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婉含笑望着他,神情自然大方,看不出一絲扭捏。
她大概能猜得出來寧凌越想對她說什麼,無關男女情愛。
寧凌越看她這般淡定,不知怎麼的起了逗弄之心,“將軍,你怎麼一點都不好奇我?萬一我打算向您告白呢?”
他心下不禁有些悵惘,女戰神果然把他的心思看得分明。
因爲她知道他想要說的話無關男女之情,所以她才能做到這般淡然吧。
寧凌志對蕭朗不滿,轉而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希望落空是遲早的事兒。
“你不正是打算向我告白嗎?”
顏小婉笑意吟吟看着他,一語雙關,還起到了反將一軍的作用。
寧凌越爽朗地笑出聲,大笑過後他道:“將軍,您的眼睛總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把很多東西看得很透徹。”唯獨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爲何突然說這些?”
顏小婉瞭解身旁的男人,側頭看他,眼裡帶着探詢。
寧凌越彷彿沒看到她眼裡的鋒芒,淺嘗了壇中酒,笑道:“將軍,您的心亂了。”
顏小婉的凡心動了,她對蕭朗並不是她以爲的那樣,只有兄妹之情。
她還沒把自己的心緒理清楚而已,需要一個契機。
寧凌越說這些不是想戳破那層窗戶紙,相反他不想主動當那個契機。
因爲他和寧凌志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同樣認爲蕭朗不是顏小婉的良配。
他的偶像值得最好的對待,如雄鷹自由自在地翱翔天際,而不是變成一隻困在華麗皇宮內的金絲雀。
顏小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誰都有心亂的時候,我也不例外。”
她不想去深究她的心因何而亂,知道了又怎樣呢?
寧凌越知道她不願再談,識趣地轉移話題:“將軍,您今生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靖安候那叛徒,您打算怎麼處置?”
他很期待顏小婉的回答,前世的女戰神爲了大安國的安寧付出了所有,今生的她是否有別的目標呢?
捫心自問,如果他是女戰神,努力一輩子的功勞被叛徒靖安候奪取了,他必定會手刃靖安候,報仇雪恨!
但是顏小婉沒有這麼做,她從始至終沒表露出一絲仇恨,哪怕她跟寧凌志兄妹相認,她也不曾借寧凌志之手揮刀斬向靖安候。
時至今日,靖安候在奪取了女戰神的勝利果實後,毫髮無損地在京城裡上躥下跳,享受着不屬於他的榮華富貴。
顏小婉聽了他的問題,淺淺一笑:“我似乎沒什麼特別想做的事情。至於靖安候,我的確想殺了他,但他還有用。”
她不是不想報仇,而是不急於一時半刻。
先前她沒跟寧凌志相認,無力向靖安候尋仇。那時她深恨自己的無能爲力,一度還窩在被子裡哭泣。
她們兄妹相認後,寧凌志留給她不少人手,憑她對靖安候的瞭解,完全可以將靖安候殺了報仇雪恨。
等到有能力殺了靖安候,顏小婉忽然覺得自己不用這麼着急。
任由靖安候在京城裡蹦躂,榨乾他的剩餘價值,再把他給除去,這樣纔是最划算的買賣。
想到這裡,顏小婉不由笑了:“我可能比較適合當個買賣人,我剛剛算了下,留着那叛徒,再把他利用個徹底,這樣才划算。”
寧凌越跟着她一塊兒笑了,從前他很少見到女戰神笑。
那時候大安國戰事吃緊,女戰神的肩上扛着成千上萬的性命,揹負着一方百姓的安寧,哪裡有閒情逸趣跟他說笑呢?
許是酒意上腦,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
寧凌越忍不住說道:“將軍,您如今比較像個有血有肉的人,請您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您以前像高高在上的神,哪怕站在我們面前,依舊覺得您離我們很遙遠。”
顏小婉聽到他這新奇的說法,噗嗤一聲笑了:“我總算知道那所謂的女戰神是怎麼來的了。敢情你們一直不把我當人看。”
寧凌越無奈地笑了,您這麼說自己,真的好麼?
顏小婉又喝了口烈酒,大概是酒精起了作用,她打開了話匣子,噼裡啪啦說個沒完。
“我住的桃花村有座猛虎山,深山裡頭有很多好吃的野果子,什麼山裡紅、栗子樹啊。甚至有千年的靈芝、百年的人蔘。還有兩頭特別聰明的棕熊……”
她邊喝酒邊說話,那小臉紅撲撲的,嗓音脆甜脆甜的,婉轉動聽。
寧凌越聽到有趣的地方,還會問她細節,兩人胡天海地喝酒,聊天,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站在暗處的寧凌志耳力過人,他聽着妹妹重生後的際遇,心情上下起伏得很厲害。
當他聽到顏小婉數次提起的蕭朗,以及蕭朗爲她所做的事情時,寧凌志忽然明瞭顏小婉爲何對蕭朗動了心。
英雄救美,果然是古往今來最容易勾得女子心的事情。
顏小婉不知不覺間喝光了壇中酒,不勝酒力的她醉暈過去了,歪倒在寧凌越的肩頭呼呼大睡。
寧凌越晃了晃她,看她沒反應,眼神清明地將她放到背上,揹着她來到寧凌志的藏身之處。
他看着寧凌志的眼睛,勸道:“您聽我一句勸,順其自然吧。”
寧凌志眼神複雜,半晌問他:“你以什麼身份同我說這些?”
寧凌越眼神不閃不避,直視寧凌志,“兄長,我希望能以兄長的身份,和您一起努力,給她幸福快樂的人生。”
寧凌志沉默不語。
寧凌越看出他的心結,勸道:“將軍,女戰神成爲了傳奇,她現如今是桃花村出身的顏小婉。和以前不同,我們如今有能力守護她。”
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緣故,寧凌越看得出寧凌志的焦慮是因何而起。
前世,女戰神威名赫赫,肩扛着大安國的未來,她走得太快,站得太高。
寧凌志拼了命地追趕,怎麼就追不上她。
身爲她的兄長,不但沒有能保護好她,反而還需要她分心保護。
寧凌志的內心充斥着不安和挫敗的。
久而久之,他形成了定性思維——他沒能力保護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