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悅一臉被雷劈的樣子,大姐真的生氣了,要給一家人吃餵豬用的地瓜藤,她不要吃,她不要和豬吃一樣的。
白棠試着將地瓜藤拉扯出來,底下結出來的果實很小,徐氏有段日子沒有疏果,藤蔓太長,不容易聚集養分。
“還愣着做什麼,把這些都拔出來。”
白棠自己先動手,抽出兩條,足有七八尺長的地瓜藤,阿悅最聽她的話,立即照着做。
“太老的部分都不能吃。”白棠就在田埂邊,將細嫩的部分摘下,剩餘的隨手摺成斷,在自家的地邊,挖了個小坑。全部埋了下去。
生怕到時候忘記,還另外找了個籤子,做好標識。
一大片的地瓜被翻過,留下的鮮嫩部分,也就裝了一竹籃子,餘下的都被埋在土壤裡。
兩畝地不能荒廢,既然太貧瘠,養料不夠,那麼必須自己漚肥給土壤裡面加點料。
“大姐,這個埋着還能長地瓜嗎?”
“不能,用來做肥料。”
“地瓜藤還能做肥料?”
“回來,我再來弄一下,發酵了以後,都是好肥。”
阿悅低頭看看挽着的竹籃,還別說,經過大姐挑選整理,竹籃裡的這部分,很是鮮綠可口的樣子,好像也不至於會很難吃。
白棠又到村口的攤子,捎帶了十幾個雞蛋,白圩村沒有賣豬肉的地方,她想一想,不能太素口,一個轉彎,去了村尾。
那裡有李保長家的十畝水稻,這個季節,水稻已經被收割掉,地裡空蕩蕩的。
“大姐,糧食都入庫了。”
“可是,田裡還有其他好吃的。”
阿悅聽到好吃的眼睛發亮:“那是什麼?”
“滑溜溜,不長腳,彎彎曲曲跑得快,你說是什麼?”
“蛇!”阿悅的眼睛眉毛統統皺到一起,像個小包子,“大姐,別說了,我害怕。”
“誰說就是蛇了。”
“可你剛纔問的,就是像蛇啊。”
“你等着,我去抓來給你看。”
“大姐,你小心,蛇咬人很痛的。”
白棠笑笑,將衣袖捲起來,低頭看看鞋子,如今水稻地裡空着,水位淺,應該不會弄溼鞋面,就不用脫掉了。
不過,這是李保長家的地,還是要說一聲先。
正好,她擡頭見着李保長從田埂邊來,見着是她,就迎面而來。
“白家姑子這是要做什麼?”
“在保長家的田裡找些好吃的。”
李保長看了看空地:“糧食早就收乾淨了,還能有什麼好吃的?”
阿悅在旁邊,緊張得要命,她想說,保長勸勸大姐,別讓大姐下地去抓蛇,但是她向來最聽大姐的話,還是沒敢出聲。
“我說有就有,想要同保長討個方便。”
李保長猜着無非是要抓青蛙螞蚱的,只是季節又不太對,笑着應道:“你自己看着抓就是,小心別滑下去溼了鞋。”
“行啊。”
白棠利落的將李保長給送走了,重新找到田埂邊,“阿悅,你過來看看,田裡有什麼?”
阿悅雙手捂着眼睛不敢看:“就是蛇,我知道的,不要看,不要看蛇。”
白棠笑着將她的手扯下來:“再仔細看看。”
阿悅拗不過,偷偷往水稻田裡看一眼,看着像蛇,可是仔細留意,又不那麼像了。
“大姐,這個是什麼啊?”
“好吃的。”白棠抽出一塊手帕,“叫做鱔魚。”
鱔魚身上滑膩膩的,有一層粘膜,赤手抓的話,很容易逃走,手裡有了手帕,增強摩擦力,更何況白棠的手勁經過一年多爬山採藥的磨鍊,比尋常的男人還厲害。
所以,她專挑個頭肥碩的,一抓一個準,直接往竹筐裡頭丟。
“阿悅,用葉子蓋住腦袋,按緊了,別讓它們逃跑。”
阿悅壯着膽子,發現果真花紋顏色都不是蛇的樣子,才徹底放了心,居然一條都沒溜出來。
姐妹倆抓了七八條,白棠才收了手,看樣子,這裡的村民還沒有想到鱔魚的美味,那麼給家裡頭加一道好菜,還不費錢,何樂而不爲。
白棠將竹籃拎過去,燒鱔魚一定要放大量的蒜瓣,這個自家的地裡種了,她讓阿悅去挖,先行回了家。
徐氏替她開門,先看她的神情,見她平靜無事,趕緊展開個笑容:“大姐兒,竈上的水纔開了,就想着你帶阿悅去買菜了。”
“沒花錢,白撿的。”
白棠揚了揚手中的竹籃:“娘,我給大家做個補身又好吃的。”
“要不要幫忙?”
“不用,我自己來。”
白棠回竈間,將鱔魚往個瓦罐裡頭一倒,找了塊長條木板,還有一根兩寸來長的鐵釘。
“江大海,你那裡有木槌嗎?”
“有!”江大海見她一手木板,一手鐵釘的,不明白了,“大姐兒不是做飯去了?”
“你幫我把釘子敲上去,敲個對穿。”
江大海一木槌下去,活計漂亮,釘子從木板的上端穿出來,他遞回去:“成不成?”
白棠瞅了一眼:“正正好。”
她將竈間的門給關嚴實,家裡還有小孩子,看到她殺鱔魚的場面,多少有些血腥。
瓦罐中抓出一條,白棠將鱔魚腦袋往鐵釘按下去,鱔魚被固定住,吃痛後整條身子不住扭動,卻偏偏掙脫不開。
要換了平時,白棠還不想殺生,今天心裡頭被憋出一團火,那火苗不大,卻在五臟六腑中灼灼燒起來,叫她全身不自在。
好像不做點極端的事情,就沒法子化解。
她摸出腰邊收着的小刀,刀尖才磨過,雪亮銳利的,直接將鱔魚一剖爲二,放了血,去了內臟,脊骨剔除,扔在旁邊,才取下來,另外換了一條上去。
這樣重複地將所有的鱔魚都處理好,她打了小桶的水,把地上的血漬全部衝殺乾淨。
鱔魚放入清水把血沫子都給漂洗去,切成長段,瀝水待用。
一整套忙下來,阿悅也正好回來了。
“大姐,你看看,這些蒜瓣夠不夠?”
小手捧着一大把,已經都撥乾淨,雪白雪白的。
“夠了,等着吃好吃的就行。”
邊說着話,白棠將油鍋起了,蒜瓣投下去,香氣一下子就彌散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