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之前便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蔚邵卿真的這樣說的時候,那種衝擊感,就算做再多準備也沒用啊!
安寧用自己最大的理智,讓她冷靜下來,認真看着蔚邵卿,“你說的是真的?”她咬了咬嘴脣,“是不是太快了點?”
蔚邵卿毫不動搖地回望她,“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和你開玩笑嗎?”
安寧袖子下的手下意識地握緊了,她自然也知道不會,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現在她的腦袋亂哄哄的一片。有不知所措,有驚訝,也有歡喜與甜蜜,唯獨沒有想到拒絕。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我總覺得我虧大了。”
別看蔚邵卿面上淡定得要命,其實他在說那話的時候,心情的忐忑程度也沒比安寧少多少,直到安寧那話出口才徹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至少安寧沒有拒絕的意思,純粹是因爲他太過突然所以受到驚嚇罷了。
心情一放鬆,他便顯得遊刃有餘起來,“哦,表妹你需要什麼補償?”
安寧發現每次蔚邵卿想調戲她的時候,便會稱呼她爲表妹,這簡直都要成爲一種所謂的情趣了。她在心中還腹誹過,說不定蔚邵卿就是喜歡玩情趣扮演的人。
安寧道:“只是一張嘴就求到我這樣天上地下無雙的媳婦,你這可是賺大發了,顯得我虧大了。所以……”
蔚邵卿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大言不慚地誇獎自己。正所謂情人眼中出西施,在他眼裡,坐在她面前的安寧眼波流轉着狡黠的笑意,說不出的嬌俏動人,他順着安寧的話頭,說下去:“所以呢?”
安寧道:“其實,我一直想要在花海中被求婚來着。”若是再來一個戒指就更好了。只是想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時代可沒有求婚戴鑽石戒指的風俗。
蔚邵卿思索着:花海嗎?
安寧偶爾的確喜歡一些風雅之物,比如她夏天使用的冰塊都愛添加花瓣下去。
蔚邵卿道:“我明白了。”
安寧:“?”他到底是明白了什麼。
在被求婚了一回後,坐在蔚邵卿面前,安寧難得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蔚邵卿搞定了安寧這裡,自然得去搞定女孩子的家長。總不能等指婚下來了,才讓周李氏成爲最後一個知道的人,那他絕對別想在未來丈夫娘面前討得了好。
他溫柔說道:“我正好有事要找老夫人說一下。”
安寧腦袋稍微一運轉,便知道這有事,恐怕便是婚約的事情了。她脣角揚起淺淺淡淡的弧度,“你時機抓的正好,若是前段時間,流言還沒出來的時候,恐怕我娘沒那麼容易鬆口呢。”
周李氏原本是想等安寧及笄以後再談定親的時候,然後最後拖個三年,也就是十八歲時成親。即使二十歲的時候還沒有孩子,也可以用才兩年時間不着急忽悠過去。畢竟成親五年後沒孩子和成親兩年沒孩子,在世人眼中還是有點差別的。
只可惜周李氏好好的算盤卻被那突如其來的流言給打掉了。恨得她天天在三清祖師面前詛咒那些亂傳話的人會有報應,等知道那些人名聲掃地以後,更是比平時多吃了兩碗飯,還因此吃太撐,不得不找衛先生拿一下消食的藥。
正如同安寧所預料的那般,周李氏在聽到蔚邵卿想請旨定親的時候,原本懸在胸口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她心中也十分清楚等旨意下來以後,之前那些流言自然就會煙消雲散。
只是想到閨女小小的年紀,就要嫁出去,她心中又分外不捨。安寧是她最疼愛的女兒,又十分有出息周李氏恨不得將她多留幾年,讓她在閨閣期間鬆快一些。
蔚邵卿明顯看懂了周李氏的想法,雖然儘快將妻子娶回去很重要,但是討好丈母孃也同樣重要。再說,他也的確擔心安寧若是一直沒孩子,將來也會承受別人的壓力。還不如在嫁給他之前,再多調養幾年身體。
他微微一笑,“安寧孝順體貼又聰慧,我若是有這樣的女兒,肯定也想多留幾年。所以我們可以先定親,等幾年以後再成親。”
周李氏最後一絲的芥蒂也沒有了,一聽如此,怎麼看蔚邵卿怎麼順眼,心中又有些愧疚,“真是苦了你。”
蔚邵卿若是說起甜言蜜語起來,那是不比別人差的,“能夠有安寧這樣的妻子,已經是我最大的福分了,又談何辛苦。”
周李氏被他給哄得眉開眼笑,覺得蔚邵卿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女婿,自己閨女真是撞大運了。
她笑過之後,又擔憂起來,“定親好幾年以後才成親,外頭人會不會說你們不好?”
正常雞雞以後定親,那也是一兩年就準備好出嫁了。特別是蔚邵卿十九了,若是拖到二十二二十三,也不算早了。
蔚邵卿早就考慮過這件事,他說道:“我師傅曾經說過我不宜早娶,我師傅在大周有點名望,他說出的話語,世人大多信服。”他打算直接把自己的師傅拖出來當擋箭牌。
周李氏見他方方面面都考慮得十分周全,更是十分感念他對女兒的這一番心意,拉着他的手說道:“我們家也不是那等定親後就不能見面的講究人家,你即使沒和安寧一起,也像我們家人一樣。我看你與其在家裡一個人吃飯,還不如同我們一張桌,也就是多雙筷子的功夫。”
她覺得蔚邵卿雖然位高權重,但也是個苦命的娃,父母早早離開家裡,一個人得扛着侯府,還做得那麼好。對於習慣熱熱鬧鬧的周李氏而言,她實在很難想象一個人吃飯的場景,因此也分外心疼起這個未來女婿了。
蔚邵卿自然應了下來,他陪着周李氏又說了幾句話,說的周李氏恨不得將他給留在家裡算了。
晚上吃過飯後同女兒在閨房中說這事,周李氏還道:“邵卿那樣好的脾氣,你可別仗着他性子好就欺負他。”
安寧嘴角抽了抽,她和蔚邵卿到底誰纔是親生的啊!她娘叛變得也太快了吧。
她連忙道:“娘,你到京城問問,誰不知道我脾氣最好了。”蔚邵卿,敢說他脾氣好的人沒多少個吧。他每次不愛搭理人,就放冷氣裝高冷,不少想抱大腿的人都沒膽子湊上去。
哪裡像她,安寧自認爲自己只要不是被刻意針對,性子還是相當不錯的,活潑又開朗。
周李氏一點也沒給女兒面子,還翻了一個白眼,“我還不瞭解你嗎?最是斤斤計較,得理不饒人。以後你們兩個若是吵架,肯定是你先招惹人的。”
一番訓話下來,安寧也想翻白眼了。
蔚邵卿同安寧和周李氏通過氣後,安寧便在家默默等着了。她並沒有將這事情告訴其他人,畢竟越多人知道,就越有可能泄露出去。還是等塵埃落定以後再說比較好。
不過她的心情也因爲這件事,不自覺好了不少,每日都心情愉快。落在其他人眼中,也只是以爲她是因爲外頭那些亂傳話的人得到報應而開心。真正知道原因的也就是周李氏。
周李氏忍不住在心中嘀咕:真是女大不中留。安寧以前還信誓旦旦給她說不想成親呢,這不,現在就改變主意了。
安寧原本以爲蔚邵卿會先進宮搞定這事,卻不曾想,在進宮之前,他反而先忙了其他的事情。
在六月十號的時候,蔚邵卿一身玄色衣衫,越發襯托得眼如墨玉,風度翩翩,他微微一笑,出現在安寧面前,“我們去花海。”
安寧怔了怔,還真沒想到他居然將她的戲言給放在心上了,“你真讓人種了一個花海?”
她可是清楚的,蔚邵卿根本沒有哪個莊子上有種花,沒想到才短短的兩天他就弄出了一個花海。恐怕他是將其他地方的花移植過來的吧。
安寧心中也十分好奇像他這樣的完美主義,所弄出來的花海是什麼樣的,因此帶着期待的心情,含笑點頭。
蔚邵卿直接帶她上了馬車,大約一個時辰後,馬車才停了下來。
安寧從馬車上下來,看了看,這地方明顯位於郊外,從外面來看,也只是尋常的莊子罷了。
她跟在蔚邵卿身後,進了莊子。走進裡面,安寧卻沒嗅到花的香氣,心中不由生出淡淡的疑惑,難道是沒有香氣的花朵嗎?不然既然可以構成花海,那多少也該有淡淡的花香流瀉出來纔對。
蔚邵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推開門,安寧走了進去,下一秒,她的眼睛瞬間睜大了,黑色的眸子中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眼前奼紫嫣紅,百花盛開,美不勝收。玫瑰、月季、牡丹、蘭花……幾十種的花朵在眼前綻放着,卻不因此顯得雜亂,反而在相互之間的襯托之下,越發顯出各自嬌豔動人的美貌。
不,不對,這裡居然有好幾種這季節不可能存在的花朵……安寧馬上反應過來了,連忙彎下腰,手輕輕碰觸在距離她最近的一朵玫瑰花瓣。在細細打量過後,終於發現了其中的破綻。這些花竟不是真實的花朵,皆是由玻璃製成,只是太過栩栩如生,所以才讓她以爲是真的花朵。
她驚訝地環視,這裡的花全都是琉璃做成的?
她原本想說,這麼多得花多少銀子,後來又想,不對,蔚邵卿自己就有玻璃廠,做這些根本不用花費太多。儘管如此,這其中的心意也足夠讓人動容了。
蔚邵卿走到她身邊,說道:“這裡有八十一種的花朵,八十一,乃數之級也。”
安寧的嘴角緩緩勾起,“這些話足夠以假亂真了。”她一開始還真沒看出是假的。
蔚邵卿壓低聲音,聲音有種別樣的磁性性感,“原本想用真花的,但是花朵終究有一天會凋謝。至少我想用這一片花海用永遠見證我們的感情。”
安寧在心中感慨,即使蔚邵卿有玻璃廠在,要在兩天之中,弄出這麼多,而且每一朵花都如此形象,恐怕工廠的那些夥計沒少加班加點。
她眼中帶笑,視線直直地對上他,難得主動牽着他的手,“我很感動。”
她忽的想起了一句詩: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
蔚邵卿握着她的手,有平靜又溫馨的幸福在兩人之間流淌。
安寧轉頭看着這一片的花海,她不曾想過,自己在穿越以後,反而收穫了這樣的一份愛情。
儘管這世界,沒有空調沒有電腦,男女還十分不平等。可是她卻獲得了這些前世她所渴望已久的東西。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
或許她應該要滿足了。
……
因爲這一片花海是蔚邵卿送給安寧的,所以過後他自然將莊子送給了安寧。
安寧還帶着自己的親人過來看了看,惹得大家都嘖嘖稱奇。當然慧姐兒是肯定沒過來的,她如今都快九個月身孕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早產。除非她孩子生下,否則安寧根本不敢讓她過來,萬一半路上就動了胎氣,生孩子了怎麼辦?她倒是也去沈家幾回,沈以行以前的奶孃也特地過來照顧她。
沈以行的奶孃是沈夫人特地挑選出來的,循規蹈矩,從不依仗自己身份而倚老賣老,即使是周慧也對她很是敬重,而且顯然是發自內心的敬重。有她在旁邊打理,倒是省了慧姐兒不少的功夫。
至於安寧這位侄孫子(或是侄孫女),沈家早就事先準備好了兩個身份清白身體健康的奶孃。不過安寧覺得,她到時候還是可以同慧姐兒通氣一下,若是可以的話,親自給她孩子餵奶也是可以的。
姑且不提待產期間的慧姐兒,蔚邵卿在送出那花海以後,便進皇宮了。
安寧嚴重懷疑他準備花海才進宮請旨,是因爲不想頂着那淤青面聖。畢竟大周的這位天子偶爾惡趣味也是挺濃的,特別是在他所信任的心腹面前,更是八卦不已。安寧之前死磨着想從蔚邵卿嘴裡套出那淤青的來源,偏偏蔚邵卿對於這件事口風卻十分緊,無論她怎麼旁敲側擊,皆是油鹽不進。
就如同安寧所預料的那般,凌青恆在見到蔚邵卿的第一反應便是去看他的眼睛,然後還有些可惜地砸了咂舌,“淤青怎麼那麼快就消了?”
蔚邵卿眼皮跳了跳,他就知道會是這種反應,纔不想進宮的。偏偏他若是想要請旨的話,還真得進來這麼一趟。
凌青恆又道:“你下手可比延一要狠啊,延一右眼的淤青還沒消下去呢。”
蔚邵卿十分淡定說道:“陛下,先出手的可是他。”
先撩人的那位沒資格喊冤的。
凌青恆搖了搖頭,“你搶了人家的心上人,還不許人家打你一頓,出口氣啊。”
蔚邵卿嘴皮上完全不輸陣,“安寧從來就不是他的。”
他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而且也是我先認識她的。”
他先認識安寧,先進入安寧的心中,所以季延一根本沒有機會,他也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凌青恆被噎了一下,哼了一聲,“你還真是不肯吃虧啊,這點同那丫頭一樣。這段時間,可有不少人說安寧丫頭行事不夠寬容。”
蔚邵卿眼皮跳都不跳一下,“僞聖人比真小人更可怕。”
自從安寧寫了那文章以後,僞聖人這個稱呼就宣傳開來了,而且還頗受歡迎。
凌青恆在這點上倒是同安寧一個心情,他有段時間處理了好一批官員,就有人在那邊表示他不能太過嚴厲,所以他對於安寧那篇文倒是深有同感,纔會出面站在安寧那邊。
他視線落在蔚邵卿身上,還是覺得挺奇怪的,安寧那丫頭性格活潑靈慧,怎麼就看上了蔚邵卿這麼一個“正經人”,難道是所謂的互補?
蔚邵卿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毛骨悚然,忍不住出聲試探問了問:“陛下?”
凌青恆回過神,不想被發現自己走神的他咳嗽了一聲,問道:“你今日過來有何要事?”
蔚邵卿恭恭敬敬道:“陛下之前曾經說過,我若是有心儀的女子,您願意爲臣下旨指婚。”
凌青恆點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
蔚邵卿即使在京城中,也屬於不可忽略的一股勢力,有錢又有權,所以想拉攏他的皇子不在少數,其中不少人便想着從他親事下手。若是他妻子是自己黨派的人,在外人眼中,蔚邵卿自然就成了他們那方面的人。
蔚邵卿煩不甚惱,凌青恆也很不爽,便直接讓那些人別想這些有的沒有的,還對蔚邵卿承諾不會隨意給他指婚,若是他哪天有確定的人選,可以向他請旨。
凌青恆又道:“單單你一個人說可不算,安寧那丫頭是否願意?”
他這話其實也就是象徵性地問問,倘若不願意的話,蔚邵卿哪裡會直接進宮。
因此對於這個問題,蔚邵卿笑而不語。
凌青恆一看他這表情,頓時有些鬱悶,有種燒燒燒的衝動。作爲一個英明神武的君王,他壓下化身成爲FFF團團長的衝動,問道:“前段時間,京城裡關於那那頭的流言可謂是沸沸揚揚。”
蔚邵卿回道:“陛下既然也說是流言,那便是流言了。”
有陛下這蓋棺定論,到時候看誰還敢繼續流傳。
凌青恆道:“若是那是真的,你還會同她成親嗎?”
蔚邵卿神情淡淡的,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尋常的事情,語氣卻很堅定,“我喜歡的是她這個人,看上的也是她這個人,可不是爲了未來的子嗣。”言外之意便是即使安寧真的不育,他的心意也不會有所改變。
凌青恆道:“你家可是隻有你一個人。”
蔚邵卿依舊平靜,“這世上能夠傳承千年以上的世家也沒多少,可見大多數人遲早子嗣都會斷絕的。”或是因爲子嗣、或是因爲戰亂。
能夠流傳千年的家族,才能勉強算是世家。
凌青恆差點因爲這句話而噴出口水,手顫顫地指着蔚邵卿,“你……”
蔚邵卿眼觀鼻,鼻觀嘴,十分淡定。
凌青恆眼神複雜,“你真的不後悔?倘若你現在說不後悔了,日後又後悔,那可是欺君之罪。”
他壓低聲音,一身龍袍的他威嚴畢露,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蔚邵卿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自是不悔。”
凌青恆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眼神變得幽遠起來,又像是陷入了某種記憶之中。
他不發話,蔚邵卿自然不會傻到去打斷他沉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青恆終於開口,嗓音還有些喑啞,“不後悔就好。”
他這句話像是對蔚邵卿說,又像是對着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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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失態只是一會兒,很快就收拾好情緒,又恢復了那個運籌在握的天子,“我這兩天便讓梓潼請安寧那丫頭進來,安寧也有這個想法,我便爲你們指婚。”
蔚邵卿沒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眼中含着笑意,“多謝陛下。”
凌青恆見他這樣子,突然不爽了起來,說道:“既然好了,那就離開吧,我看你樣子就煩。”
蔚邵卿恭敬不如從命,在行過禮後,便告辭了。他對於皇帝和皇后的那段過往多少知道一些,曾經天子也曾對皇后娘娘表示願意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話終究只是成爲戲言一句,淹沒在過往中,在三宮六院中化作一句囈語。
待蔚邵卿走後,凌青恆依舊站在原地,視線沒有焦點地望着遠處的空氣。那時候的梓潼不若現在高貴優雅的樣子,在他面前的笑容卻生動極了,一顰一笑皆讓他留戀不已,只是他們終究回不到過去了。
凌青恆嘆了口氣,對內侍張合道:“我們去關雎宮吧。”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尤其可見皇后娘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
當安寧收到皇后娘娘的傳召時,她第一反應便是肯定是指婚的問題。
因爲已經做了好幾天的心理準備,她倒是不慌不忙,換了一套莊重的衣裳以後,跟隨着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姑姑一起進宮。
皇后娘娘並沒有因爲自己的弟弟“失戀”了,而對安寧有所偏見,她對安寧的態度依舊有和藹,安寧禮還沒行全,她便將安寧拉到自己的身旁,說道:“來,坐在我身邊吧。”
安寧從容地坐在榻上,微笑不語。
皇后娘娘看着小姑娘一段時間不見,五官徹底長開,越發清麗動人,行走之間更是顯出少女娉娉婷婷嫋嫋娜娜的身姿。她嘴角帶着恬淡的笑意,眼中含着自信從容的光芒,即使只是簡單地坐在那裡,也遮擋不住身上的光芒。
可惜了,她弟弟終究沒有這個福分。
季皇后在內心嘆了一回,看着安寧,開門見山說道:“你可知道蔚侯爺昨日進宮爲你們兩個請旨指婚的事情。”
安寧耳朵紅了起來,卻還是大大方方說道:“臣知道。”她作爲縣主,而且還是因爲功勞被冊封的人,自然有資格稱呼一聲臣。
季皇后看了越發喜歡,忍不住生起了逗弄小姑娘的想法,“你可願意?”
安寧也不扭捏,回道:“臣自是心甘情願的。”
心甘情願同願意可是有點差別的,一個心甘情願,便流露出她對蔚邵卿遮掩不住的情意。
季皇后忽的想起了許多年前,她也曾經說過一句心甘情願,嘴角忍不住帶上了一絲難得誠摯的笑意,“是嗎?那就好。”
她收起不小心外漏的痕跡,說道:“蔚侯爺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他一直是一言九鼎之人。他既然說了一生一世一雙人,那麼定能夠做到。”
只希望面前這個女孩子能夠獲得她所沒有的幸福。
安寧道:“我也相信他。”以她謹慎的性子,若不是喜歡上了蔚邵卿,並且相信他,哪裡會放開自己,讓自己徹底投入這份感情之中。
她言之鑿鑿,笑容自信的同時,又帶着一絲屬於少女的嬌羞和甜蜜,讓她在這一刻綻放出讓人驚豔萬分的光芒。
季皇后失笑,然後握着她的手,說道:“若是邵卿待你不好,你便來尋我,我幫你出氣。”
安寧笑道:“有娘娘的這番話在,恐怕他也不敢呢。我可算是能夠拿着雞毛當令箭了。”
季皇后看起來是真心喜歡她的樣子,甚至還給了她好幾樣首飾。那些首飾精美異常,還帶着歲月沉澱的韻味,顯然是季皇后好早之前珍藏的東西。季皇后拿出來的時候,她面前一直陪伴着她可謂是歷盡風風雨雨的姑姑都忍不住臉色一變,顯然這些首飾都是有來歷的。
安寧正要推辭,季皇后卻直接拿了一個羊脂玉的簪子插在她髮髻上,說道:“你這個年歲,佩戴這些正好。收下吧,我這些留着也沒用。”
安寧直覺地感到季皇后似乎在她身上寄託着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向她保證:“我一定會好好收藏的。”
季皇后反倒笑了,“你平時若是喜歡了,便多戴着好了。”
安寧還低聲同季皇后說了一下李豔來京的事情,她沒有說李豔如今經營着百花樓,只說她找回了親人,過得很好。
季皇后臉上淺淺漾開一抹恬淡的笑意,笑容中帶着某種釋懷的味道,“那就好。”
在她們說着話的時候,一個宮女上前道:“娘娘,太子妃和程側妃來了。”
安寧回憶了一下,這趙側妃據說是太子妃的族妹,生得纖巧柔弱,又慣會撒嬌,因此一進太子後院後,便得到了凌文澤的寵愛,同先前蔚邵卿他們弄進去的那位側妃可謂是鬥得旗鼓相當。
想來程家又送了這麼一個人進來,是爲了幫程冷燕固寵來着。不過安寧覺得沒有哪個女子會喜歡自己的丈夫身邊又多出一個人,即使是以幫她的名義。她先前見過幾回程冷燕,雖然討厭凌文澤,卻覺得程冷燕爲人頗爲不錯,配凌文澤實在可惜。
季皇后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道:“那就進來吧。”
很快的,程冷燕便帶着她那族妹進來了。程家選了程側妃這麼一個人選,可見也是下過一番功夫,這程側妃一看就是凌文澤喜歡的類型,難怪進來後很快就受了寵愛。
季皇后待程冷燕還可以,見了她後,態度挺和熙的,至於旁邊的程側妃,她便直接忽略了。她作爲一個皇后,還真不需要給側妃面子,即使這側妃是太子的側妃也一樣。
安寧注意到那側妃眼中閃過一絲的不甘,顯然不是特別安分的人。倒是程冷燕仍然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只是眼中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的笑意。
她心道:看來這兩人的關係也不太好啊。
季皇后一直都沒搭理程側妃,程冷燕在請安過後,也是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氣氛還頗爲和悅。只是程側妃顯然就忍不住了。
程側妃雖然是程冷眼的族妹,但是她那一支本來就是旁支,家境又不怎麼樣,只是顏色生得好,所以才被選上。程冷燕的父親選她,也是覺得她這樣只有臉蛋可瞧的人對自己的女兒造不成什麼威脅,程側妃的家人還得仰仗族長他們這一支的鼻息呢。所以論教養的話,程側妃的確只是平平。
程側妃看着安寧笑道:“這位便是周縣主了吧,果然是個出挑的。”
她話一開口,屋內其他人便淡了笑意,眉眼也多了不喜,程冷燕的神色也冷了起來,她提醒了一句,“妹妹,這是在關雎宮。”可不是太子後院,能讓她隨心所欲。
程側妃還覺得程冷燕膽小:皇后娘娘又如何,將來這大周終究是要他們王爺繼承的,即使是皇后娘娘,也得仰仗他們王爺。
她嘴上含着一抹嬌媚的笑,“我家中有一個弟弟,爲人忠厚老實,今年恰好十六,同縣主倒也相配。”若是以前的話,她家自然高攀不上縣主了。但現在可就不一樣了。她成了太子側妃,這縣主身上又有不妥之處,除了她家,還能找到什麼好的,因此她對這件事是十分有把握,話語之中也帶出了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恐怕在這位程側妃眼中,她這還是救了周安寧一回呢。
安寧簡直都要氣笑了,這位還真的是所有技能點都只長臉上,不長頭腦裡了。
程冷燕冷聲道:“妹妹慎言,周縣主的婚事可不是我們能插嘴的事情。”
程側妃急道:“我也是看這一樁親事極爲妥帖,所以才提起的。”這太子妃怎麼胳膊反而往外拐呢,這麼不懂事,難怪才嫁進來沒多久就失寵了。
季皇后的臉上也失去了溫度,冷冷道:“你那弟弟,文不文,武不武的,連配一個七品官員之女我都覺得配不上,何況是配安寧。”說完又對身邊的姑姑道:“以後別隨便什麼髒的臭的都放入我們關雎宮中。”
這話直接將程側妃的臉皮直接往下踩,程側妃的臉漲得通紅,偏偏在皇后面前一句話都不敢辯駁。她哪裡會想到在宮裡素來做甩手掌櫃的季皇后居然會如此的不留情面。
程冷燕連忙跪了下來,“都是妾身教導不周。”
季皇后對她怨念倒不大,這程冷燕是個好的,偏偏遇到了凌文澤。她淡淡道:“你是個好的,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推。有的人根子就壞了,再怎麼教導也就是這樣。”
別看季皇后平時不吭不響,真的損起人來,那叫一個利索。
程側妃身子顫抖如漏篩,不斷地磕頭。
安寧想到她的安排就覺得噁心,完全沒有要放過的想法,她涼涼道:“我的親事,就連陛下都說過要由我自己做主的。但不曾想過程側妃如此厲害,還能越過陛下給我安排了。”
這話可謂十分誅心,直接罵程側妃比皇帝還厲害了。
程側妃哪裡想到自己只是想爲弟弟拉一把,就變成這樣,額頭上不斷地冒出冷汗,心中一害怕,直接就暈了過去。
季皇后也不給她面子,說道:“我這裡廟下,可放不下她。”
程冷燕連忙吩咐其他嬤嬤將程側妃給擡回去。出了這種事,她也不好留下。早知道這位族妹今日信誓旦旦要同她來請安是爲了這件事,她說什麼也不會帶上她。
等她們離開以後,季皇后才轉頭對她說道:“也幸虧邵卿早日進來請旨,不然這樣的糟心事,還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次。”
她頓了頓,又道:“你難得進宮一趟,同天晴感情又好,趁現在還有時間,倒是可以去看看她。”
安寧心裡也念着自己的這位好友呢,向皇后娘娘行了一禮後,便離開關雎宮去月華宮找天晴去了。
等她離開以後,季皇后對身邊的人說道:“你拿本女戒去程側妃那邊,告訴她,在抄寫完一百遍以前,還是先好好學習上頭的東西吧。”這竟是直接將程側妃給禁足了。而且抄寫一百遍的女戒,這事傳出去後,程側妃恐怕也沒留下多少顏面了。
季皇后眉頭皺起,儘管她無意去摻和所謂奪嫡的事情,但是她這宮裡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踩的。
……
天晴見到安寧後果然十分欣喜,又問她怎麼突然進宮裡來了。
安寧自然將指婚的事情告訴她,反正按照情況,這一兩天內這旨意估計就要下了。
“她若是對你不好,我一定幫你對付她。”天晴向她承諾道。
安寧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呸呸呸,我都還沒成親呢,你就詛咒我。”她心中卻十分清楚,若不是兩人交情好到了極點,天晴哪裡會說出這種在外人眼中十分討嫌的話語。
她還順便告訴過她,那程側妃的事情。
天晴冷笑道:“等着吧,這事沒完,不可能輕飄飄就放過的。那程側妃也是被太子給寵壞了,半點太子妃的涵養都沒學到,怎麼看是小人得志的類型。”若不是在皇宮裡,隔牆有耳,她恐怕就要直接說程側妃同太子很相配了。
安寧疑惑道:“你好歹也是嫡公主,她應該不敢來招惹你吧。”應該就連凌文澤這個太子都不會傻到來得罪天晴。
天晴沒好氣道:“還不是三妹妹。她還只是個側妃呢,居然敢在三妹妹面前一副嫂子的樣子,也不想想看,她也配。”
安寧笑道:“這樣不懂規矩的人,皇宮遲早會教會她的。你何必爲她生氣呢。好了,我難得來一次,我們也不談這些討厭的事情。”
凌天晴轉而同她分享起了她最近得到的一些種子,她一一介紹過去,還指着其中一袋說道:“我聽說這可是南夏的貢米稻種呢。”
安寧想起了她那時候吃的菠蘿飯,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你怎麼會有這些?”
白雪在旁邊搭腔:“這是秦國公送來的。”
她口中的秦國功便是那秦漠。本來爵位到了秦漠得降級的,但架不住秦漠立了大功勞,因此仍然是國公爵位。
安寧意味深長笑道:“他倒是有心。”
這秦漠沒想到還挺投其所好的,知道天晴喜歡這些,不送首飾配件,反而另闢蹊徑,選擇這些大周比較不好拿到的種子,看天晴的表情,她果然對這禮物很喜歡,還開開心心地同她分享了起來。
天晴倒是沒想那麼多,反而說道:“畢竟我們也算是合作伙伴。”
安寧卻不怎麼覺得,倘若秦漠真只是想要一個相敬如賓的妻子,哪裡會如此上心呢。她也爲自己的好友感到開心,天晴對待她一片熱枕,她也非常希望她以後能過着幸福美滿的日子。
天晴看她似乎十分喜歡那些貢米的樣子,大方道:“你若是喜歡,便拿一些回去種。”
安寧也不同她客氣,直接笑納了。
天晴將秦漠送來的種子每一樣都分了她一些,所有加起來也有四五斤。
等分好東西以後,百靈走了過來,一臉喜笑顏開,腳步情況,“公主,那程側妃被貶了呢。”
安寧和天晴同時轉頭看她。
百靈嘰嘰喳喳道:“皇后娘娘將程側妃禁足,讓她抄寫一百遍的女戒,結果皇上知道這事後,覺得這樣的懲罰太鬆,直接改成了五百遍不說,還說程側妃品德擔不起側妃的位置,被貶爲侍妾呢。”
她繼續道:“就連太子殿下都被牽連,說他縱容側妃欺負官員和公主,以下犯上,可見是當了太子以後,不把其他人放眼裡。太子殿下原本吏部的工作也被奪了,讓他留在宮裡好好教導侍妾。”
安寧差點噴笑出聲。這凌青恆也夠損的啊,教導後院本來是太子妃的公主纔是,凌青恆卻交給了凌文澤,這是在罵凌文澤寵妾滅妻啊。若不是寵妾滅妻,太子妃一個正室,哪裡會教導不好側室,還不是因爲那些側室有凌文澤的撐腰。
而且連後院都駕馭不住,皇宮裡又沒什麼秘密,想必這件事傳出去以後,凌文澤在朝廷上的評價又低了不少。
真是現世報,來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