說話。
“哼,你們那點兒心思,以爲本王不知道,以爲皇爺爺不清楚麼?本王此次出京乃是前去邊城巡視的,爲何要繞路跟你們一起來到這青山村?你們真以爲本王是跟來看熱鬧的?”榮郡王瞪着那幾個御醫,面色不虞,沉聲說道。
“臨出京前,皇爺爺特地囑咐本王,顧醫女生在鄉野間,又是一閨閣女子,只怕是未必肯進京。爾等三番五次的提出要請顧醫女進京,只怕也沒安什麼好心,皇爺爺特意囑咐,若是顧醫女不願進京也就算了。醫者濟世爲懷,就算是身在鄉野,能夠濟世救人便是功德。沒必要非得進京去,受你們這些人的排擠。”
“太醫院三番五次的請旨,皇爺爺始終都不肯下聖旨讓顧醫女進京。就是因爲知道你們這些人的德行,生怕你們這些人,去難爲人家一個小姑娘。皇爺爺聖明,你們這些老傢伙,就是沒安好心。”
這位榮郡王也是十分不給面前這幾位御醫面子,當着衆人的面,就這麼把事情點破。當下,幾位御醫的臉色也是十分不好,他們當然知道,他們的做法本來就是不佔理的。原本他們就是打算着用身份壓人,到時候或是讓嬌顏進京,或是交出秘籍,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學到更精妙的醫術了。不想,他們這點兒心思,皇帝全都一清二楚的。
朱澤青在那邊坐着,心裡也是慶幸不已。幸好這兩年,陛下身體強了不少,腦子也清醒得很,沒做什麼糊塗事。當今聖上也算是明君了,雖說當年起兵作亂,從侄兒手中奪了皇位,之後又大肆屠戮那些反對他登基的人,留下了一個暴戾弒殺的名頭。
但是實際上,作爲一個君主而言,拋開其登基前的各種手段不提,只說在治國上,當今聖上應該說是無愧於明君二字的。只是當年殺戮太重,近幾年總會時不時的犯病,一犯病就會糊塗。要不是四皇子請來了高人爲皇帝醫治,這幾年漸漸控制住了病情,此時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子呢。
朱澤青看向了那邊站立着的嬌顏,不得不佩服,這個丫頭的運氣還真是不錯。竟然趕在了皇帝清醒的時候,能夠聽得進旁人的勸說。
自從前次李太醫來請嬌顏,嬌顏不肯進京時,朱家就想辦法傳信到京城,拜託在宮中的貴妃娘娘從中斡旋一二。關鍵是,嬌顏是朱澤青救命恩人,又是雪嬌的表妹,基本上也就算是跟朱家一體了。如此敏感的時刻,朱家能有多低調就要多低調,假如嬌顏進京,接下來還不一定被捲入什麼樣的漩渦裡呢。到時候,朱家也好,四皇子也罷,都脫不了被捲進去。
再者,嬌顏的存在,也算是朱家留的後手了。嬌顏和她的師父苗素問,這二人醫術精絕,他日未必就派不上用場。既然如此,朱家又怎麼可能讓嬌顏就這樣貿貿然的去京城?就算是真的要讓她去,也得是適合的時機,爭取最大的利益才行呢。
基於種種考量,朱家便經由貴妃,勸說皇帝,別爲難一個小姑娘。不過是十幾歲的女孩,有個一技之長而已,這要是弄到京城來,萬一被太醫院的那些老頑固給嚇壞了可怎麼好?幸好皇帝年歲越大,對年輕人就越是寬容,所以還真就是聽進去了。以至於太醫院幾次懇求,皇帝都不予置否,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
這一次也是錢御醫救了十七皇子,衆人再次驚豔於嬌顏所創的醫術和研製出來的各種奇怪治療方式。太醫院重新提起這件事,皇帝只說,那你們就去請請試試。正好榮郡王奉旨出京巡視邊關,就跟隨這些御醫一起前往青山村,也算是有些監督之意。
朱家接到消息,還沒等着往青山村這邊傳信呢,榮郡王一行也就到了。朱澤青一見這樣,沒辦法就只好跟隨衆人前來,在適當的時機,幫着顧家說幾句話,也省得這些人欺負顧家。只是沒想到,嬌顏這個火爆脾氣,還真是不慣着這些人,雙方竟然鬧得這麼僵。
自然,朱澤青也想不到,榮郡王竟然絲毫不介意嬌顏的種種無禮舉動,反而處處維護着嬌顏。朱澤青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只要嬌顏沒事就好,這丫頭,待會兒真得好好說一說她了。
而此時依舊站着的嬌顏,忽然上前兩步,向着榮郡王行禮,“顧氏嬌娘謝王爺一片愛護之意,可否請王爺准許,小女子回去取些東西前來?”
衆人不知道嬌顏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都扭頭看嬌顏。榮郡王點點頭,“姑娘隨意就是了。”
嬌顏從大廳中走出,然後去了實驗室,不多時拎了一個小小的藥箱進來。“王爺,這裡面是我閒來無事,把這幾年跟隨師父一起行醫時,所遇上的各種需要動刀子做手術的病症整理歸納的行醫手札,其上包含了大多數病症的治療方法。”嬌顏打開箱子,取出裡面的三四本厚厚的冊子,展示給榮郡王看。
“我雖然不能前去京城,但是這幾本行醫手札,倒是可以送給王爺。請王爺交給錢、孫二位御醫吧,他們兩個畢竟是我親手教導的,這手札也能看的明白。換成旁人,有一些比較深奧的詞彙,怕是根本就不懂。”
嬌顏手裡這幾本冊子,是她冬日裡閒着的時候親手所寫的。其實不僅僅是這些年的行醫記錄,更多的,是嬌顏仔細回憶前世,各種外科手術的要點。然後整理記錄,又跟苗素問探討了很久,把各種病症的診治方案,用這個時代裡的方法,做了一個統一的整理歸納。
這一份手札,可以說是嬌顏的心血了,此時拿出來,嬌顏也是多少有些心疼的。幸好,她還有一份略微亂些的原稿,以後有時間,重新整理也就是了。
“另外這些瓶子裡,是我近期製作出來的青黴素。這個,也請郡王帶回去,交給錢、孫二人吧。此物實在是不宜大量對的使用,隨便應用,只會帶來麻煩的。再者這東西也絕非靈丹妙藥,只是在一些症狀上,有些效果而已,不是什麼神物。錢、孫兩位叔叔對這個掌握的很準確,交給他們使用,我也能放心一些。”
“至於,其他一些藥物,像是各種注射液之類的,藥坊近期就開始生產了。那些並沒有太多的禁忌,只要是太醫院需要,或是邊關需要,藥坊正常供應就可以了。小女子去不去京城,本來就無關緊要的,至於這些藥物,秘方不秘方的也無所謂,只要可以應用便可了。”
嬌顏其實原本也就沒打算把自己的醫術捂着藏着,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將醫術發揚光大。不然,當初也就不會答應朱澤青的要求,前去邊城傳授醫術了。只不過,這些太醫院的御醫,明明是覬覦別人的東西,卻又要冠冕堂皇用各種藉口來掩飾自己的貪心。他們的所作所爲,讓嬌顏覺得實在是無法接受,故而纔會跟他們作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