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麗看到信件後會是什麼反應,安寧才懶得管。甚至她之前送來的兩千多兩銀子,安寧都不打算退回來。她唯一可惜的就是,她家不在州府,導致要看個戲都有不少的時差,若不是擔心會不小心把自己的人手給折了進去,安寧都想幫忙捅出周臺平頭頂綠帽的事情。
想必到時候一定十分精彩。
可惜啊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九月五號很快到來,安寧還沒等到蕭麗的迴應,那王夫人便帶着自己的女兒坐着馬車準備來周家了。
王夫人生下了二子一女,平時對外表現得又是溫柔賢淑的樣子,因此即使是王老爺對這個妻子也很是信服。王夫人的女兒王琳琳十二歲,比安寧大,比周慧小。
安寧家現在所住的宅子是他們最初開始新建的,同村裡其他人家相比,自然是千好萬好,但同城裡的官邸一對比,就落了下乘。只是安寧他們都習慣住在這裡了,除了聰哥兒和周金寶因爲功課的緣故,有時候直接住城裡,周家大部分人都仍然住在這宅子中。
王琳琳除了這次來玉山村,還沒真正到過這種鄉下地方,一見這裡比起州府差距那麼大,不覺眼神就輕蔑了幾分。
對母親也生出幾分不滿,她本來同小夥伴們說好,這幾天就一起去賞花的,結果她娘硬要她來這麼一個鄉下地方,一看就乏味。她想起她娘還有心將那周慧嫁給她的二哥,更是不愉。周慧就算有一個鄉君姑姑,那也改變不了她農女的出身啊,哪裡配得上她才華出衆的二哥啊。她可不想以後外出走動,結果被大家給嘲笑呢。
知子莫若母,王夫人只是掃一眼,便看得出女兒的想法,不住搖頭。她這個女兒啊,是她被給寵壞了。這個女兒是她生了兩個兒子後纔出來的掌上明珠,加上年紀在家中又最小,全家不免偏寵了幾分,誰知道卻養出了女兒這性子。看來還是得好好再調教一番。女兒看周慧身份低,覺得配不上她二兒子,但是卻不知道周家同蔚家的關係。只要能同蔚家牽扯上關係,這點犧牲算什麼呢。再說周慧也的確是個出色的,聽聞教導她的可是原來太后宮裡的姑姑,所以她那一身禮儀規矩,完全不輸給尋常的官家小姐。
現在好歹在外頭,王夫人只好低聲對女兒說道:“琳琳乖一點,你今天若是表現得好了,娘回去就把你上次看中的那對蝶戲花的釵子送你。”
王琳琳這才臉色好轉,“娘可不能騙我。”
“騙誰也不敢騙你這個鬼靈精。”王夫人無奈說道,從馬車上下來。
章娘子早就在門口等着她們,說道:“王夫人您可算來了,夫人一直惦記着你們呢。”
王夫人矜持地一笑,“自從上次宴會一別後,我也分外想念周姐姐。”周李氏的年紀比王夫人大,因此王夫人也就喊她一聲周姐姐了。
章娘子立即將她們給引了進去,至於那馬車,自然有章古幫忙處理。
安寧則是換好一套衣裳,坐在客廳中百無聊聊地等着王夫人她們。在她心中,她其實更願意同凌天晴一起去下田地的。
凌天晴那些試驗田的水稻已經到了收成的季節,這位二公主對於這試驗田比什麼都要來的上心,加上她還得計算數據,看看這稻田養魚的效果,因此這幾天整天都是泡在田地之中。
等王夫人同王琳琳一起進來以後,她同周慧站起身,向王夫人問好。
王夫人看着周家兩個姑娘,一個嬌豔如花,一個清麗如水,忍不住贊同:“也不知道周姐姐您是如何調教的,你們家這兩個丫頭,這樣的容貌儀態,真是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周李氏也是跟衛先生學過一些說話技術的,她雖然對於王夫人的誇獎很贊同,但嘴上還是謙虛道:“哪裡當得起你這樣的誇獎,我看你家小姑娘這樣就很好,一看就是官家小姐的氣派。”
兩人你捧我我捧你,氣氛很快就和樂融融了起來。
王琳琳看着安寧和周慧,上回的她因爲感了風寒的緣故,沒有同她娘一起去郝家,自然也就沒見到過安寧和周慧。今天初次見面,也不得不承認,這兩人長相的確出色,氣度甚至也不比她差,在這方面的確配得上她的二哥。
她又想起出門前她娘對她再三的交代,也上前同安寧她們說話。
安寧同周慧都不是難相處的人,即使有些不太喜歡王琳琳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人家天晴身份比她高多了,也不曾這樣呢,但因爲良好的教養,也沒有當面同王琳琳計較。
從場面上來看,相處得還是頗爲和樂融融的。
王夫人見女兒沒有使性子,也鬆了口氣,有心讓他們增加一下感情,對周李氏說道:“她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果然比較有話題,我看也別拘着她們在我們面前,不如讓她們去外頭鬆散鬆散。”
周李氏也點點頭,說好。
安寧事先早就準備好了這些,因此微微一笑,拉着王琳琳去她院子那邊玩耍。
院子中,兩歲了的靜靜嘴裡正咬着一束的太陽花,一點都不辜負他花癡的外號。從外表上來看,靜靜一身毛髮十分茂密順滑,在陽光下閃爍着健康的光澤,身軀矯健有力,眼神又透着狼特有的野性,讓人一見心中就忍不住打個哆嗦。只是他嘴裡叼着的那太陽花卻破壞了他威嚴的形象。
看到安寧出現的時候,他直接站了起來,尾巴不斷地搖晃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是一隻哈巴狗,根本不是狼。
王琳琳一開始還被靜靜給嚇到,現在反而不害怕了,還問道:“這是你家養的狗嗎?好大啊?”
她也有幾個姐妹喜歡養些小動物,但基本都是小貓小狗還有兔子一類的,哪有靜靜這麼大形態的寵物。
安寧微微一笑,摸了摸靜靜的頭,又隨手摘下一朵花逗着靜靜,“這是我養的一隻狼,不是狗。”
王琳琳瞪大了眼睛,語氣幾分懷疑幾分不屑,“騙人的吧?狼這東西誰敢養啊?既然是狼的話,應該會叫吧,你讓他叫一聲唄。”
說不定就只是大隻一點的狗而已,非說是狼,莫不是看她肯定沒見過狼就哄騙她的吧?
安寧撓了撓靜靜的下巴,哄他:“來,靜靜,叫一聲。”這可是王琳琳自己要聽的。
下一秒,一聲狼嚎響徹雲霄,透着一股難以形容的孤傲和野獸的兇狠。
安寧和周慧還好,她們聽過好幾次狼嚎聲了,但王琳琳就不一樣了,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聽到這狼嚎,只覺得身上汗毛豎起,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靜靜嚎過後,露出了尖銳的牙齒,王琳琳身子不住後退一步,腳一軟,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安寧見她臉色蒼白,顯然受到了驚嚇。王琳琳的丫鬟也沒比她表現好多少,都被靜靜那一聲的狼嚎給嚇得花容失色的,身子抖個不停。安寧連忙將王琳琳扶起來。
“你沒事吧?”
這可不能怪她,她自己剛剛信誓旦旦想聽狼嚎的,誰知道反應這麼大。
王琳琳被安寧扶起後,來不及拍掉身上的塵土,連忙後退好幾步,離靜靜遠遠的,眼神滿是驚懼。
靜靜似乎察覺到這幾個陌生人對他的不喜外加害怕,有些不滿地伸了伸脖子,似乎打算再嚎幾聲。
安寧安撫地摸了摸他,示意他適可而止。
安寧擡起頭,對王琳琳勾脣淺笑,“現在相信了吧?”
王琳琳抖動着雙脣,她真沒想到會有人剛直接把狼當寵物養,讓她認輸她又不太服氣,她轉移話題,“我聽說你們家養的蘭花可好了,我可以去看看嗎?”
周慧微微一笑,“自然是可以。”
周慧養的蘭花各種品種都有,其中價值最爲昂貴的便是玉無痕系列,除了五六盆是開着花的,其他都還是小小的花苞。
安寧環視了一圈花房,脣角微微翹起,她發現慧姐兒早就將哪幾盆最爲珍貴的收了起來,估計放在她房間之中。
王琳琳欣賞了一會兒後,便沒了興致。安寧便帶她去屋內吃點心喝飲料。
九月初還是有些暑熱,因此安寧的屋內擺放着一盆冰,王琳琳見了冰塊後,有些吃驚,宣州氣候偏熱,常常好幾年都不下雪,因此即使有冰窖的人家也很難囤積到冰,最多是從外地運來,但能夠有資本從外頭運冰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家。即使是他們王家,夏天也沒用冰。
她眼神閃了閃,“你家的冰塊是郝家送的嗎?”
她聽她娘說了,郝家當初的宴席可是奢侈到拿冰塊來使飲料一直保持着冰涼的口感。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安寧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直接道:“我們和郝家可沒關係好到夏日送冰的程度。”
這話卻是否認了郝家送來的可能性。
哼,等她找出硝石以後,她每天做幾噸的冰,到時候用一塊丟一塊。
王琳琳有些驚訝,不是郝家?那是哪家?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她娘在不經意間曾經提過的隻言片語,眨了眨眼,難道是蔚家?
郝家就算出了一個懷孕的娘娘,地位也是遠遠比不過蔚家的——郝蓉蓉小產的消息還沒傳達開來,因此王家都還以爲她會順順利利生下一兒半女。也難怪她娘心心念念要周慧當她的二嫂。
這麼一想,王琳琳也就不嫌棄周慧的身份了,親親熱熱道:“還是姐姐家裡厲害,用得起冰。”
之後又把桌上每一樣糕點都稱讚了一遍——不過周家的點心本來就好吃,她稱讚起來一點都不心虛,還在心中想着:等周慧嫁進來的話,這些點心方子肯定也是要一起進入他們王家的吧。
其態度前倨後恭,讓安寧眼皮不住地抽動。明明王夫人很會做人也很會來事,怎麼養的女兒反倒眼皮子這麼淺?
自古小姑難纏,安寧決定回頭就向她娘添油加醋一下,打消她孃的念頭。
在王琳琳心中,自己的二哥千好萬好,一般的官家小姐都匹配不上,既然他們家已經看上了周慧,周慧必定會因此感恩戴德,做牛做馬在所不惜,言語之間也就透着幾分將周慧當做自己人的態度。
周慧雖然脾氣好,見狀也不免生出了不滿:我可對你們家一點興趣都沒有。
王琳琳的性格有這麼一個特點,就是殺熟:既然她將周慧看做是未來二嫂,那自然就成了熟人的範圍,殺熟起來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她笑容甜甜的,“慧姐姐種的蘭花真好看?能送我一盆嗎?”
“自然可以。”周慧有時候也會將自己養的花草送人,也被人討要過,所以對此要求並不覺得什麼。
下一秒,王琳琳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太好了,我就知道周慧姐姐你人很好,肯定可以滿足我這個要求的。我想要一盆玉無痕很久了。”
她可是聽說了,這玉無痕的苗在外頭一盆就要賣幾百兩銀子,她拿回一盆可是賺到了。就算不拿去買,讓他爹人情走動也很合適,這種風雅的禮物最受人歡迎了。
想到這裡她不覺得笑得越發得意起來。
她在那邊得意地笑,安寧聽了她那話,差點要噴水了。
五百兩一苗的玉無痕,她真好意思要啊!
她所認識的朋友,就算要蘭花,也就是要那種幾兩銀子的蘭花苗,這樣獅子大張口的她第一次見到。
周慧也沒料到她突然來這一手,愣住了。她臉皮又沒王琳琳厚,說不出你別選玉無痕,選別的蘭花的話語,只是說道:“既然妹妹喜歡,就送你一盆。”
安寧直接道:“慧姐兒真是大方,五百兩一苗的蘭花就算是送我,我也是不敢收的。”
王琳琳聽到五百兩後,有些心虛,嘴裡道:“是嗎?還是慧姐姐人好。”
安寧見她都擠兌過去了,這人還打算直接手下,發現比臉皮厚度上她還是輸了。心中仍然有幾分的不服氣。
王琳琳生怕周慧後悔,直接說道:“那我們就去挑選吧。”
說罷,直接站起身子,率先去了花房。
安寧同周慧交換了一個眼神,周慧對安寧做了做口型,意思如下:最好的五盆玉無痕她早就收起來了。
她之前收起只是因爲要單獨照顧罷了,沒想到反倒躲過了這一劫。
既然答應了要送她,周慧也做不出拿假的哄騙她的舉止,再說玉無痕的品質出類拔萃,放在一羣蘭花之中也是鶴立雞羣的存在。
王琳琳一眼就瞧中了花房之中六盆的玉無痕。
她正要選其中最出衆的一盆,安寧卻直接指着六盆中品質最好的兩盆,說道:“這兩盆是慧姐兒十月份要拿去比賽的,可不能給。當初郝家上門想要花八百兩買回去,我們都不願意呢。妹妹通情達理,肯定不會做出奪人所好的事情吧。”
她語氣淡淡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郝家出了八百兩都買不到,難不成王琳琳空手就想要拿這蘭花嗎?
王琳琳臉皮再厚,也無法說出“你拿別的次一點去比賽”的話語。只能選了稍微次一些的。
安寧看了看,她選的那盆,雖然比不過她護住的那兩盆,但拿到外頭去賣也是需要四百兩的。她之前說的話也沒騙人,郝蓉蓉在宮裡被封了蘭常在,因此郝家還想着來周家買玉無痕進宮送進去,博個好彩頭。若在平時,周家肯定不會和八百兩過不去,但牽扯到後宮就……
安寧一點都不想因此同郝家綁在一起,直接替慧姐兒拒絕了,以十月的品蘭會作爲理由。
王琳琳選好蘭花後,將蘭花給了丫鬟,讓她抱着,她身後的丫鬟臉頰微紅。自家主子這件事做得真不太厚道,偏偏她作爲下人,又不能當面點出來。即使是私下說,也很有可能被這位大小姐給遷怒懲罰了一通。
她視線落在神色淡淡的周家兩姑娘身上,不得不佩服一聲,這兩人的心胸還真不小,居然真給了。
這時候,桂圓走進花房中,對安寧道:“姑娘,晴小姐來了。”
因爲有王琳琳在的緣故,桂圓沒有像平時一樣稱呼天晴小姐,省的一不小心就漏了痕跡。凌天晴出宮的消息,直到現在都瞞得死死的。
安寧疑惑挑眉,“她怎麼突然來了?”
桂圓道:“晴小姐手不小心被割到了,所以過來包紮一下傷口。”
“我去看看。”
安寧就要過去,王琳琳跟在她身後,問道:“晴小姐是誰啊?是哪家的小姐?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安寧又不能直接趕走她,解釋道:“是我的一個好友。”
多餘的介紹一句都沒有。
王琳琳神色就鬆了幾分,連關於父母的介紹都沒有,說不定身份根本上不了檯面,等她見到凌天晴穿着七分舊的衣服後就更加確定了。這樣的裝扮,以及沾染上黃土的裙襬,這所謂的晴小姐也就是一個村姑而已嘛。她卻不知道,天晴是因爲親自下田的緣故,才換了衣裳,她總不能穿着綾羅綢緞去幹農活吧。
這周安寧也真是的,都已經成了鄉君了,怎麼還同村姑廝混在一起?白白跌了自己的身份。
安寧看到天晴的時候,她正坐在椅子上,手指上的傷口還在冒血。
“怎麼這麼不小心?”
天晴道:“不小心被田地裡那種長長的草給劃到。別看一直在流血,其實傷口不大的。”
安寧可以理解,她也被那種草給劃過。她的房間中有一個醫療箱,繃帶和一些基礎的藥都是有的,她直接讓桂圓搬出箱子,先給天晴清洗傷口後,再上藥。
她開玩笑道:“你這手可金貴了,雖然我知道你性子素來不在意這些,但多少也要注意一點,省的到時候有人怪罪我呢。”
這可是公主的纖纖玉手,能不珍貴嗎?
“你的包紮技術越來越好了。”天晴先是讚了一句,又道:“你不說,我不說,自然沒人知道。”
安寧眼角抽了抽——二公主啊,你身邊可是有所謂的暗衛存在,就算我們不說,那些暗衛可都是看在眼裡的。你真當他們是死人啊。
王琳琳見安寧稱一個村姑的手金貴,心中越發不滿。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安寧對那村姑的態度可比對她和顏悅色多了。她堂堂的王家大小姐,落在她眼中,居然還比不上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村姑嗎?
她眉毛緊緊皺起,一臉鄙夷地看着凌天晴,“你又是哪個山溝裡的人,見了我也敢不問好。”
又對安寧道:“安寧啊,雖然你脾氣好,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像我們這等身份的人,自然得跟同一等身份的交往,纔不墜了自己家的名頭。若在我家,她那樣的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凌天晴並不是受氣的人,直接冷笑一聲,道:“在宣州這塊地上,還真沒哪個人敢讓我問好。”她問安寧,“她父親又是哪位?”
安寧笑了笑,“反正比不過你父親。”她頓了頓,說道:“她是宣州提轄王大人的女兒。”
應該說,這大周誰敢同皇帝別苗頭?
凌天晴反倒笑了,“我還以爲是多大官,原來就一個小小的宣州提轄,也如此囂張。雲霓作爲郡主,都沒她這麼大的底氣。你家也是,什麼髒的臭的,也隨便讓他們上門。”
王琳琳被指着鼻子罵,氣得臉都紅了,對安寧道:“你這朋友,別的不行,吹牛本事倒是不小。這是哪門子的教養?”
直到現在,她還不相信凌天晴的話,只當她只是在吹牛擡高自己身份而已。
安寧的臉色直接冷了下來,“像你這樣隨意詆譭別人的,纔是真正的沒教養吧。奉勸你嘴上留點德,省得惹禍上身。”
王琳琳手顫顫地指着安寧,“你居然護着這個村姑?!”
安寧拍了拍她手指,說道:“你不知道在你一隻手指指着別人的時候,有四隻是指着自己的嗎?特別是那隻中指是對着你的。”
王琳琳就算很多東西不知道,好歹也是知道比中指是什麼意思的,她作爲提轄之女,在宣州這一帶基本可以橫着走,身份也就是比於施璐和顧可人他們低一些。因此長這麼大她基本都被捧習慣了,鮮少受過這樣的氣,“你、你……”
安寧又道:“說話別急,慢慢說,不然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結巴呢。”
她原來也不想同她太過計較的,誰知道這人將別人的忍讓當做理所當然,越發蹭鼻子上臉,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這事即使鬧到她娘面前,她也是佔着道理的。
王琳琳被她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滯,轉過頭,看向周慧,“你也是這樣認爲的嗎?”
周慧若是想嫁入她家,肯定得討好她這個未來的小姑子的。王琳琳忍不住想在周慧這邊尋求到一絲的支持,好來打安寧的臉。
周慧神色冷淡,不復之前的和熙,應該說她之前對王琳琳的和熙也不過是教養使然,“我覺得姑姑說的挺對的。”
她脾氣好也不代表着沒有脾氣。
王琳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們,口不擇言了起來,“像你這樣的,別指望我會同意你當我嫂子。”
周慧眉毛挑都不挑,“我不知道王姑娘是從哪裡聽到過這個說法的,不過我們周家從未有過這個意思。你們王家,我們高攀不起。”
凌天晴在旁邊涼涼道:“是他們王家高攀你不上纔對。”
王琳琳嘴一撇,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直接轉頭就跑,她的丫鬟在後面一臉焦急地喊着:“小姐,小姐!”
看這個樣子,她大概是要告狀去了。
安寧見凌天晴一臉若有所思地看着王琳琳的背影,“你不會也打算告狀吧?”
她一告狀的話,分量可就大了,說不定還會弄的王琳琳父親官位不保。
凌天晴看她,“你覺得我不告狀的話,我爹就不知道了?”
安寧沉默了: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凌天晴的一舉一動肯定有人記錄下來直接送到聖上面前。
安寧對周慧說道:“走吧,我們也過去吧,省的某人會顛倒黑白。”
這種事王琳琳一定做得出來。宣州那麼多官員之女,安寧所見過的就這一朵最奇葩。
果然如安寧所料的那樣,安寧同周慧走到正堂,就看見王琳琳拉着王夫人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見到安寧她們的時候,哭聲更大了,還說道:“娘,我們回去吧,人家根本不歡迎我們。我們還留下來討嫌做什麼?”
周李氏看着安寧,“安寧啊,你們怎麼把客人給弄哭了?”
這王家姑娘一進來,就開始邊哭邊告狀了起來,話裡話外都是安寧她們欺負她,先是放狼嚇唬她,又數落她沒教養,說王家高攀不上週家,王夫人當時臉都僵了。若不是周李氏對自己女兒十分了解十分有信心,說不定還會信了她的話。
安寧直接不給王琳琳面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從狼嚎事件到討要蘭花,又到侮辱凌天晴。
她看着王琳琳,說道:“王姑娘,我說的話語可有哪句不屬實?”
安寧在講述的時候可沒有帶上立場,但即使如此,王琳琳囂張跋扈的言行舉止從這些事件上可見一斑。
若不是念着對方是客人,念在王夫人的面上,周李氏都想破口大罵了。她心中更是慶幸萬分,幸好自己之前談話的時候婉拒了王夫人,不然有王琳琳這麼一個愛顛倒是非又跋扈的小姑子,慧姐兒以後的日子該多難過啊。
呸,這丫頭居然還好意思討要幾百兩的蘭花苗,王夫人今天送來的禮物再有價值,加起來也不到一百兩啊!周李氏心中只恨女兒和孫女的臉皮不夠厚,還把蘭花給了她。
王夫人不着痕跡地瞪了女兒一眼,她本以爲讓琳琳和周家兩個姑娘單獨相處能夠更好地培養感情,誰知道一錯眼不見,女兒就立刻給她惹禍,把兩個姑娘都得罪了不說,還惡人先告狀,只怪她平時寵她太甚,才養成她這樣說一不二受不得忤逆的性格。
不過周家這兩位也真是的,不過是一個農女,居然爲了替她出頭而針對她女兒?
又想到剛剛同周李氏的談話中,周李氏也是不想同王家結親的樣子,王夫人對於周家便生起了不喜,口裡道歉道:“我這女兒從小被我寵壞了,她年紀還小,你們別同她一般見識。”
安寧綿裡藏針,不軟不硬頂了一句,“琳琳姐姐比我還大兩歲呢。”
她年紀小,那她不是更小嗎?年紀小可不是犯錯的藉口。更何況,在古代十二歲也不能當做是小女孩了。一般十四十五就要開始相看婚事了。
王夫人臉色僵了僵,眼神沉了幾分,“琳琳是不比你懂事。”
安寧笑顏如花,“我知道她性子,自然不會同她計較。只是琳琳的眼力還是需要鍛鍊一些,晴姐姐是從京城裡來的,是蔚家的世交之女,所以蔚侯爺才託我照顧她幾分。琳琳卻說她連上王家門的資格都沒有,這話若是讓晴姑娘的父親知道,說不定連我都會吃了掛落。”
她以前想說凌天晴是蔚邵卿的表妹,後來才知道,蔚邵卿因爲上一代的一些事情同自己的外族一家鬧得極僵,幾乎是老死不相往來,用這理由反而不恰當了,於是便找了一個世交之女作爲理由。反正她這話也不算錯誤,蔚家世代接守護皇族,不曾沒落,也算得上是世交。
王夫人在聽到來自京城後心中忍不住一顫,聽到是蔚家的世交,手更是緊緊拽着手帕,蔚家作爲世襲罔替的侯爺,能夠算是蔚家世交的人家……想到這裡,大熱天她後背直接滲出了一層的冷汗,嘴脣抖動着:“你說的是真的嗎?”
安寧神情平靜,“我又何須拿這種事同你們開玩笑?”
王琳琳這才意識到她看低的那人居然真有不俗的身份,她恍恍惚惚之中,突然想起,那位所謂的晴姑娘雖然穿着是舊衣服,但頭上的玉簪,玉質很是通透的樣子,只是那時候的她只顧着看衣服了。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她孃的手臂,語氣終於流露出一絲的惶恐,“娘,我不知道啊!”
心中又有幾分怨恨安寧,爲什麼當時不事先告訴她呢?不然她就不會得罪貴人了。同時也怨恨起了凌天晴,好好的貴族小姐不當,非要做農女打扮,害她白白誤會,結果禍從口出。
王夫人最先鎮定下來,對安寧和顏悅色道:“琳琳口無遮掩,衝撞到貴人,我想帶着琳琳向她道歉一下。”
若是她們好好道歉,展現了誠意,說不定不僅能夠獲得原諒,還能從這來自京城之中的貴人搭上關係。
這時候玉容卻走了進來,向安寧拜了一禮,“姑娘,晴姑娘回去了。”
安寧轉頭對臉色轉瞬間變得不好的王夫人道:“抱歉,她已經走了。”
玉容頓了頓,又道:“晴姑娘還說了一句,她最討厭無關緊要的人的干擾。”
這話卻堵死了王夫人想要尋她的道路,更是把對於王家的厭惡表露得十分明顯。
王夫人現在心心念唸的都是凌天晴的身份,生怕自己家真的遭殃,因此也沒有心情繼續留下來,匆匆同周家道別,想盡快回去調查出凌天晴的身份。
安寧看着惶恐得連蘭花都忘記拿的王琳琳,說道:“別忘了這玉無痕,王姑娘之前還心心念念想要這一盆呢。”
王琳琳連忙示意丫鬟抱起。
看着女兒這丟臉的表現,王夫人更是臉色一僵,當着周家的面又不好訓斥女兒,只能寒暄了幾句便走了。
王家這一趟拜訪可謂是興致而來,敗興而歸。
周李氏現在對王家完全沒一開始的好感,就連最初給她留下很好印象的王夫人也一樣。
她沒好氣地看着安寧,“你沒事提醒她們做什麼?這蘭花留着還能賣幾百兩呢。”拿來送沈家她都覺得心疼,何況是送給王琳琳這個她不喜歡的女孩子。
安寧道:“娘,你信不信,過幾天王家肯定會送超過這價值的禮物過來的。再說了,我們又不是王琳琳,說過的話也不能當做放屁一樣放過就算了。”
周李氏立即呸呸呸,“你一個女孩子說什麼放屁不放屁的。”雖然女兒這個形容是很形象沒錯,但實在不文雅啊。
她又嘆了口氣,“那王夫人還在我面前將她兒子說的有多好多好,若不是有你之前給我敲邊鼓,我說不定還真信了,應了下來。現在想想,真是萬幸。”
見奶奶說到自己的婚事,周慧臉頰一紅,直接說道:“我去看看我房間裡的蘭花。”
周李氏看着她背影,說道:“不過我在郝家宴席上認識的可不僅僅是王夫人,到時候還可以再找看看合適的,定要給慧姐兒尋一門四角俱全的好親事。”
安寧看慧姐兒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說道:“娘,你覺得沈家如何?”
“沈大公子?”
安寧半遮半露地透露了幾分,“我覺得沈以行對慧姐兒十胡有那個意思。”
周李氏卻嚴肅道:“安寧啊,沈家是不錯。但沈夫人若有這個意思,早就向我透露了。沈以行的婚事,他自己恐怕是沒法做主的,即使他喜歡慧姐兒。我們慧姐兒長得好看又能幹,我也喜歡。”
安寧怔了怔,是啊。沈夫人怎麼可能看不出自己兒子的心事?而且沈以玫看上去也是這麼喜歡慧姐兒。孃的意思是沈夫人無意慧姐兒當她媳婦嗎?
安寧卻不知道沈夫人之所以沒有表露的緣故是爲了她和沈以南。
她沉默了下來,如果沈夫人真的無意慧姐兒的話,那麼慧姐兒的這段感情恐怕只能落空了,想到這裡,她心中忍不住沉重了下來。
她尋思着,什麼時候讓慧姐兒知道這件事,如果真的沒有希望,還是儘快放下會比較好。
……
過幾天,王夫人果然讓人送來了一份厚厚的禮物。裡面還有一套的翡翠頭面,這年頭的翡翠雖然比不上紅寶石這一類的價值,但這整套的翡翠頭面也價值三百兩了,再加上其他的綢緞、文房四寶等禮物,差不多也等值於六百兩銀子了。
周李氏瞥了女兒一眼,笑道:“神了,又被你說中了。這都比那盆蘭花貴了,總算賺回來了。”因爲這禮物有一大半是因爲周慧的蘭花緣故,周李氏便把那套翡翠頭面給了慧姐兒。
安寧嘴角揚起,王家送來這麼豐厚的禮物,一部分是因爲玉無痕,另一部分則是想要她向凌天晴說好話吧。
她猜測得真沒錯,王夫人這些天也尋人要去打探凌天晴,但是卻像是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一樣,連一點半分的實用消息都沒打探出來,這樣明顯有人插手的痕跡,讓她心中更是害怕,難得不顧王琳琳的哭鬧狠狠懲罰了女兒一番。
在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效果的情況下,她只能給安寧送上厚厚的禮物,寄希望於安寧會替她說上幾句的好話。
安寧收到這禮物,也不過是向凌天晴說了一句,“託你的福,我們家倒是發財了一把。”
凌天晴對此十分無動於衷。
安寧知道她的性子,又繼續將注意力放回了原先的周臺平一家上。
在等待了好幾天後,她終於再次收到了蕭麗的回信。
信箋上蕭麗將當年換子的事情全都交代得清清楚楚,不僅是她自己做的事情,就連周臺平做的事情都寫了。寫到後面字跡已經有些凌亂起來,可以窺探出主人此時瘋魔的內心,蕭麗在這封信上,又添了一千兩,加上之前的兩千多兩,她爲了殺死周文宇,已經不顧一切了。
玉容和桂圓都很是震驚,“她怎麼會真的把這個事情說出來?”
安寧收起一千兩,淡淡道:“她只是心中被仇恨充斥,在別無選擇之下,孤注一擲罷了。只要有讓周文宇死亡的機會,即使只是一點點,她都不會放過的。”
而她也是利用了蕭麗的這種心態,纔會設計出這一出。
周家的事,恐怕很快就要落下帷幕了,在有了這樣決定性證據下,周麗和周臺平都是註定翻不了身的。
她站起身子,“走吧,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已經可以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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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進新房子啦!結果網絡還沒牽,淚奔。爲了更新,只能到附近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