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薇閉嘴了。對於玳瑁這種人,講再多也是浪費脣舌。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左謹忽然道:“無論你是如何到這裡的,現在你要記清楚,你的身份是俘虜,是。玳瑁是我的侍女我,身份比你高。”
“你覺得,我會三拜九叩迎接嗎?”顧采薇冷然道,“你若是有權處置我,就不會在這裡浪費脣舌。我不認爲你這樣的女人,會對自己哪怕只有一絲絲懷疑的人心慈手軟。你說了這麼多,只是試探,說明九王子根本沒同意你來動我。我累了,沒時間奉陪。”
說着,顧采薇走到牀鋪旁邊,慢慢扶着肚子坐下。
“好。”左謹臉上露出笑容,不懷好意地打量着營帳裡的陳設,“你這裡,住的確實不像該住的地方。還有,怎麼能不勞而獲呢?來人!”
“奴婢在。”立刻有侍女上前恭敬地伺候。
“傳令下去,不得往這裡送任何東西,直到……”左謹看着顧采薇,“直到她來找我磕頭認罪。”
說罷,她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我倒是想看看,九王子對我處置你,會有什麼意見!”說罷,她帶着侍女,揚長而去。
“你呀,”她們走後,巴雲娘忍不住說顧采薇,“你刺激她做什麼!你不想想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肚子裡這兩個還等着吃喝呢。九王子會娶這個左謹,是忌憚她家裡的勢力,就算真的他能爲你出頭,也得好好想想。”
顧采薇道:“巴姐姐,我實在忍不住了。一想起表哥我就心煩意亂,真恨不得找個人同歸於盡。”
她最近情緒出現很大問題,連宋鐸都不是她能夠期許的未來,她不知道自己活着幹什麼。理智的時候,她絕對不會跟左謹針鋒相對的。
“事情都沒搞清楚,你就胡思亂想!”巴雲娘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再說,你就是爲了男人而活嗎?你怎麼不想想肚子裡的孩子,這也是你親骨肉!從前,若是出於我對將軍的心,爲他做什麼也都會赴湯蹈火,但是不行,我還得想着母親、弟弟……”
“巴姐姐!”顧采薇不忍她自揭傷疤。
巴雲娘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淡淡道:“都過去了,我現在不想他們了。雖然現在我們被困在這裡,但是想想將來,會有無數機會讓我們逃出去。就像我之前給你講的,我身無分文不說,還欠了幾千兩銀子高利貸,馬上到期。那時候真的覺得立刻就要死了,可是第二天,我的失蹤的商船竟然就回來了,而且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豐厚收穫……”
顧采薇點點頭:“嗯,我聽你的。”
也許,明天隕石掉落,正好避過她們的營帳,準確無誤地把其他營帳砸個稀爛?呵呵,只能這麼自我安慰了。
中午和晚上,果然沒有人送任何食物來。
兩個女人把營帳裡剩下的睡過、點心分食了,倒也不覺得多難熬。
晚上快歇下時,九王子來了。
“聽說,左謹今日發作你了?”
“假惺惺。”顧采薇冷笑道,“這裡的什麼事情,能避過你的眼線?”
她的目光看着營帳裡兩個侍女。
九王子摸着下巴道:“我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你也不是我的姬妾,那隻能算。不是用來養着,而是要做事換取活着的機會。但是,如果做了我的女人……”
“休想!”
談崩的結果就是,從第二日起,侍女每天會拿來很多針線活兒,讓顧采薇和巴雲娘做,用來換取所需的飯食、衣物。
“他這是變相逼你屈服。”巴雲娘一邊繡着袍子腰帶上的花紋一邊小聲道。
顧采薇也拿着針,快速地縫着什麼,冷笑道:“他未免想得太好。”
勒寧來找顧采薇說話,看到她們在做針線,知道事情原委,皺眉道:“這個左謹也太霸道了。”
她對左謹不滿,不僅因爲後者在她面前,態度驕橫,頤指氣使,而且因爲她哥哥藤格,也在軍隊裡指手畫腳,排斥孟瀾。
“不要做了,陪我說話!”她伸手搶過顧采薇手裡的活計,扔到桌上。
“我還要吃飯,畢竟肚子裡這兩個需要營養。”顧采薇撿起來,一邊繼續一邊道。
“中午我在這裡吃,我看哪個敢剋扣!”勒寧跺腳道。她倒不是多麼想給顧采薇出氣,只是懷着給左謹找點彆扭的態度。
中午,果然勒寧留下,伺候的人哪裡敢怠慢,大魚大肉,什麼都不敢少地上了。
顧采薇也不客氣,大快朵頤一番。
“明天我還來!”又呆了一下午,要了晚膳,勒寧丟下一句話,回到自己營帳裡。
“你說這個左謹是不是太囂張!”她對孟瀾說,“今日那個藤格還對你指手畫腳麼?”
孟瀾略低頭:“沒有。”
可是看他的樣子,分明是有。
勒寧氣得拿起鞭子要去找九王子說理。
“勒寧!”孟瀾拉住她,口氣嚴肅,“便是九哥,也給他幾分顏面。九哥忌憚的,是他手裡的兵權!你不要給九哥添亂,暫且忍一忍。”
“可是你……你總不能白白委屈了吧。”
“我,不算委屈。本來對這些事情,我看得都很淡。你這火爆脾氣,要改一改,”孟瀾臉上帶着寵溺的微笑,“你也不要跟九王妃正面對峙,你實在生氣的時候,就去找顧采薇說說話,排解一下。”
“孟瀾,你總是這般,爲了受了那麼多委屈也不說。”勒寧眼圈都紅了,動情地看着孟瀾道。因爲他中原人的身份,受了那麼多排擠和磨難,她覺得都是自己的錯,把他拉到風口浪尖。
“好了,不說了。咱們有那時間,不如好好想想,平靜心情,生個孩子。顧采薇上次不是跟你說,要你保持心情愉悅嗎?不要想糟心的事情。”
孟瀾有意無意地把話題往顧采薇身上引。如果順利的話,將軍如有回信,一個月內定可以收到。在此期間,他還是要好好保護她。
勒寧被他糊弄過去,陷入了關於孩子的甜蜜想象中。
而孟瀾自己也不知道,本該在路上快馬加鞭趕赴邊城的信使,已經因爲秋洪爆發,帶着信件,一起消失在了茫茫的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