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並一個微胖的婦人,兩人皆是衣着光鮮,和周圍這些穿着粗布破衣的村民們,一看就十分的不同。
此時,他們被江鎮攔下,一見到他說的大夫竟然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娘子,都有些驚訝。
“這……她真能行嗎?”那婦人質疑道。
“放心。”江鎮只簡短的答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一旁,那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則目露擔憂,又帶着幾分責備不解的看向汪屠戶,皺眉勸說道:“二叔,你怎可如此毒打堂弟?他是你的親兒子,你就不能好好對他嗎?”
“哼!你也說了,他是我兒子,我生下他,便是又打死他,又能如何?”然而,汪屠戶根本聽不進去,冷冷一聲,別過頭去。
“二叔,你這樣對他,早晚都要後悔的。”
少年嘆了口氣,語氣老成的道,“堂弟雖有些癡傻,卻不是那等無可救藥的瘋子,他只是有些遲鈍,若你肯耐心教導他,他也會聽話懂事一些,等再長大幾歲,便能幫着你做一些事情了。”
“呵呵,青珏,你這在縣城大書院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都可以教訓你親叔叔了?”汪屠戶當即一句嘲諷回擊過去。
“二叔你……”少年一噎,還待說些什麼。
“好了,珏哥兒,你父親不在家,誰又敢撂你二叔的面子呢?別說了,等着這位小娘子給寶哥兒醫治好吧。”那婦人臉色不快的看了汪屠戶一眼,勸住兒子。
“是,兒子知道了。”少年聽從的住了口,也耐心等待着。
這時候,顧寶瑛一心二用,一邊給汪大寶扎針救治,一邊則是聽着身後幾個人的交談,猜測着這後來來的兩個人,應該就是汪屠戶大哥家的人。
而這個滿口文縐縐的少年,看來就是汪財主的那個在縣城讀書的兒子。
想不到,世界這麼小,她不過來連樹村買個桌椅凳子,都能碰到汪屠戶他們,該說這是緣分嗎?
她幽幽嘆了口氣。
不過,這個少年倒比她想象中,三觀要正常得多。
又過了半刻鐘,她將所有銀針一一收起來,而原本動彈不得汪大寶則口中發出了痛苦地嗚咽聲,並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一看到汪屠戶正冷冷站在那裡,便嚇得身體蜷縮着,神情懼怕,看起來好不可憐。
“大寶,你身上還疼嗎?”那少年一見到汪大寶醒來,就驚喜的走過去,蹲下身子,溫柔的詢問道。
“疼,大寶好疼,爹爹又打大寶了,大寶又要餓肚子了……”汪大寶一見到堂兄,便是委屈不已的唸叨着,還擠出了幾滴淚滴。
“沒事,大寶跟我回家,我給你拿吃的,給你抹藥,這樣就不疼了,好不好?”
“好啊,大寶要吃東西!”汪大寶一聽有吃的,便要爬起來。
可他纔剛一動,便又是疼得一張臉都皺起來,並又嗚咽着發出低低的慘叫聲。
少年頓時緊張起來:“大夫,我堂弟怎麼了這是?”
他一邊說着,便是也扭頭看向身旁的顧寶瑛,而也就這時候,他纔是看到了這個小大夫長什麼樣,頓時呆住。
只見到她一張稚氣未脫的鵝蛋小臉,皮膚白生生的,吹彈可破,一雙黑漆漆的杏眸大而亮,挺翹小巧的鼻尖下,嬌軟的脣瓣殷紅似血。
此時,她正神情專注地觀察着汪大寶,兩撇柳葉細眉則微微蹙着,似乎正在思索什麼難題。
少年微微紅了臉。
他長這麼大,便是在縣城中,也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小娘子,令人有幾分移不開眼了。
“他被踢斷了幾根骨頭。”
顧寶瑛一邊回答着,也收回落在汪大寶身上的視線,看向了發問的少年,儘管清楚對方就是害得自己差點被騙婚的元兇之一,卻仍是目光清亮澄澈,不帶一絲偏頗,道,“若你家肯照顧他,還是將他帶到你家去,好好養着。”
“這自然該去我家裡好生養着的。”少年一聽堂弟竟然骨頭都斷了,頓時現出一抹痛心的神色。
顧寶瑛觀他神情不似作僞,不禁有幾分困惑。
看這個人,倒也不是那種惡人,反而有幾分純善,怎的會答應汪財主,幫着汪屠戶一起騙婚呢?
畢竟若要以他的名義騙婚,便得由他出面。
“你家中應該有紙筆吧?我開幾味藥材,給你堂弟治傷,還得找幾個人小心擡着他,讓他躺在牀上,我好爲他接骨,另外還需要一些東西,我手上現在沒有,也需要你家去做準備。”顧寶瑛收回思緒,小臉上認真的道。
“好。”少年點點頭,轉而對一旁的婦人道,“娘,還是把大寶帶到咱們家裡給他醫治吧。”
“嗯,我去叫人過來。”婦人點點頭,回頭叫人去了。
不一會兒,從汪財主家裡出來兩個僕人,擡着個竹牀過來,將汪大寶接到了家中。
此時,汪屠戶已經是回了自家,“嘭”的一下,冷漠的關上了大門。
少年見此,不由搖頭。
“寶瑛,你真要給他醫治?”江鎮這時候問道。
“若我沒見到也便罷了,這眼睜睜看着一個人傷成這樣,實在無法不管。”顧寶瑛說道。
“好,那我跟你一起過去。”
“叔,不好意思,今日這樣麻煩你。”
“跟我還說這些客套話做什麼?不過,你應該知道汪財主和汪屠戶之前做的事……”
“知道,但一碼歸一碼嘛,這畢竟只是一個傻子,我便是該計較,也要找這兩人計較,何苦跟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計較?”顧寶瑛這麼說着,那婦人又出來請她進去了,說已經將汪大寶安置好了。
江鎮讓顧寶瑛先一步過去,他則隨後將驢車在汪財主家門口停好,並拖了汪家的一個僕人照看着。
顧寶瑛跟着婦人進了汪財主的宅院,心說難怪說這家是財主家,的確是有錢。
這山村裡,若是家裡日子過得寬裕,有兩間青磚大瓦房便是極爲不錯,讓人眼紅了,可汪財主家,卻是一個三進的宅院。
不過這宅子,還是沒有江家的祖宅大,只不過江家的祖宅荒廢的太久沒有修葺,破敗非常,汪家的宅子,則一派欣欣向榮。
她從正門進去,又進了一處垂花門,沿着一條抄手遊廊又走了一陣,纔是到了西邊的一個廂房。
“大夫,就是這裡,紙和筆也都在這裡。”那少年一見顧寶瑛過來,便忙是說道。
“嗯,我說,你寫。”顧寶瑛想到自己那一手受到知硯嘲笑的狗爬字,實在不好在生人面前丟醜,乾脆就把寫字的任務,交給了眼前這個少年。
那少年一愣,倒也立即提起筆,看向她。
顧寶瑛略一思索,將所需要的幾味藥材和接骨需要用到的東西,一一交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