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哥兒素來知道這小謝大夫跟自己一樣,都是視書爲命的人,當初他替三妹妹榕姐兒向小謝借書的時候,小謝就不大情願,若不是自己死皮賴臉承諾說一定會盡快歸還,他哪裡肯借?
可現在倒是好了,人家小謝大夫催着還書了,可是榕姐兒那邊卻是再等幾天,書還沒看完呢。一個催着還,一個又抱着書埋頭看不肯還,杭哥兒覺得自己真是挺爲難的。
素手執起茶壺又給小謝大夫倒了杯茶水,又言道:“瞧你那小氣樣,我妹妹還不就是你妹妹,將書借給妹妹多看幾天怎麼了?上次說過就算了,怎生又提起來了?不是你說的嘛,喜歡愛看書的小姑娘,我三妹妹就是愛看書的小姑娘,你真是一點做哥哥的樣子都沒有。”
總之不管杭哥兒說什麼,小謝大夫就是板着一張冷麪孔,心裡已經暗暗將姚善寶罵了好幾遍,覺得她這姑娘忒不厚道!
見小謝大夫只抿着薄脣不再說話了,杭哥兒趁着這股子熱乎勁又來使勁誇自個兒妹妹:“要說我這三妹妹雖然是在鄉里長大的,可也真是個出息的,人也聰明懂事得很,我們全家上到老太爺老祖宗,下到倒馬尿的奴婢,沒有一個是不喜歡她的。”一邊說一邊悄悄瞄了眼小謝,見小謝態度稍稍好點了,杭哥兒方纔又厚着臉皮開口道,“你那裡不是還有很多書嘛,等我妹妹看完了這些,你再借她幾本看看。”見小謝一張俊臉立馬變得恐怖起來,似乎張口就能吃人,杭哥兒趕緊說,“你先聽我說完!前兩天去看我三妹妹的時候,見她好似在研究什麼解藥,名字聽起來倒是挺怪的,似乎叫什麼……叫什麼‘如意郎君’的毒,你聽說過嗎?我問她是誰中了毒她又跟我扯東扯西的不肯說,對了你聽說過嗎?”
小謝大夫一雙玉手正端着茶杯喝茶,聽得杭哥兒說毒藥名字,眉梢一擡,喝茶的動作也頓時停住了。
“喂,你知道?”杭哥兒見小謝大夫表情有些異樣,不禁眉梢一擡,又湊得近了些問,“到底是什麼毒?”
小謝卻突然笑道:“倒是聽說過,不過從來沒有見過,怎麼,舍妹醫術高到如此地步,如今竟然在研究這種毒的解藥了?”
杭哥兒頗爲自豪地說:“醫術方面我不懂,不過見她看的那些書,以及看書的那種態度,便就知道將來必然出息。”杭哥兒心裡想,二叔雖然在仕途上無所謀求,一直都是平平庸庸的,可雲姨娘所生的一兒一女卻是出息得很。剛剛聽小謝的語氣,想必那如意郎君是一種挺厲害的毒,連小謝都不清楚的而三妹妹卻已經在研究了,想必三妹妹醫術不會在小謝之下。
與此同時,小謝大夫謝遜顏也有自己的心事,似乎想到了某些不願意去想的事情,原本清潤的眸子突然晦暗下來,裡面埋着一層死灰。
也想着,或許他該是得見見這位秦家三妹妹的,此番想着,心中也有所謀劃,便問道:“秦兄,三妹妹書看得仔細,倒是不必急着還的。我那邊還有幾本罕見的藏本,若是三妹妹喜歡,我倒是也可以借,只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得讓我跟三妹妹見上一面才行。”
杭哥兒不知道這小謝大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聽了小謝大夫的話,眉心蹙得深深的:“你想做什麼?”
小謝見這秦杭誤會了,便笑道:“秦兄勿要多想,不過是切磋醫術罷了。”
杭哥兒道:“她一個姑娘家是不便見外男的,不過,沒幾日便是三妹妹及笄禮,到時候,我倒是可以安排你們見上一面。”想了想,接着又補充一句,“不過,得有我跟枚姐兒在場。”
小謝大夫自然明白秦杭話中意思,反正他也不是對秦三妹妹有意思的,自然點頭同意,想了想又問:“枚姐兒去她外祖家已經有幾個月了,什麼時候回家來?近來有沒有寫信?”
小謝大夫跟秦家大小姐秦枚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兩人打小也都是情投意合,如今也兩人也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秦謝兩家自然也都有這個意思。秦枚得等到過完年纔將滿十八歲,按着秦家的意思,打算讓秦枚過完十八歲再完婚,這自然也是萬氏的意思。
原本謝家求娶秦家的嫡長女實屬高攀,這也是萬氏想要再多留秦枚兩年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這小謝大夫在仕途上可會有出息。好在小謝大夫爭氣,纔將年紀輕輕的,就是太醫局一把手。
謝家人也說,這小輩不但容貌長得十分像先祖謝俊昭,就是連醫術也是可以跟先祖謝俊昭媲美的。謝家這下可以揚眉吐氣了,將那花家壓下一截去。
姚善寶隨着惠安公主並秦二爺一道坐着馬車,差不多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到了皇城北門,姚善寶特意撩開車簾看了看,這北門是爲玄武門。玄武門守衛見是秦家人,看了看腰牌,立馬就放行了。
經過這玄武門,秦二爺心情有些複雜起來,也想起了一些往事,當初今聖謀奪皇位改朝換代的時候,可就是在這裡埋伏暗殺的先皇太子。那個時候,京城裡的屠殺持續有半個月之久,而他們秦家也差點遭受滅門之災。
若不是先帝臨終前極力掙扎着下了最後一道聖旨保住了鎮國公府,鎮國公府怕是同許多其它先皇太子黨一樣,被抄家誅殺了。
往事不堪回首,縱是秦淳再怎麼不重仕途,但是打小便是混在京城貴胄圈子裡的人,自是知道其中的殘酷,真真是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如今新一代皇子們長大了,今聖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眼瞧着近來京城裡各權勢間的暗鬥,秦淳就覺得心情沉重。
可是他心裡也明白,他們秦家已經輸過一次,再輸不起第二次了!
從玄武門進去後,惠安公主幾人被告知皇帝正在宣室殿裡跟幾位皇子們說話,便就安排了惠安公主帶着兒孫先去了皇后的未央宮。
皇后的未央宮裡,陳皇后穿着大紅的正裝,黛眉輕描,烏絲微挽,很是端莊賢惠的樣子。陳皇后坐在正位上,底下兩排也都坐着各色宮裝的妃子,姚善寶隨着惠安公主進去的時候,給陳皇后請安的妃子正起身告別。
秦淳跟秦楓是外男,自然不得入妃嬪內院,所以早被宮裡的太監請到別處歇着去了。只等着皇上過來的時候,秦二爺跟楓哥兒才能跟着一起過來。
陳皇后遣散了一衆妃嬪,這才笑着起身過來迎接惠安公主,惠安可以不給皇后娘娘請安,但是跟着來的雲氏跟姚善寶自然得是給皇后請安的。
規規矩矩請了安好,陳皇后也命幾人坐下說話,惠安公主自然是坐在離陳皇后最近的地方。
待得安坐之後,姚善寶這才擡頭打量這一國之母,長得不算國色天香,但很是氣度雍容,另有一番韻味。陳皇后肌膚微豐,面頰飽滿,是圓臉兒,瞧起來似乎還挺年輕的樣子。
陳皇后自然是知道惠安公主帶着家眷前來是何意思,也是皇上事先跟她打過招呼的,只不過,皇上臨時有些事情給耽擱了。陳皇后笑着跟惠安公主寒暄了幾句,便就打發人去宣室殿找皇帝去了。
一切安排妥當後,陳皇后目光在姚善寶跟雲氏之間轉來轉去,笑看着姚善寶問道:“這可就是姑母家裡新找回來的孫女兒?長得可真是標緻,不知道今年多大歲數了,可有婚配?”
聽得皇后娘娘在問自己,姚善寶先是站了起來,然後目光立即落向惠安公主。
老太太給了姚善寶一個眼神,示意她不要慌亂,又回答陳皇后的話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這丫頭是六月初六生日,原是已經滿了十五歲,只不過,及笄禮倒是還沒有辦。”說到這裡特意頓了下,方纔又道,“倒是也聽她說在村子裡頭的時候也嫁了人,不過後來咱們大梁跟南翎國打仗,她那相公戰死了……”
陳皇后倒是沒有想到,不禁唏噓一聲,便轉開了話題:“既是戰死,便就是烈士,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纔對。”如此安慰了幾句,又轉頭來細細打量着姚善寶,小姑娘雖然稚氣未脫,但是性子倒是沉靜得很,是個穩得住的。
皇后心裡也明白,這秦家這麼急匆匆地想要讓京城裡、甚至是皇宮裡所有人都知道秦家多了一個女兒,想必是有將這個女兒嫁給某個皇子的打算。若說之前,這丫頭的生母只是秦府一位姨娘,那麼她是不夠格做皇子正妃的,可若是這丫頭的生母有幸能夠扶爲正室,想必就是有福的了。
至於這雲氏,她自然多少也都知道一點,雲氏滿門遭滅,當初正是因爲皇帝。如今有人暗中提醒皇帝這雲氏的身份,想必就是爲着這個了,也着實是用心良苦,陳皇后心中暗笑,她倒是想知道這真正的幕後幫手到底是誰。
正想着,外面小太監尖着嗓子唱道:“皇上駕到——楚王到——魏王到——齊王到——趙王到——”
小太監一番唱完後,殿內幾人趕緊起身,姚善寶擡眸朝殿門口望去,目光恰好跟某人的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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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假期間渣樓樓有打零工的,所以每章更新不定時,等假期結束開學就好了(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