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菜吃完兩個，不用白棠吩咐，盛了粥，送去給麥冬。
皮外傷的人和內傷不同，用的傷藥好，就是一天一天明顯有氣色。
麥冬已經能自己翻身，雖然動一動還是全身疼，卻不會再流淚，能夠忍得住了。
香菜把長柄木勺給她，讓她自己動手吃東西。
麥冬艱難的拿着勺，第一下，沒全送進嘴裡，撒在地上。
香菜還讓她繼續：“大姐兒比我們早起了一個多時辰。”
麥冬一下子聽明白了，她這是要快些好起來，才能幫忙做事，她不想只做個累贅，還要人照顧。
後面就吃得很順利，香菜幫着把鹹菜給她撥一點點，她配着吃。
等粥碗見了底，自己看看也開心。
“等會兒，我給你煎藥，有事喊我，我先去幫忙洗碗了。”
麥冬嗯一聲，很安靜。
香菜又給自己倒碗粥，將收下來的鍋碗瓢盆都裝在木盆中，拿到後院去清洗。
白棠多蒸的花捲，都放在竹藍中晾着。
香菜想了想，又塞了一個下去。
到了後院，白棠正拿着先前畫的圖紙，和江大海商量事情。
“大姐兒，雖說荀陵郡中算是安生，不過你們院子裡住的都是年輕女子，這事兒，很快周圍都會曉得，總要防備個萬一的。”
“牆頭上和上一次那樣，先裝些防範的。”
“還用碎瓷片？”
白棠搖搖頭，四下看看，在他們的工具裡，找出一把三叉分開的：“就用這種的鐵器，尖頭上要磨得鋒利些。”
周全偷偷看一眼，好傢伙，這個大姐兒看着溫和軟乎的，一張嘴，出的都是銳利的點子。
江大海將那個取過來：“這是用來在牆上開小洞用的。”
“要是有人不長眼，要爬我家的院牆，那麼對不住了，直接在他腿上開小洞吧。”
江大海只要東家滿意，覺得大姐兒的建議可行。
誰沒事會爬別人家的院牆，這種想偷偷摸進來的都是壞東西，扎的流血，那也是活該。
“周到，你拿着這個去鋪子裡，拿三十個回來，同掌櫃說，加點錢，把叉頭都給另外磨尖磨利。”
周到接過去：“這要是掌櫃多問起來。”
“沒事的，就說東城一家新搬來的要用來防賊。”
白棠輕輕笑着說道，這是給那些想做賊的提個醒，別到時候哇哇叫，可沒人同情。
“大姐兒，昨天把院牆往外推了三尺，和你說的一樣，這兩棵樹如今都挨着牆，危險低得多。”
白棠擡起頭來，後院種樹很正常，她也沒想要都砍掉，有個樹蔭乘涼也不錯。
“江大海找個侍弄花草樹木的工匠來，和他說，樹幹只要分兩截，多餘的都給鋸掉。”
“周全，去把老莫喊來，這個不費事，很快能夠弄好。”
江大海將白棠要求的都安排下去，又指着另一邊。
“大姐兒，今天把你要放藥材的曬藥房搭起來，一半兒背陰，一半兒向陽。”
“那可真要趕着點，我先前進的一些，還堆在竈房後面。”
“我已經把木料都給訂好了，等會兒整車拉過來就開工。”
白棠見他處理的井井有條，沒什麼不放心的。
“那你順帶幫我看着點家，我出去買菜。”
院子裡頭，如今至少六張嘴等着吃，在門口的攤子上買一點肯定不夠。
白棠想着帶香菜去一次，要是香菜聰明，以後她倒是省事了。
香菜最喜歡跟着往外頭去，還不忘記回屋和麥冬關照兩句，麥冬讓她放心去就是。
白棠走到門前，一拉開院子門，嚇一跳，有個人全身蜷縮成團，就窩在院門旁邊。
門一開，整個人後仰着倒進來。
白棠一看就是個熟人。
“杜仲，你怎麼來了不敲門。”
上一次分開，還挺精神一個人，這些天不知道是在哪裡混着，都潦倒憔悴成這樣了。
她不動聲色，讓香菜幫着攙扶一把，將人先拖進來，再輕輕帶上門。
“大姐兒，這人我見過。”
白棠嗯一聲，香菜在白府也有段日子，見過杜仲也不足爲奇。
“我暫時出不去，你替我去集市一次。”
“不行，這個人也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的。”
“無妨的，他救過我，不會害我的。”
白棠交代她要買什麼，又給了她些零碎的銀子。
“市價都知道嗎？”
“我先在旁邊看看別人多少錢買。”
“真是好孩子，你挎着那個大竹籃子，快去快回。”
香菜依舊不放心，不過想着江大海反正還在，應該沒有大礙，趕緊就出去了。
反身關門的時候，她見着對面一長溜的攤子上，分明有人在看着這邊。
等她想要抓出是誰在偷看，那個目光已經轉移開來。
再想看個究竟，攤子上有人坐，有人站，有人來，有人走，哪裡還能夠分辨的出。
香菜沒回去告訴白棠，生怕她擔心，回頭還是告訴老大才好，實在不行，找兩個人在對面也擺個攤，照應着點纔是。
杜仲在院子的石凳坐着，白棠將麥子茶倒出來，遞給他。
“不是說，你爹孃受了牽連已經躲出城去了，你怎麼變這樣了？”
“我不想離開，他們回鄉下老家去了。”
杜仲仰頭咕咚咕咚喝水，放下杯子來，一擡頭，眼中都是紅血絲。
“你知不知道麥冬出事了。”
白棠恍然，原來杜仲不知道麥冬在她這裡，這是走投無路，才摸了過來的。
“她，她被白府的人，狠心，狠心給……”
他一句話分了三次都沒有說完，拳頭張開握上，再張開。
“我只想着，她要是被拋屍在野外，就是個孤魂野鬼，怎麼也要找到屍骨……”
“麥冬沒事的。”
白棠的聲音很柔和，想一縷淡淡的風。
杜仲吃驚的擡起頭來：“你說什麼！”
“我說麥冬沒事，她在我這裡呢，不過要說一點事沒有，也不對，她事吃了點苦，不過能養的回來。”
白棠站起身來，帶着他到偏屋去。
麥冬半躺着，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杜仲，忽然尖叫了一聲，費力的將被子將整張頭臉都給遮住了。
白棠以爲麥冬看到杜仲會高興，以前提起她幹兄弟的時候，明明很有點小驕傲的。
這個，這個又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