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遠的事情,村子裡已經全都知道了。陸陸續續的,就有人去苗家那邊,一來安慰苗素問,二來詢問苗素問,該怎麼給紹遠辦理後事。不想衆人來到苗家,卻見苗素問什麼也都沒做,只是愣愣的坐在那裡。
齊長文的媳婦瞧着苗素問那樣,也是有些心疼,就上前去勸她,“大侄女,人死不能復生,你也要節哀纔是。唉,可惜了紹遠那孩子了,小小年紀,就這麼走了。”說着,老太太就掉了眼淚。
顧二嬸也上前來勸,還有不少跟苗家相處好的,這時也都紛紛過來勸慰苗素問。
苗素問的神情依舊是很平靜,並沒有半點兒哀傷的模樣,“嬸子,謝謝你們過來看望。紹遠他沒死,肯定是沒死的。嬌兒已經出去找了,我相信嬌兒,她肯定能把紹遠帶回來。”
衆人沒成想,苗素問竟然也這麼說,大家都有些驚詫,這苗素問,不是也瘋魔了吧?“大侄女,你不要胡思亂想了,這不可能啊,文修不是親眼看見了麼?”
苗素問笑了,笑的那樣開心,一邊笑一邊搖頭,“嬸子,你們不懂,你們真的不懂。從昨天得知那個消息之後,我的心裡就一直覺得不對勁兒的。只是當時那個情形,嬌兒那副樣子,我只顧得照顧嬌兒去了,也沒時間細想。”
“昨晚我被嬌兒給弄暈了,今天早晨才知道,嬌兒出門去找紹遠了。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也覺得,我的兒子沒有事,他應該是沒死。那是跟我血脈相連的親骨肉呢,他要是真的有事,我怎麼可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再說了,嬌兒和紹遠兩個人默契十足,也算是心有靈犀了。嬌兒昨晚做夢,說是紹遠渾身是血,受了重傷呢。我信嬌兒,我也相信,紹遠真的沒事。嬸子,你們都不用勸我了,嬌兒不回來,沒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我是不會相信兒子沒有了的。”
苗素問從清醒之後,就一直坐在這裡想事情,她越想,就越是覺得,嬌顏的直覺是對的。或許,她的兒子真的還在,只是遇上了危險而已。這樣的一種念頭存在心裡之後,苗素問就不再哀傷,她正常的吃了東西,然後就坐在那裡等着。她要等着嬌顏回來,她相信嬌顏,肯定會帶着兒子一起回來的。
衆人見到苗素問的這個狀態,都有點而心裡發毛,大家都覺得,苗素問和嬌顏一樣,都是有些瘋魔了
。可是苗素問這樣堅持,大傢伙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於是就在這邊陪着苗素問說了一陣子的話,然後各自回家。
而從這個時候開始,村子裡大多數人都知道了,苗郎中因爲兒子的死變得不正常。衆人嘆息不已,對於苗家這一家三口的遭遇,表示惋惜。
顧家自然是也知道了這個消息,顧承勇夫妻趕緊就去探望苗素問。可是當他們見到那樣平靜的苗素問時,卻是什麼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因爲苗素問根本就不用他們安慰,她很好,真的很好,並沒有外人說的瘋瘋癲癲,特別平靜。
顧承勇夫妻瞧見苗素問這個樣子,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於苗素問來說,或許眼下的情形纔是最好的。只要她心裡還有一個念頭,只要她還有一絲希望,整個人就不會崩潰。苗家畢竟還是需要苗素問撐下去的,若是苗素問垮了,這個家也就完了。
既然苗素問堅持兒子沒事,非得要等兒子和嬌顏回來,顧承勇夫妻也實在是沒辦法,只好陪着苗素問坐了一會兒之後,就離開了。兩夫妻唉聲嘆氣的回到家裡,也是焦急的等待這文修他們的消息。
可是一天過去了,不光是嬌顏沒回來,就連出門尋找的人也都沒有一點兒動靜。第二天依舊等,還是半點兒消息都沒有,直到黃昏時分,依舊是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
明天文韜和文治他們就要走了,此時已經把需要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大件兒的都裝到了車上。
顧承勇再怎麼擔心閨女兒子,也得強打精神,囑咐文韜和文治。“你們兩個到了京城,暫時先租個小院子住着。有空慢慢踅摸,要是有那合適的院子,就買下來一處。總歸你倆都是要留在京城裡的,置辦下一處產業也不是壞事。”書房裡,顧承勇正囑咐文韜和文治呢。
“這裡是五千兩的銀票,你們帶着,出門在外,又是在京城,怕是處處都要花錢。就憑你倆那俸祿,恐怕是不夠做什麼的。先把家安置好了再說,不要虧了自己,該買下人就買,總不能太寒酸了。”說着,顧承勇就把銀票塞到了文韜的手裡。
“爹,這個我們用不着的,我手裡還有不少銀錢呢。爹孃爲了我成親,已經花費不少了。”文韜躲着顧承勇的手,不去接那些銀票。
文韜從京城回來,馮氏就把當初林瑾瑜還有楚家留給文韜的那些銀錢都拿出來,交給了文韜。畢竟是成家立業了嘛,那是文韜的親人對他的一點心意,馮氏自然不會留下不給文韜的。文韜原本也是不要,可是犟不過馮氏,最後還是收了。
沒成想,今天顧承勇又拿出來這麼多的銀錢給他,文韜是說什麼也不能再收下了。“爹,這個說啥我也不能收,我手裡的銀錢夠用了,不需要爹孃再給我什麼。爹孃這些年忙忙碌碌的不容易,還是留一些預備養老吧。”
文韜說着,便撲通一下跪在了顧承勇的面前,“爹孃的養育之恩,文韜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的
。文韜永遠都記得,我是顧家人,我是顧家的兒子。”說着,便咚咚咚的給顧承勇磕了三個頭。
顧承勇連忙扶起來文韜,“你看看你,咋還這時候又來這些?看着你如今中了狀元,又娶了婉凝那樣的好媳婦,總算是對得起林大人的託付了。不管你是姓顧還是姓林,你都是我們的孩子,看着你出息,爹爹這心裡,高興着呢。”
文韜堅決不肯要那些銀票,顧承勇乾脆就把銀票塞給了文治。“你二哥不拿,你先拿着。京城居大不易,手裡有些銀錢,總歸是好的。”
文治想了想,倒是沒拒絕,直接把銀票收下了。他們兩個回京城之後,暫時在翰林院供職,窮翰林窮翰林,這話可是半點兒不會錯的。就憑那點兒俸祿,說實在話真是不夠幹啥的。他們在京城,連吃帶住的,總要花銷吧?京城那邊的花銷又大,肯定是需要不少銀錢的。
雖說文韜手裡有錢,可是也不好全都指望着文韜啊。自己這裡也留下一些,萬一有點兒什麼事情,也不至於兩手空空沒銀子使。“爹,五千兩太多了,有一千兩就足夠的。我們多少也是有俸祿,不至於吃不上喝不上,留下一千兩就足夠用了。”
文治說着,就把剩餘的銀票又塞給了顧承勇,顧承勇想想,也就不跟兒子爭講這些了。以後家裡經常去人,時不時的送些東西銀錢,總不至於讓兒子在京城裡不好過就是。“罷了,既然你這麼說,爹爹也就不說啥了。你今年十六,也是不小,若是在京城裡,遇上那合適的,也可以琢磨琢磨娶媳婦的事情。”
“咱們家只有你們兄弟五個,如今已經有三個成親了,你大哥三哥都有了孩子。文平從軍去了,不知道啥時候回來,你這邊,有那中意的可千萬別錯過,知道麼?”顧承勇還不忘了兒子的終身大事。
一提起這個來,文治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當初他中了探花,也是有不少官員提起來,想要把閨女許配給他的。文治都以自己還年幼,不想太早說親事給推拒了。此時父親又提起來,文治只好搖頭笑道,“爹,我還小呢,不着急。”
“你這歲數也不小了,當初你大哥在你這歲數,早就定親了呢。要不是有事情耽擱着,那時候就應該成親的。你也別挑的太過了啊,遇上合心意的就趕緊定下來,我和你娘,就等着你們一個個成家生子呢。”
每一個做父母的,在孩子長大以後,都難免要操心這些,顧承勇也是不例外。此時,就拉着兒子唸叨着。
書房裡,顧承勇正跟兒子唸叨成家的事情,忽然間,就聽見孫伯在外面高聲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外面來了好多官兵,說是咱們家犯了什麼謀逆的大罪,要抄家問斬呢。”孫伯的聲音都不對勁兒了。
書房裡的父子三個一聽,吃驚不小,這又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顧承勇連忙就往外走,文韜文治緊隨其後,父子三人便來到了院子當中
。
此時,顧家院子裡已經涌進來了不少的官兵,這些人穿着盔甲,手持明晃晃的刀劍,護衛着中間的幾個人。
顧承勇的眼力,哪裡會認不出對面的這幾個人?對面正是嚴知縣、劉縣丞,而他們中間擁簇的,還有一個人,正是榮郡王。
“榮郡王?不知道顧家這是犯了什麼罪,竟然要榮郡王親自帶人前來,擺出這樣大的陣仗,來對付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