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婉彎眉一笑,說道:“我那天看你偷偷溜出家門,我好奇就跟着去了。”
她坦坦蕩蕩地說出實話,一點兒也不怕林來福生氣,反正她就是吃定他的好脾氣了,她四舅再氣她也捨不得動手打她。
林來福氣得使勁瞪她,可對面的小丫頭不但半點都不怕他,反而朝他甜甜地笑。一看到她蜜糖般甜蜜的笑容,他那點子火氣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顏小婉一看林來福只瞪眼,連句教訓她的話都不捨得,笑得格外得意。
她抱住他的胳膊,得寸進尺地追問道:“四舅,你打算什麼時候跟大舅說你跟老大夫學醫術的事情?”
跟前的小丫頭笑容太甜美,嬌嬌女一個,打不得罵不得,林來福實在拿她沒辦法,神情無奈地說出計劃,“……等師父選好日子,我再跟大哥說。”
顏小婉笑嘻嘻地說道:“四舅,你好好學。咱們家以後誰有個頭疼腦熱,再不用去找大夫啦。”
“你把話說得這麼早,不怕給我壓力?”林來福看着她如花般絢爛的笑顏,不禁調侃道。
“有壓力纔有動力,四舅你一定行的!”顏小婉對林來福充滿了信心,比起她這個半吊子,林來福簡直就是天生學醫的料。
前世,她被老軍醫說她在醫術上沒天賦,再努力也只是個半吊子。但這話並不是說前世的寧凌雲醫術渣渣,而是相對於軍醫那種高級別而言,她的醫術不夠精湛。
實際上顏小婉的醫術水準,比民間普通大夫的水準高出一截,而且她在製毒上頗有成就,老軍醫曾很不屑地嗤笑着說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在戰場上廝殺,兵刃相見,固然是真刀真槍地實幹,但如果有暗器相助,那就是如虎添翼。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爲了活命必須取得勝利,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又何妨?
林來福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他即便沒有天賦也要用時間和汗水去彌補,務必要把醫術學好。
只因他們家有兩個天不怕地不怕,受傷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強人”。
他阻止不了他們倆,也不會想着去阻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外人是阻擋不了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學好醫術,當好後勤,隨時待命。
簡單地吃過早飯,顏小婉被林來福趕回房補覺了,他自己則是去老大夫家一趟,兜一圈子再揣着藥回來交給張氏並將用法用量告知於她。
處理好這些林來福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去歇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但這一覺他睡得很不踏實。
夢裡有個看不清臉的小個子被人砍了幾刀,奄奄一息,他拼了命地想衝過去救她,但任憑他怎麼努力掙扎都掙不脫束縛,醒來後他抹了一把臉,手上溼漉漉的。
夢裡那種讓林來福喘不過氣來的、深深的無力感,一直持續折磨了他好幾天,他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拼命地學醫術。
林來福一覺醒來後,隨便吃了點東西填飽肚子,便直奔老大夫家裡。
按照之前的約定,今天是老大夫抽查他功課的日子,涉及範圍是他前些日子教給林來福的藥材知識。
抽查的方式是老大夫叫出藥材的名稱,之後林來福將那藥材挑揀出來,並且還要說出它的藥性以及與之相剋的藥材。
老大夫抽查的這些藥材都是很常見的,但它們之中有幾味藥材長得很相似,咋一看葉子根莖什麼的都很相像,很容易搞混。
林來福學得非常紮實,他又是個做事極爲細緻的男人,這種考察難不倒他,很輕易就過關了。
老大夫越跟林來福接觸,對他越滿意,不再覺得自己當初答應教他學醫的決定太過倉促。
林來福這樣有天賦的孩子,他打着燈籠都找不着。要是讓他錯過了,估計會帶着懊悔進棺材裡去。
考察結束後,林來福將藥材重新整理好,目光沉靜地看向老大夫:“師父,何時舉行拜師禮?”
“你這一聲師父叫得太早了。”
老大夫笑着搖搖頭,他的確動過收林來福爲徒的念頭,但他愛才心切,又有自知之明,以林來福的天賦跟着他學醫浪費了。
林來福倏地挺直腰桿子,繃着臉問道:“您老不願收我爲徒?”
老大夫笑着搖搖頭:“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爲何不能?”林來福緊張地追問道,他認真地回想自己這些天做的事情,並沒做錯什麼。
老大夫看他如此緊張,正了正臉色認真解答:“我學藝不精,你這麼好的苗子跟我這種半吊子學,只會白白浪費你的天賦。我有個師兄,醫術了得,我希望你去跟我師兄學習醫術。”
林來福緊蹙着眉頭,並不太樂意轉投他人:“我是您帶着入門的,按照規矩您就是我的師父。”
老大夫知道林來福是個有良心的人,聽到他的拒絕心中熨帖極了,臉上的皺紋都染上了笑意,但他依舊堅持讓林來福去跟他的師兄學習醫術。
老大夫又勸了幾句,看林來福始終不肯改變態度,他話鋒一轉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來福,你可是桃源村人氏?”
林來福一頭霧水地看着老大夫,老老實實地回答:“是。”他想不明白老大夫突然問他這個的用意是什麼。
老大夫滿是皺紋的臉浮現,一道道深深的笑痕:“那你應當聽說過桃花村的王大夫吧?”
難不成,那醫術高超的王大夫是老大夫口中的師兄?
林來福腦子裡唰地蹦出這麼個念頭,他的眼裡閃現出驚訝之色,試探着說道:“王大夫曾救過我的外甥女的命,王大夫可是您老的師兄?”
老大夫眼中的笑意更濃:“王大夫便是我的師兄,你見過他,又離你桃源村那麼近,想必知道他的爲人了吧?”
林來福是個實誠人,他沒拍王大夫的馬屁,沒有知機地誇讚幾句王大夫醫德高尚,醫術高超什麼的。
事實上,林來福對“拍人馬屁、討好人”毫無概念,只將他親眼所見的事情說出來:“王大夫來過我們家幾次,每次他都只是收藥材錢,出診費他一文錢都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