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雖然有些疲憊,一雙腳磨得腳掌隱隱作痛,小腿肚也一抽一抽的痛,但是歇上一晚,也就緩過來了。
她便笑道:“無妨的!我也不是沒受過窮、吃過苦的人,這點兒着實算不得什麼!”
船孃扶着她一邊往船上走一邊嘆道:“蘇少爺真是好福氣呀,娶了您這樣一位娘子!將來若不好好待您,那可真是沒天理了!”
將來?方晴苦笑了笑,嘴裡澀意氾濫開來。
擡頭望望暮色陰沉的天空,胸口那種沉悶鈍痛的感覺再次強烈的襲來。將來?她和他,還有將來嗎?
無可否認,那混蛋是很可惡,可是,他也有很多不錯的地方不是嗎?
至少,他沒有瞧不起她,也沒有動手打過她,甚至沒有罵過她!
三朝回門的時候,他還幫她撐腰呢……
方晴不由得鼻子一酸,她一點也不想他出事!
船孃並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引動了她心中傷痛,絮絮叨叨的道:“你這樣太辛苦了!你不知道呀,今天你離開之後,我們兩口子看不見你了,心裡不知道有多擔心!特別到了下午,看着天一點一點的暗下來,真正坐立不安,總擔心你會不會出什麼事了!明天我陪你上岸一塊兒去找吧,好歹路上有個照應!這麼幹等着,着實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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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嫂子,”方晴心中一暖,笑了笑,卻是道:“可是,你划船已經很累了,再陪我上岸能吃得消嗎?”
“能!能!”船孃笑道:“那有什麼打緊!”
方晴勉強笑道:“大恩不言謝!等找到了我那夫君,我們再好好報答大嫂子和船大哥!”
船孃爽朗的笑了起來,擺擺手笑道:“哎喲,當不得當不得!我們也就求一個心安罷了!再說了,你們付的銀子,已經夠多的了!”
整整五十兩白銀,就算在這洞庭湖中找上一年,他們也是賺大了!
方晴笑笑,便不再多說什麼。
又過了一夜,次日清早,纔有重新划船離開此處,往下一處尋找。
一連尋了三處荒島,方晴的心中越來越難受,越來越低沉,船孃也不由嘆氣。
看這樣子,只怕那位蘇少爺是凶多吉少了……
等到了第五處島嶼,船孃看着那怪石嶙峋如同鬼怪的島上山巒山峰時,沒來由的有點兒膽怯,向方晴道:“要不,這一處就算了吧?這種地方,我看怎麼都不像能夠藏人的……”
看着實在是瘮的慌啊!
方晴笑笑,便道:“這幾日大嫂子也累壞了,大嫂子索性就在船上好好的歇一歇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這——”船孃糾結再三,一跺腳,嘆道:“罷了罷了!若真讓你一個人去,我心裡要愧疚死的!有個人作伴總是強一些!”
方晴笑笑,感激道:“謝謝大嫂子,大嫂子你人真好!”
船孃哈哈的笑起來,笑道:“蘇少夫人真是太客氣、太會說話了!不過啊,這話聽着,就是叫人心裡頭覺着舒坦!”
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奇蹟就在這麼突如其來的時機降臨了!
過午之後,兩人在與停船靠岸相背的另一面,在一片怪石嶙峋中,竟發現了火堆燒過的痕跡。
這島上,最近有人!
方晴的心狂跳起來,扯開嗓子四下跑開,一聲聲狂叫着“蘇景和!蘇景和!”
島上有人跡,但並不表示這個人一定就是蘇景和、一定就是那一場災難被風颳來的倖存者,也許是最近路過的船家留下的痕跡也不一定!
可是,尋找了這麼多天,終於在這日看到了希望的影子,方晴那幾近崩潰的心終於狠狠的緩和了一下,多日的沉悶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她哪裡還會去想那別的許多?
她想的,只是他!那個可惡的男人。
方晴一直叫、一直叫着,叫得嗓子都啞了,叫得帶了哭腔,四下裡回聲空曠,除此之外杳然無聲,哪裡有半個人影、半句應答?
“蘇景和!蘇景和!”方晴雙膝一軟驀地跌倒在地,多日來積累的悲傷、焦慮、緊張、勞累終於將她壓垮了,她再也受不住的放聲大哭,哭得搜腸刮肚、悲慼啼血。
“少夫人!蘇少夫人!”船孃嚇壞了,慌忙奔過來扶着她,想要勸,卻最終化作一聲長嘆,憐惜的看着她,眼眶不覺也紅紅的起來。
“少夫人,咱們再找,咱們再找,啊,你別哭,別哭了……”船孃喃喃說道,說畢又嘆息。
方晴哪裡聽得見旁人在說什麼?她只是哭,要把胸中所有的情緒統統都哭出來!
“少夫人!”船孃驀地提高了聲音,指着前方顫聲道:“你看!你快看!那裡有腳印啊!”
她眼睛一亮,喜道:“對了!這兒昨天應該下過雨,那腳印痕跡很深,應該就是昨天留下的!”
方晴一怔,不哭了,忙站了起來擦了擦眼睛。
順着船孃所指看過去,希望徒然而生,只覺得一顆心在胸腔中噗通噗通跳得厲害,渾身控制不住的輕輕顫抖了起來,雙腳幾乎站不住。
只能雙手死死的抓着船孃的胳膊,顫聲道:“對,對!是腳印!有人、真的有人!走,咱們快去看看!”
“哎,好!”船孃見方晴不哭了,無論怎樣這總是好事一件,假如真的救了命,無論是不是那位蘇少爺,也總是積陰德的好事兒,船孃自然不會猶豫,忙攙扶着方晴,兩人跌跌撞撞的奔過去。
順着腳印,走了一段,前方赫然是一處山洞,洞口有灌木雜草遮擋,但是洞口依然明顯,一眼就能看到。
方晴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山洞,心跳得更加劇烈,腳下卻如同釘了釘子,再也動不得半步!
雖然頭頂上有陽光,可是洞中依舊昏暗,看不清裡頭的狀況。
但是,很明顯,洞口遮擋的樹枝也好、雜草也好,分明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堆積的。
也就是說,洞中的確住有人!
“大嫂子,”方晴舌頭打着絞,喘了口氣好不容易纔出得了聲,顫聲道:“你、你去看看吧……”
她不敢去,她害怕,萬一不是他呢?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