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登場,從容不迫,款款有禮。
她先讓隨行的丫環將賀禮送上,又問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順勢問了問她家中幼子阿昭可安好。
“阿昭知道我要來,吵着說來見白姐姐,我說白姐姐過幾天就去看他的,纔不鬧了。”
“過幾天,是要讓阿棠再過去看看。”
“那就好。”
幾句話,一下子孰輕孰重都分出來了。
朱夫人是堂堂的郡府大人的正妻,身份自然又顯得不同。
她對白棠透出親暱勁兒,杜夫人和黃夫人趕緊的跟着話,說是賀禮都帶來了,方纔在門口先遇到三夫人就交付過去。
“貴客來了就好,平時都是請都請不來的,我們家阿棠真是好福氣了。”
老夫人的話一落,誇讚的話,又紛紛而來。
倒是柳夫人不慌不忙的上前一步道:“本來一直沒想好送什麼,想想白家的長孫女,什麼好物件沒見過,差一些的拿不出手了。”
“妹妹這話說的,你我是親姐妹,她喊你一聲嬸嬸也是可行,何必想這麼許多。”
淩氏在心裡冷笑一聲,捨不得花費就明說,客氣話那麼多,沒意思。
那兩位送的花團錦簇的一堆,其實也不值什麼錢,放在那裡圖個好看。
柳夫人根本不接她的話,繼續往下說:“常言道,失而復得,最是不易,我想就把七裡山下的那棟莊園做了賀禮吧。”
她的話一出,在場的幾位都呆了。
朱夫人但笑不語,見白棠看過來,衝着她輕輕點頭。
恐怕在場的,也就是這位正主兒不知道七裡山下的一棟莊園值多少錢。
不知道也好,臉面上不會失態,看起來,像是見過世面的,多好的都根本沒放在眼裡。
其實也沒有錯,以後她想要什麼,那位貴人都會替她張羅。
區區一棟莊園,她喜歡草藥,正好用來種種地,也算是應了景。
朱夫人想到這裡,忽然覺着柳夫人所謂的大手筆,似乎是用錯地方了。
白棠想着阿澈臨走的時候交代,要是有個萬一的突發事情,都可以去找朱夫人,想必算是親信了。
見朱夫人點頭,知道這位柳夫人出手實在算是闊綽,把另幾位都給徹底比下去。
甚至把她的三嬸嬸都給比下去了。
“阿棠多謝柳夫人垂愛了。”
老夫人臉上自然是不動聲色,柳家家大業大,雖然是個大手筆,但是連城外那整塊的地都可以放棄,一棟莊園不過是九牛一毛了。
柳家的勢力能在三五年中,與白家齊頭並進,這位柳夫人功不可沒。
她又看一眼淩氏,表面上看着機靈,其實差了親妹子一大截,還沒有自知之明。
白棠聽了老夫人的意思,上前行禮。
柳夫人一下子成了場中焦點,成功先勝了一籌。
賓客到齊,白棠的雙親都不在世,只有老夫人代爲長輩之禮,爲她梳頭挽上簪子。
“桔梗,把我準備好的匣子取來。”
白棠的頭髮被莊娘子完成一朵芍藥花的形狀,從前從後看都是婉約雅緻,說不出的嬌俏動人。
老夫人用梳子也就意思意思,然後將她的紫玉簪取下來,換上匣子中的描金翡翠簪子。
那翡翠的成色特別水潤,碧綠碧綠的。
老夫人一把將匣子關上,輕聲說道:“阿棠,這個取下來的,你先收好了。”
話中有話,白棠很乖巧的給老夫人行了禮,將匣子收了起來。
桔梗將早早準備好的茶具取出來。
老夫人笑着道:“我們家老三有心,才從天都城捎帶回一些新茶,大家正好嚐嚐。”
白三爺的名氣,在荀陵郡那是響噹噹的。
老夫人這個時候,把他擡出來,已經等於把茶葉的價值也擡了上去。
白三爺拿來孝敬老夫人的,能有不好的嗎。
白棠見茶具已經準備齊全,素手在盆中洗淨。
“甕中所盛的是去年採下白梅花瓣上的雪水,煮茶最是提香的。”
她的聲音輕柔,手下的力氣卻不小,抱提起水甕,一點都不吃力。
“祖母備下的是銀蓉鳳瑞茶。”
這些還是薛婆婆事先都告訴她的,否則這種金貴的茶葉。
她還真是從來沒見過,沒聽過的。
白棠煮茶的時候,四位夫人連帶着三夫人淩氏都已經坐下了。
照例說,還有兩位嬸嬸都應該到場,不過沒人敢提。
當着老夫人的面,總不能不識趣。
三夫人撐撐場面是足夠的,其實也坐實了白家妯娌之間素來不和的傳言。
白棠的手勢一起,在場的都不說話了。
老夫人都多看了幾眼,她讓薛婆子來教阿棠是不錯。
可薛婆子要是有這般的本事,她怎麼不知道?
朱夫人微微笑着道:“沒想到大姑娘的茶道這般精進,我都能想得出來,今天的場景傳出去,荀陵郡中尚未出閣的姑子,都要好生再學學了。”
淩氏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丫頭哪裡學來的好本事!
不是說在鄉下長大的嗎,鄉下地方還能會茶道。
真正笑死人了,弄點粗枝大葉往壺中塞了,沸水一煮就算是茶了。
這個丫頭的本事到底是哪裡學來的,就說老夫人對今天觀禮之事,一點不操心,原來是早就篤篤定定了。
難道說,老夫人還從外頭請了高手來家裡?
不能夠啊,她派了人一直盯着呢,沒見到有什麼人進過白棠的院子。
白棠已經將香茶沏出,雙手分別送到賓客的手中。
“我都有三年沒喝着銀蓉鳳瑞茶,說什麼夏天太熱長勢不好,價錢炒上去,都快趕上金子了。”
杜夫人一說,黃夫人也跟着附和:“要我說,是比金子都貴了,我家那口子勸我換着喝太平猴魁算了,還是白三爺神通廣大,我們今天也跟着借光了。”
柳夫人喝一口,將茶盞放在手邊,依然沒有開口。
淩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賓客換人,她已經沒有料得,那位堂姐也真是的,明明都說好的。
怎麼連聲招呼都不打,這不是故意爲難她。
結果換來個朱夫人,讓她措手不及的,本來想安排好說的事情都沒有法子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