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霓有些心慌,忙回道:“唐夫人的遠房親戚!”
那大夫噢了一聲,撫着自己長鬚,慢悠悠道:“未見骨,但傷口深,以後怕是會留疤!”
留疤?
夏雲霓又問道:“可否傷及性命?”
那大夫一聽,忙哈哈笑道:“小姑娘,臉上傷口雖有些嚇人,但不致命的”
原來如此,看來唐二是把唐夫人臉給傷了!想想這麼大個美人兒,可惜可惜。
唐老爺這時也從裡出來,止不住的嘆息搖着頭,滿臉愁容,此時也精疲力盡,看見夏雲霓,他問道:“我夫人挺喜歡夏姑娘,你可願進去陪陪她?”
夏雲霓點點頭,她就是這麼個意思。
她踏進屋內,屋中還殘留着些許藥膏的味兒,下人們都被屏退在外,唐夫人如往常一般,依舊懶洋洋地躺在牀邊上,一看見夏雲霓,便笑着向她招招手道:“快進裡屋來”
如果不是她臉上還纏着一大片白色布巾,遮擋住了她大部分臉頰,眼睛也只露出一隻來,或許夏雲霓真以爲什麼也沒發生。
唐夫人倒是語氣歡快,拍了拍離她位置較近的矮凳,道:“你坐這兒”
夏雲霓小心翼翼問道:“疼嗎?”
唐夫人用手撫上臉,又輕笑了聲,道:“這麼多年,我都快忘了疼的滋味了!”似是感慨,又像在自言自語,她接着道:“人啊!最疼的不是臉上的傷口,最疼的是這兒”她說完,用手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一個年輕又貌美的女子,年紀輕輕坐上了當家主母的位置,夏雲霓想想,都知道會招來多少非議,而且這麼多年唐二始終視她爲仇敵,她也沒曾怨恨。
夏雲霓不想氣氛變得如此感傷,忙打趣道:“夫人,你現在要好好養傷,心這事兒也只有唐老爺慢慢來療傷了!”
唐夫人也笑道:“你這丫頭,真是長了張巧嘴!”
夏雲霓見桌上週圍一排膏藥,她小心拿起,看着上面貼着的珍貴名稱,又取笑道:“夫人,這一排人蔘燕窩的全拿給你養顏了,唐老爺對您可真好”
唐夫人回道:“你要喜歡送你一瓶?”
夏雲霓搖手,道:“算了,在說我又沒受傷,這份心意還是夫人你好好珍藏吧”
唐夫人不知盯向何處,眼中無焦距,道:“這麼多年了,我也真的累了!”話畢,她又自嘲地笑了起來,道:“我進唐府時,唐二不過才八歲,那時她便處處針對我,可她那時還小,做的事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我也只把她當孩子看待有時覺得那樣還挺可愛,我想覺得不過一個孩子而已,只要我對她好待她如自己孩子般,她一定也會那樣對待我的”
“唐夫人…”
她擦了擦淚水,依然笑容不減,又看着夏雲霓輕聲道:“可我不知道我原來捂的是塊石頭,我真的累了,這七八年來,她日日夜夜咒我罵我,我還要怎麼做?”
“唐夫人你先不要想這些,你先把傷養好,這個是小傷沒幾天就會傷口結痂的”夏雲霓一臉擔憂的勸解道。
唐夫人摸了摸傷口,點頭道:“是啊,臉上的倒是能結痂,怎麼心上的這麼久了依然疼的厲害?”
這話問的夏雲霓茫然,這些府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不過大部分是下人們守着主子們的秘密,主子們把秘密藏於心底。
唐夫人此刻脆弱無比,她用手拉着夏雲霓道輕笑回憶道:“當年我進府時,就如你一般大,我爹死後我本以爲自己也就完了,全然沒想過會遇上老爺,老爺待我很好,好的讓我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儘管他比我大些,可他體貼細膩,也懂我!那時我真的感恩一切,也感謝上天”頓了頓,她哽咽道:“或許是看我太過幸福,讓我遇上現在這一切!你知道嗎?雲霓,唐二十歲那年,我有了老爺的孩子,那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滿心歡喜替他準備即將來到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物品,那時我真的覺得唐二平時對我的爲難,老爺對這些的視而不見我都覺得無所謂了,只要孩子好好的就可以了”她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笑的讓人心疼不已,朝着夏雲霓一臉苦澀道:“可是唐二不放過我啊,她使計讓我摔了個大跟頭,看着身下那一大灘血,她就在旁鼓掌偷笑,我當下就死心了,我常常想一個孩子怎會如此心計與惡毒,這幾年我掏心掏肺的付出對於她來說算些什麼呢?因爲這事兒,老爺知道回來後與我大吵一架,他說他不該再要孩子的,他說他對不起前妻,對不起唐二,當時我小產後就躺在牀上聽着他一通懺悔,他說了很多可唯一他沒說對不起我,對不起我肚子裡的孩子”
唐夫人像是累極,閉着眼嘴也不斷顫抖,身子也跟着抖動起來,她哽噎道:“我一下就明白了,這個府中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也沒有人站在我身邊,沒有人”她睜開眼,無力看着夏雲霓道:“你知道孤身一人的感受嗎?這麼多年,真的累了!”
夏雲霓忙安慰道:“唐夫人孩子還會有的,而且你還這麼年輕!”
唐夫人透過銅鏡望着裡面顯現的容顏,她輕笑道:“是啊,我還年輕,可老爺曾說過我們只要唐二這一個孩子就好”她搖搖頭,又接着道:“早些年我也曾想過或許老爺那天會改口,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年紀也大了,便不想了!”
“唐夫人…”夏雲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唐夫人又笑笑,稱道:“讓你見笑了,今日,這麼晚了我也累了,快去歇歇吧!”
夏雲霓實在不放心,一個女人把自己藏在心中多年的往事告訴與一個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她是想幹嘛?
她不敢往深處想,也怕往那個方向思考,唐夫人防似讀懂她心中所想一般,便笑着拍拍她手,對她道:“你不會以爲我會想不開吧?這麼多年都過去了,能因爲今日而備受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