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夕顏與丫鬟一起,帶靜逸去往程夫子家。
一個多月未見靜逸讀書了,此時看他訓練有素的樣子,似是已習慣成自然。
他乖巧地坐下,取出文房四寶,一一擺放整齊。
然後拿出書來,自行溫習功課。
搖頭晃腦,誦讀琅琅。
林夕顏看着他那副樣子,有些想笑。
不過存在即合理,古來誦讀歷來如此,或許也有它的道理吧?
或許,這樣可以預防頸椎病?
看那模樣,就是念念有詞地,在做頸椎操嘛。
林夕顏將給夫子帶的一方好硯送上。
“夫子,去了涼國一趟,匆匆忙忙的,也沒時間多逛。給您帶了一方硯臺,望您莫要嫌棄。”
“好,好啊。”
程夫子笑得眉眼盡開,“老夫平生除了吃吃喝喝以外,就喜歡個好墨好硯,夕顏給的,我可就不客氣啦。”
“夕顏誠心爲您所選,自然不想夫子如那般凡夫俗子般,與我假模假樣的推拒。”
林夕顏也笑得燦爛鮮豔,“只是夕顏有一事要請教夫子,還望夫子賜教。
夕顏離家歸來,聽聞夫子教過靜逸《三字經》、《百家姓》,不日將開始教授《千字文》。
他一個四歲的孩子,這麼快的速度,是不是有些拔苗助長,速度過快了?”
“夕顏你只是聽說,可曾考較過他的功課,靜逸乃是奇才啊。老夫做了一輩子先生,他是我收的最聰慧的弟子。
依我看,他早該開始讀《千字文》了。我是看他年紀小,想讓他多少能玩一會。”
“哦,那就有勞先生了。”
夕顏行禮道,“夕顏爲人繼母,不敢讓孩子有半點閃失,對他不免有些過於擔心了。”
既然靜逸能吃得消,就由着夫子帶他讀書吧,林夕顏去往程素蓮的屋裡。
程素蓮最近一直窩在家裡,爲自己置辦嫁妝。
林夕顏臨去涼國前,先把程夫子第一個月的束脩送來了。
十兩銀子,頂普通五口之家兩三年的花銷。
而他們家,人口更簡單,連丫鬟在內,只有三個人。
再加上午飯、晚飯都由尹家飯莊送來,開支減少了不少。
家裡的錢比較寬裕,她就不急於賣脂粉了。
“夕顏,你看我的婚服好看麼?”程素蓮輕聲問道,臉上滿是幸福的紅暈。
“好看,真好看。”
林夕顏摩挲着大紅的婚服,心中竟有些憂傷。
她成親的時候可沒穿過婚服,連一件正經的新衣都沒有。
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福氣穿上喜服,與尹大田正正經經地再成一次親,做一對真夫妻?
“姐姐的嫁妝都準備好了嗎?北涼盛產毛皮,價格便宜,我給姐姐帶了一件回來,就算妹妹給你添箱了。”
林夕顏將一件雪狼皮毛斗篷拿出來,遞給程素蓮。
“很柔軟,很暖和,妹妹有心了。”程素蓮撫摸着皮毛,眸子裡光彩耀耀。
“姐姐成親之後,還有心做脂粉嗎?”夕顏試探地問道。
“當然,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一起做脂粉生意,開作坊,開鋪子,我要賺錢給浩然和婆母花。”
“那行,你先忙嫁妝的事,等成親後,咱們就着手做起來。
我去涼國這段日子也沒閒着,一直琢磨怎麼做好脂粉生意。一個多月下來,也有了些眉目。”
尹家,林夕顏與五田去了縣城,家裡只留下尹大田和六田。
尹大田正在房裡讀書,房門被人敲響。
“姐夫,你在嗎?”
林冬青站在門外,一手捂着肚子,“我肚子有些疼,屋裡沒有熱水了,姐夫可以幫我倒碗熱水來嗎?”
“肚子疼?龍葵和茯苓哪兒去了?怎麼沒人照顧你?”尹大田擡腳欲往廂房去。
“她倆都去藥田了,我肚子疼,就沒去。”
林冬青一把扯住尹大田的袖子,聲音軟得像灘水一樣,“姐夫就給冬青去倒碗水嘛。”
這姑娘是不是有毛病?怎麼逮着誰就跟誰撒嬌呢?
敢情她以爲,全天下的男人都得對她好呢?
尹大田都快被她又柔又軟的腔調麻倒了,一使勁扯出自己的袖子。
“還是找她們回來吧?她們雖不善醫術,但作爲林家人,一般的腹痛應該可以治吧?還是讓她們給你看看的好。”
“姐夫,冬青自己的身體如何,自己還不知道嗎?”
林冬青委屈的眼裡蓄起淚花,更顯得楚楚可憐,“姐夫已婚的男子,不會不知道每個姑娘每個月,都會有那麼幾天吧?
姑娘這個時候最是脆弱,特別需要人安慰。冬青一個人在這,就想姐夫能疼疼我,姐夫竟連一碗水都不給倒嗎?”
呵呵,這位未婚的姑娘,你竟然對自己的姐夫坦然地說起自己的月事?
這麼露骨,真的好麼?勾引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給你倒水?”
尹大田冷冷地搖搖頭,“這輩子除了我娘、夕顏、靜萱之外,我還從未給任何女人倒過水。
你別在這哭哭啼啼的,讓人看見還以爲我怎麼着你了呢?要喝水自己去倒,憐香惜玉我還真沒學會。”
尹大田說完,轉身就走。
他是真不想跟她說下去了,再說下去,怕是他的巴掌會不受控制地飛到她臉上。
林冬青陰戾的眼神,狠狠地剜向尹大田。
若是眼神可以當刀使,尹大田現在必已被她千刀萬剮了。
這個男人的反應,與她的預料和大姐說的都不一樣。
大姐曾經有過一個狂熱的追求者,可是對方只是看中了林家的世族背景。
看她不能幫他從林家得到好處,便無情地離開,轉而去追求另一個姑娘。
她說,天下的老鴰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一般色,都是無情無義的玩意兒。
難道尹大田不一樣,他的心裡只有林夕顏?
六田從暗處轉出來,衝大哥豎起大拇指。
大嫂對林冬青不放心,囑咐他留在家裡,時時盯着她。
沒想到,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竟敢趁大嫂不在家,勾引大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許跟你大嫂說,免得她生氣。”尹大田衝六田瞪起眼。
“不說,不說。”六田連道。
整治個把賤人,還需要大嫂出面嗎?他尹小六就可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