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出去後,關門的人是沉默寡言、沒什麼存在感的林來福,他木訥地垂頭站在李氏的跟前,似乎在等她的教訓。
李氏沒有說他,神色有些難看,不知道是惱的人是林來福,還是站在門口低低啜泣的林氏。
屋裡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顏小婉輕輕推開林來寶的手,走到李氏的跟前:“外婆,我娘只是不想跟我爹和離,不是不在意您。”
李氏神色稍微有些緩和,擡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外婆曉得。”
她真不希望女兒如顏家人一般面目可憎,她忍着心疼教訓林氏這麼一頓,不過是想讓她迴歸正途,別被顏家人給帶壞了。
顏小婉明白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親暱地蹭蹭她,眼裡滿是眷戀和依賴,看得李氏心柔和得像羽毛一樣。
李氏在顏小婉的撒嬌攻勢下,總算露出了一些笑模樣。
顏小婉不動聲色地將屋裡其他人的反應看在眼裡,看時機差不多了,小聲說道:“外婆,我出去勸勸我娘。”
她得了准許,轉身就出門去了。
李氏等人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許久都不曾出聲。
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是林來寶,他穩穩地扶住李氏的胳膊,糙漢子特有的嗓音響起:“娘,您快躺下歇着。”
李氏由他扶着坐下,一坐穩就用力捏住林來寶的耳朵,氣呼呼地罵道:“以後不準再罵你大妹!”
“唉喲唉喲,娘您可輕點!”林來寶猝不及防地被揪住耳朵,第一反應就是想要逃出去,但李氏力氣不小,硬是揪着不撒手,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
林來寶看她疲憊不堪的臉,乖乖地半彎着腰,任由李氏揪着他耳朵,教訓他。
屋裡其他人默默地垂下腦袋,無聲地嘆息:孃親最疼的始終是那個最讓她操心的。
-屋外-
顏小婉拉着林氏站在門口聽牆角,母女倆跟做賊似的,巴在門口聽裡頭的動靜。
聽着聽着,林氏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懊悔和痛楚,捂着嘴跑回屋裡哭去了。
顏小婉面無表情地看她關上房門,眉宇間透着幾分冰冷,嘴脣微動:有些人就是欠教訓!
她站了一會兒,去廚房找林小鳳,蹲在她旁邊問道:“小鳳姐,我跟你個事兒。村裡頭有沒有傳關於李二狗和劉栓子的消息?”
“我今天還沒出過門呢。”林小鳳煮好雞蛋後就想拿給顏小婉,走到門口聽到裡頭的爭吵聲,聽了好一陣默默返回多煮了幾個雞蛋。
顏小婉正想說出去看看,轉頭卻發現林小鳳手裡抓着手帕往她臉上迎過來。
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手帕裡包着個滾圓的東西,奇怪地問她:“小鳳姐,你幹嘛?”
林小鳳看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咯咯笑出來:“你臉不是腫了嗎?過來,敷一敷雞蛋消腫很快的。”
顏小婉聽完臉頰抽搐了一下,她可不想幹這麼娘們唧唧的事情:“不,不用了!我沒那麼精貴!小鳳姐,我出去溜達溜達。”
她說完話一溜煙跑出去了,林小鳳叫不住她,氣得直跺腳。
顏小婉出門後,到處都有人主動跟她打招呼,瞧他們那親熱勁兒,好像是她親爹媽一樣。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特殊待遇”,又不想讓人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打聽到想要的消息後,她嗯嗯啊啊地隨即敷衍幾句就趕緊跑了。
顏小婉出門前就做好了計劃,第一件事就是打聽李二狗和劉栓子的消息,從村民口中得知這倆畜生被人斬了子孫根,被憤怒的村民們胖揍了一頓,再接着就直接送入大牢去了。
理由是,這倆“沒種”的傢伙是劉員外最得力的爪牙,那些壞事兒件件都離不了他們。縣太爺一看那麼多村民這麼說,當即拍案決定了這兩畜生的命運。
解決了第一件事,顏小婉心無旁騖地朝猛虎山深處走去,她要去找大鬍子將他之前答應的酒和藥材拿回來,準備泡製虎骨酒。
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盤算着,怎麼從大鬍子那裡將酒和泡製虎骨酒的藥材拿到手,拿到手的東西又該怎麼處理。
虎骨和酒肯定不能扛回林家,顏小婉不想讓外婆他們知道她那天晚上做的事情,若是讓他們知道了,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她既不能說實話,又不願意對真心待她的人撒謊。乾脆從一開始就隱瞞,省得麻煩。
顏小婉走到半路,做好了計劃,她先是找了個位置隱蔽又合適藏酒的山洞,確定好位置纔去找大鬍子。
她自以爲做得很隱秘,卻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了大鬍子的眼裡。
大鬍子一大早從山上下來,聽說了顏家前來鬧事的事情,心裡記掛着顏小婉,偷偷摸到顏家來探情況。
顏小婉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大鬍子就跟在她後頭。
起初,大鬍子不現身的原因是擔心給顏小婉惹麻煩,男女授受不親,若是讓村裡某些八婆瞧見他跟顏小婉走在一起說話,指不定要怎麼抹黑顏小婉的名譽。
後來,大鬍子受好奇心驅使,悄無聲息地跟在顏小婉身後,爲了不讓她發覺,他特別拉開了距離,調整呼吸,始終保持着十二分小心。
顏小婉完全不知道身後有個人跟蹤,她的身子骨太差了,又遭了那麼多罪,她能保持現在的水準,那還是林家人捨得給她吃好的,補身子補出來的。
等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站在大鬍子家的木屋時,大鬍子“恰好”從屋裡出來,挑眉向後看了幾眼:“小豆芽菜,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你家大人呢?”
大鬍子裝出意外的樣子,他的真實情緒不曾泄露出一絲一毫。
顏小婉沒有馬上回答,呼哧呼哧地多喘了幾聲,緩過勁後開門見山說道:“大鬍子叔叔,我是來取酒和藥材的。”
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說那麼虛的。
大鬍子的鬍子抖了抖,憨憨笑了一聲:“就你這小身板,能扛得了那麼多東西?我晚上給你送過去,保證不叫別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