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腳下生風似的,衝入這破敗的草房子,看向牀頭那沾着一點點蛋花的陶瓷碗,氣炸了!
她今兒個不把林氏這喪門星暴打一頓,難消她心頭的火氣!
一個雞蛋能賣一文錢啊!這喪門星居然偷偷煮着吃了!簡直找死!
“我顏家怎麼有你這種貪吃懶做的喪門星?老大就是娶了你這個喪門星後,才被你帶衰了!你這喪門星,剋夫的命,沒把你打死就算好了。你居然還敢偷雞蛋吃!你這喪門星難不成是饞鬼託生的?顏家哪裡缺你短你了?要你這喪門星做那偷雞摸狗的事?啊?你還敢瞪我!看我不打死你這喪門星!”
劉氏咬牙切齒地咒罵着,當她發現林氏擡頭看她試圖要解釋時,怒氣一下子躥升到最大程度。
此時的劉氏氣得臉紅脖子粗,眼睛更是瞪得極大,猙獰可怕如厲鬼一般。
更可怕的還在後頭,劉氏習慣性地揮起巴掌朝着林氏打去,模樣極爲兇狠,好像打的不是她的兒媳婦,而是仇敵一樣。
林氏瑟縮着身子,不敢有任何的動彈,當她看到劉氏那蒲扇一樣大的手掌,往她臉上抽過來時,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顏小婉眼看着情況不對,她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力氣,雙手撐在牀上借力翻身下來,再猛地一撲穩穩地壓在她親孃身上,用自己的後背幫她孃親擋巴掌。
劉氏已然氣瘋了,她看到顏小婉覆在林氏的身上,護着她娘時,心頭那股邪火躥得更快,更猛。
嘭嘭嘭——
劉氏用盡了全力,狠狠地打在親孫女瘦弱的後背上,力道之大足以讓墊在下頭的林氏感受到。
顏小婉緊咬着牙關,一聲也不吭,老實地趴在她孃親的身上,任由劉氏那蒲扇大的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打在她的後背。
她不是不知道疼,而是早已被劉氏打得疼麻木了。
劉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狠拍了好幾下,正準備狠拍最後一下時,顏小婉再也撐不住了。
噗——
顏小婉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無論什麼東西都在繞圈圈。
她太疼了,可她死死咬着舌頭,用舌尖傳來的刺痛保持着清醒的意識,她不能這麼暈過去。
不然她的孃親林氏就真的一點生機都沒有了,至少她醒着還能想辦法幫她孃親多挨幾下。
顏小婉太疼了,好幾次差點暈過去了。劉氏下手太狠了,震傷了她的五臟六腑,所以她纔會吐出一口鮮血,兩眼昏花,似有星星在跳舞。
“啊,婉兒!”林氏親眼看着女兒被惡婆婆打到吐血,眼尾一片猩紅,她是孝順的兒媳婦,但她更是顏小婉的生母,親眼看着她懷胎十月的女兒,被人打得吐血。
林氏再包子,這時候也忍不下去了!
如果女兒沒了,她也不會獨活!
林氏這個忍讓了劉氏十多年的孝順媳婦,在這一刻爆發出強烈又驚人的憤怒,她的眼睛滿是憤怒,不到巴掌大的臉猙獰扭曲着。
爲母則剛,爲母則強!
隱忍多年的林氏,此時忍無可忍,她可以忍受婆婆打罵她,但她絕對不允許婆婆傷害她的女兒!
什麼孝道,在女兒性命跟前全都是狗屁!
“啪——”林氏被劉氏逼得發狂了,她跳了起來,揚手朝着劉氏的臉狠狠抽了一巴掌過去!
她滿腦子都是爲女兒報仇的念頭,狠抽了劉氏一巴掌還不夠,她又接連抽了兩巴掌。
劉氏猝不及防之下,連捱了兒媳婦三個嘴巴子,她整個人都懵住了。
她怎麼都想不到,林氏這個被她當牛做馬欺壓了十多年的兒媳婦,居然有膽子朝她動手?
等她感受到臉火辣辣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她居然被兒媳婦打了,
“好你個喪門星,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抽你婆婆的嘴巴子啊?反了你了!”
和骨瘦如柴的林氏比起來,劉氏就相當於一個巨人,她手臂粗壯,膀大腰圓,一看這兩人的體型就能得出林氏必敗的結論。
但是此時的林氏發狂了,她早已沒了正常人的想法。
最重孝道的林氏拋卻了她的原則,不顧一切地朝惡婆婆下手了!
她心裡存着一個想法:就算是被劉氏活活打死,臨死前她怎麼也要撓劉氏這惡婆婆滿臉血花!
林氏破天荒地動了手,之後的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出手極爲狠辣,動作迅速,一撓一個準就跟她織布一樣。
俗話說的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林氏徹底豁出去了,她就是拼着這條命不要了!
擡腳踹,用手撓,用嘴咬,狠扯頭髮,林氏不管什麼招數都用了,效果極爲顯著。
明顯不佔優勢的林氏,愣是將比她胖了一倍有餘的劉氏打得抱頭跑出草屋子。
顏小婉睜大眼看着反攻惡婆婆的林氏,染血的嘴角輕輕上揚,她孃親就該是這樣的!
受到不公平的對待,那就兇悍地反抗!忍什麼忍?直接幹!
原主記憶裡的林氏是個非常膽小的女人,在惡婆婆劉氏跟前,一向唯唯諾諾,任打任罵,從不敢頂半句嘴。
哪怕她每天累死累活地織布,賺家裡頭最多的錢,吃最少的飯,做最多的事,但她的家庭地位卻是最低的。
劉氏利用孝道和林氏嫁入顏家十一年,卻只生了顏小婉這麼一個女兒爲由,往死裡磋磨她。林氏隱忍了足足十一年,一句婆婆不好的都沒對外說過,也從不向丈夫顏富貴抱怨婆婆的惡行。
可如今,林氏爲了護住女兒顏小婉的性命,拋卻了她的道德底線,從一隻綿軟的小白兔變成一頭兇悍的母老虎。
林氏追出去幾步,又停了下來,她轉頭看向趴在地上不動彈的女兒,有些不敢靠近。她害怕,怕她唯一的女兒就這麼死掉。
顏小婉是她唯一的骨肉,不管別人怎麼說女孩兒是賠錢貨,可在她這個母親心中,女兒顏小婉就是她寶貝,她的命。
“娘,疼,抱。”顏小婉強嚥下到口邊的血,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她分明被打得動彈不得,可她的眼睛卻很亮,如同一束陽光射入林氏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