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個村子靜悄悄的,陷入了沉眠之中。
楊氏母女收拾出幾件最好的衣裳,把家裡能搜刮到的細軟一併帶上,又裝了乾糧跟水,隨後便一前一後,鬼鬼祟祟的出了家門,往村外走去。
夜色蒼茫,兩人的身影在漫起的大霧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
……
楊氏母女殺死老鄭頭並逃跑一事,一開始並無任何人察覺到。
一直到持續六、七日之後,鄰村一戶人家突然找上門來。
這戶人家要娶媳婦,一個月前,他們就找老鄭頭定了一套桌椅櫃子,說好了這個月的初七就送過來,可這都到了月中了,卻不見老鄭頭將東西送過去。
這家人等得實在不耐煩了,便親自到老鄭頭家裡催促詢問。
來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婆子以及一個三十多歲的憨厚男子,這婆子大家都稱呼她爲張婆子,這男子則是張婆子的兒子劉大。
張婆子想着自己要娶孫媳婦,再過半個月就要辦親事了,老鄭頭卻不如約送東西,到底想拖到什麼時候?
張大推着一架推車,張婆子怒氣衝衝的坐在上頭,可一到了這裡,卻發現有些奇怪。
院門緊閉,從外頭鎖上了,她就敲開了和老鄭頭家住的最近的黃六家的大門,開門的是柳氏。
兩人也是認識的,短暫的寒暄了幾句之後,張婆子就一絲疑惑的詢問道:“你知道老鄭頭去哪兒了不?我來他家,結果大門是上了鎖的。”
“不知道啊,我看他家前幾日就鎖上了大門,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鄭頭帶着一家子出遠門了!”
“唉,這可咋辦?我孫子下個月娶親,找老鄭頭定做了傢俱,這正着急佈置婚房呢!”張婆子着急道。
“那要不,你先在我家裡等着?說不準他什麼時候就回來了。”柳氏便道。
“也好,那就叨擾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快請進?”
張婆子於是就領着兒子到黃六家坐着嗑瓜子,拉家常,可一直快到晌午,老鄭頭家都還是沒有動靜。
她坐不住了,又去老鄭頭家門口轉悠,透過門縫往裡頭看。
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有些古怪,就拉着柳氏,道:“你看這院子裡,還有沒做好的木工活,前天還下了一場猛雨,這些東西竟然就這麼在外頭淋着,老鄭頭要是真的出遠門,會不把東西給收拾好?這可不像他!”
柳氏一聽,頓時覺得有道理:“你說的對,老鄭頭這人,看着粗枝大葉的,實際上很細心,而且他最愛護這些木具,不會就這麼不收拾的,就丟在外頭!”
“那他什麼時候走的,你知道不?”
“這個我倒剛好有印象,大概初六那天吧,他女兒鄭娘子帶着夫君、兒子回來了一趟,不過一過晌午就匆匆走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出門倒水,就發現他家大門已經鎖上了!你說,莫不是,他是去縣城投奔女兒去了?”柳氏推測道。
“唉,你看,我孫子下個月就要成親了,真是急着佈置婚房呢,我尋思着,他既然幾日前還在家,那那些桌椅櫃子什麼的,應當也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倒不如我今日先把這門鎖給打開,我們先把做好的傢俱拉回去,你做個見證,不該拿的,我們可是一點也不會拿的!”張婆子說道。
“可是,我也沒有他家大門的鑰匙啊!”
“那就先撬開啊?你家裡有閒置的門鎖沒有,我出錢,再買一個!”張婆子拍拍胸脯,十分豪氣的道。
柳氏一聽有錢可賺,又是關係着人情,略一猶豫,便答應下來。
張大便從柳氏家裡借了一隻小鐵錘,兩三下就將老鄭頭家的門鎖給砸開了。
然而一進門,幾個人對着滿院的凌亂,卻突然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那味道聞起來,卻不是那等屎尿的味道,而像是什麼東西死了以後,屍體腐爛發臭了。
幾個人頓時又有些不尋常的感覺。
“這,這……”張婆子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指着那堂屋門道,“這院門大鎖,這幾個房門卻連關都沒關,還有這竈房的門也大開着,難道也不怕夜裡遭老鼠?”
“真是越看越古怪。”柳氏嘟囔了一句,道,“你們先在這裡等着,我回去叫我家那口子過來看看!”
說着,她出了院門。
而張婆子站在院子裡,掩鼻都難以抑制住那股臭味。
她忍不住循着味道往屋裡走,卻發現不是在堂屋,而是在跟堂屋挨着的東里屋,一般來說,這是一家之主住的地方。
東里屋的門沒關死,是虛掩着的。
越是走近,那股難聞的味道,就越是令人作嘔。
張婆子拿出帕子捂住口鼻,站在外頭推開了屋門,往裡一看,那驚悚的景象,當即叫她尖聲大叫出來!
“啊——”
柳氏領着黃六剛進院門,就聽到張婆子驚悚的叫聲。
兩人當即也被嚇了一跳:“這是咋了?發生了什麼?”
此時,張大一聽到自家老孃的叫聲,就趕緊奔過去,等看清屋裡的情形,當即就是扭頭扶着牆壁,就嘔吐了起來。
張婆子猶自顫着手,三魂嚇掉七魄的指着那屋裡頭,道:“死、死人了!好多死人!好多死人啊!”
柳氏跟黃六聞言,便是心裡咯噔一跳,對視一眼,趕緊走了過去。
等兩人看到屋裡頭究竟是個什麼情形,柳氏直接嚇得腿軟,要不是黃六趕緊攬住她,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得趕緊告訴里正!”
柳氏雙腿發軟的扶着自家男人,虛弱地說完這句話,就是一個沒忍住,“嘔”的一聲,肚子裡沒消化完的穢物,盡數吐在了黃六身上!
不到一刻鐘,老鄭頭家死人的事情,已經在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
就連在家正準備着晚些時候,去南溪村給李娘子看病的顧寶瑛,都聽說了。
“你說什麼?老鄭頭被人殺了?房裡還有好多具女屍?!”她十分震驚!
“是這樣,只是那幾具女屍當中,應當並無楊氏跟顧欣茹,因爲那些女屍,都是死了好久了,被人做成了乾屍。”知硯看着她道。
“不行,我得親自過去看看!”顧寶瑛略一擰眉,就是說道。
“我陪你一起去!”知硯當即道。
“嗯。”顧寶瑛點點頭,想了想,對今日在家休沐的顧羨說道,“大哥,我跟知硯去老鄭頭家看看,若是金四爺來找我,你請他在家裡稍等片刻。”
她把老鄭頭家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羨聯想到某種可能,不禁臉色白了白。
“放心,那幾具女屍似乎不是楊氏跟顧欣茹,都是死了許久的乾屍。”顧寶瑛說了一句。
“嗯,我、我倒不是擔心。”顧羨面上一紅,道。
“你就算擔心,也無可厚非,那畢竟是你的親孃、親妹妹!”顧寶瑛微笑着說了一句,就和知硯一道,快速到了老鄭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