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婉被林氏哭得沒脾氣了,只能無語望蒼天,攤上這麼個糊塗娘,她的未來簡直一片漆黑。
她垂在身側的小手緊握成拳,原主短暫的一生過得那麼淒涼,林氏也有很大的責任。
原主人小,反抗不了劉氏的虐待,只得萬般忍耐,從有記憶起就一直忍飢挨餓。原主自己捱餓不要緊,可她看不得林氏餓着肚子幹活,每次都要偷偷分給林氏一大半。
原主餓得不行了,冒着生命危險上山去找東西吃,山上危機重重,她最後落了個被人活活掐死的悽慘下場。
顏小婉心裡有怒氣,語氣乾巴巴地說了句:“娘,你別哭了。”
林氏看她面無表情的小臉,心裡咯噔一下,趕忙抹了眼淚:“小婉,你一定要跟你大舅他們說,你不願意我跟你爹和離。小婉,答應娘好嗎?”
顏小婉低頭看向哭成淚人兒的林氏,她實在鬧不明白,這世上怎麼會有林氏這種“有情飲水飽”的女人。
在她還未穿越過來取代原主時,林氏和原主連基本生活都維持不下去了。林氏身爲一個母親,怎麼還能抱着那種虛無縹緲的幻想,對原主遭受的苦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呢?
顏小婉思及此,眼神更冷幾分,稚嫩的嗓音透出幾分怒氣:“娘,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爹永遠都回不來了呢?咱們娘倆要怎麼過下去?”
“我不准你這麼咒你爹!”
林氏尖叫一聲,下一可她揚起手狠狠抽了顏小婉一巴掌,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裡迴盪。
顏小婉眉頭皺得緊緊的,看向林氏的眼神透出幾分嗜血之意,她活了兩世還從沒被人這麼抽過臉!
林氏一言不合給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帶給顏小婉的影響大而深遠的。
若不是,若不是甩她巴掌的人是這具身體的娘,顏小婉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林氏滿臉驚恐地看向她的手掌,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對女兒動手,嘴脣哆嗦,聲如蚊吶:“小婉,娘,娘不是故意的……小婉,原諒娘好嗎?”
顏小婉端着一張冰冷無情的小臉,嘴脣幾不可察地扯了扯,她再看向林氏那佈滿後悔和驚慌的臉,打都打了,你還想着讓我忘記這一巴掌?
她在心底暗諷道:我捅了你一刀再跟你說我不是故意,你會原諒我嗎?當真是可笑至極!
林氏清楚地看到女兒眼中的憤怒,她不知爲何心底一慌,慌忙抓住女兒的手腕,“小婉,娘真不是故意的。但要不是你詛咒你爹,我也不會氣急打你。小婉,你要相信娘,你爹沒死,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說到最後悲從中來,哭得不能自已。
顏小婉目光幽暗地看着林氏,幽幽嘆息着說道:“在娘心裡,只有我爹是最重要的人吧。”
林氏看着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女兒,莫名地有些心虛,眼神躲閃着不敢與女兒對視:“小婉,你別怪娘,娘真不是故意打你的。”
顏小婉半天沒有吱聲,只是用審視的目光盯着林氏看,她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否是正確的。
林氏心目中最在乎的人是顏富貴,女兒和家人全都排在後頭。如果顏富貴死在外頭還好,萬一顏富貴活着回來了,林氏鐵定二話不說回顏家生活。
顏家人自私成性,不好相與,是一羣吃她們母女倆的血肉,還要嫌她們的血肉酸的白眼狼。
歹竹出好筍的機率實在太低了,萬一這具身體的父親——顏富貴也是這種白眼狼貨色的話……
顏小婉以後要跟顏家人生活在一起,她未來的生活將會麻煩不斷。麻煩什麼的,顏小婉並不畏懼,只是接踵而來的麻煩會花費很多時間和精力。
等她徹底解決掉那些麻煩,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離開南安縣,去往京城做她上輩子未完成的事情。
林氏看着女兒那張冷漠的臉,心底發虛,忐忑不安問道:“小婉?你在想什麼?你還在怪娘?娘真不是有意的,你要實在氣不過,娘讓你打回來?”
打回來?林氏是她的孃親,她怎麼敢打回來?說白了,林氏這是以退爲進,逼她原諒啊。
顏小婉看着小白花一樣的婦人,心中哂笑不已,她一直以爲林氏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所以沒有那麼多精力照顧和關心原主。
但顏小婉突然發現她想錯了,她受第一印象的影響,忽略了很多細節把林氏想得太好了。
其實林氏不是不知道原主每天都吃不飽穿不暖,但她從未爲原主做過什麼。林氏只當作不知道,因爲她擔心顏家人對她心生怨言,等顏富貴回來的時候,說她種種不好從而破壞他們的夫妻感情。
林氏的這種態度,逼得原主爲了填飽肚子,不惜冒着生命危險跑到後山去找吃的,最後慘死的下場。
顏小婉以局外人的角落,剖析林氏和原主之間的種種,從而對林氏的感情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她再沒有穿越之初對林氏的濡慕之情,僅剩下幫原主報答生恩的責任心了。
她微笑着跪在林氏的跟前,反握住林氏的手,嘴角揚起笑容:“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您只是一時氣急了,我不怪您。”
林氏神情呆呆木木的,她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變了,可她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變化。她只覺得心慌,用力地抓着女兒的小手,力道奇大在顏小婉的手背上留下紅印子。
顏小婉彷彿感受不到痛楚,依舊笑得甜美可愛,聲音甜甜的:“娘,大舅他們在等咱們,咱們出去吧。”
她不會再把林氏當自己親孃看待,但是作爲女兒該孝敬林氏的那些,顏小婉不會少一分一毫,但除此之外的,她不會再給。
“小婉,娘……”林氏能察覺到顏小婉的變化,她心慌慌地握住她的手,“小婉,你不會怪孃的對不對?”
顏小婉眼神微微一閃,笑容甜美依舊:“娘您別多想,我真的不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