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安寧將小黑板送給兩個小夥伴後沒幾天,這盜版的小黑板已經橫行於玉山村裡。甚至還有頭腦精明的人直接讓城裡的親戚做這個賣出去,據說還小賺了一筆。
對古人講究什麼版權問題是行不通的,加上安寧現在每個月也有二兩銀子的醬油分成,也就看不上這點,懶得去計較。她這番行爲倒是爲她博得了大度善良的名聲。安寧也算是看透世情了,反正只要不妨礙他們賺錢那就是大度善良。
玉山村的人覺得安寧這丫頭真是好啊,想出這麼一個好法子,以後家中每個月終於可以省了不少的筆墨紙硯錢了。一時之間,不要錢的好話拼命往她身上扔,即使內芯是成年人的安寧在這樣一片讚揚聲中都忍不住要輕飄飄了,後來還是寫了幾個小時的字才勉強壓下了這股的躁動。
一不小心又出了風頭,真不能怪她。
有了黑板後,她迅速將全家掃盲大業抓起。
每日閒暇後,一家人被她勒令坐在小黑板前面,聽她講課,就連聰哥兒也被抓來一起,權當複習功課。聰哥兒一開始有些不樂意,但在安寧在他面前把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都給背了一遍後,他便服了——要知道他三字經到現在也就背下五分之一的內容。
只是上了幾堂課後,發現全家除了周慧,對於自己名字以外的字興趣不大,安寧好爲人師的一顆心就這樣被深深打擊了。難道全家除了她和慧姐兒,就沒有一個愛念書的嗎?不對,慧姐兒其實也不算愛,只是覺得多學點沒壞處,考慮到自己也是穿越過來的,說不定原主也不愛讀書,安寧只能在心中感慨一下週家不愛念書的遺傳基因真強大,順便改變一下政策。
她轉而教他們算賬,各種口算速算心算往外跑——這下他們學習得倒是很起勁,周李氏還誇她就應該教這個,買菜時多方便啊。一轉頭,剛學出點成果,就跑出去炫耀,把縱橫市場十多年的大媽給算到要口吐白沫了。
但是全家學得最好的反而是年紀最小的聰哥兒。別看他三字經好幾天都背不下來,算學卻是一點就通。
感情這是一個偏科的天才啊!
安寧再也不逼着聰哥兒天天練字了——當然學堂裡的基本作業還是要好好完成的。她並沒有古代那種四書五經纔是正道的想法,既然聰哥兒擅長這個,那她就開發這塊唄。
聰哥兒顯然也更喜歡算學,安寧有時候給他佈置難題,他這個愛玩的人都願意坐黑板前面算半天。
考慮到黑板實在太實用了,李南又多做了好幾塊,基本達到了人手一塊。就連靜靜也有,只是他那塊是拿來磨爪子和磨牙齒的。現在的他正處於特別好動的年紀,若不是安寧平時不讓她進她房間,估計她房裡的東西都要被他的牙齒禍害個夠。
……
黑板在風靡全村的同時,安寧也感覺到李先生對她態度更加和熙了。她甚至還從李先生那邊借了好一些書,拿回家慢慢抄着,擴大自己的書房。安寧買不起太多的書,只能抄書了。
她素來是認真聽講的好學生,即使先生上課的內容掌握了也不會因此開小差。作爲女子身在古代,她越發感覺到知識的可貴。
春蘭年紀最小,因此有時候免不了走神,幸好她身邊還有安寧和繡姐兒時不時提醒她一下。
一日上課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悄悄戳了安寧一下。
安寧疑惑轉頭——春蘭雖然上課愛走神,但鮮少會去打擾她們的。
春蘭衝着某個方向努了努嘴,壓低嗓音:“看,有人在偷聽我們上課呢。”
安寧並不意外,可能是出不起錢又實在想學點什麼的孩子吧,她轉過頭,目光落在那偷聽上課的人身上,卻愣住了。
這不是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小男孩嗎?自打上回把靜靜送她後,安寧去果園時便再也沒見過他了。本以爲也不過是一面之緣,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他。
安寧的眉毛忍不住緊緊皺起,從小男孩身上的衣服來看,他若是要上學,他家中不可能出不起那銀子。這學堂的每個月五十文的優惠政策僅僅限於本村人,如果是外地的,一個月得交兩百文。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那男孩身上穿的衣服布料一匹都要五兩銀子呢。
他聽得很認真,黑漆漆的眼睛全是虔誠和專注。
安寧看着他,腦海中都忍不住腦補出了十萬字的宅鬥情節。
因爲他的緣故,她這堂課剩餘時間都沒怎麼聽進去,也幸虧李先生現在所講授的都是她掌握的內容。
下課後,安寧同兩位小夥伴說了一聲,便朝着他走去。
他們兩人一個才八歲,另一個看起來也就五六歲,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會喪心病狂地在名聲上做問題,年紀實在小了點。
小男孩還記得她,看到她時還衝着她笑了笑。
見到她,安寧總想起隔壁鄰居家的弟弟,心又柔軟了幾分。前世她父母感情不睦,對她這個女兒也完全不上心,每個月給足夠生活費和一個負責照顧她生活的保姆就甩開手了。當時鄰居家的大娘看不過去,時常接她過去吃飯,因此安寧同那大娘的兒子感情一向很好。那時候她還常常想,若是她有弟弟,大概也是這麼可愛吧。
她不知道該同他說什麼,索性說起了靜靜的事情。
小男孩聽到靜靜半夜撓門想睡她房間的時候笑得眼睛眯了起來。
小男孩雖然沒有說話,但也時不時點頭眯眼笑表示並不是安寧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不知不覺中,他們來到了一個莊子前面,莊子不算大,大約是二進規模,但是人家所用的石料和木料明顯甩了安寧家一條街。
安寧疑惑地看着小男孩:這是他家?更讓她覺得奇怪的是剛剛在路上還帶笑意的小男孩臉上在回到這裡後已經變得漠然起來。
莊子前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在那邊焦急地來回走着,看見他們時眼睛亮了亮,撲了上來。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姨娘剛剛還尋你呢,下次別再到處亂跑去玩的髒兮兮的。”
安寧聽她抱怨的花語,忍不住爲小男孩辯解:“他纔沒有玩,他今天去聽我們學堂上課了。你們家少爺真是個好孩子,小小年紀就這樣好學。”
本以爲小丫鬟會高興,安寧卻看見她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
一道幽幽的女聲在她背後突兀地響起:“剛剛你是說南兒偷偷去上課了?”
安寧看見一個身穿粉衣的婦人走了出來,大約二十多歲,眉眼間雖然帶着驅散不開的陰翳,從長相上來看,卻也算得上是個美人。
接觸到她那有些陰冷的眼神時,明明是在七月,安寧卻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她怎麼也沒法把這個人同小男孩牽扯在一起。
下一秒,美婦人卻揚起手,一個大大的巴掌落在小男孩臉上,巴掌聲清清脆脆,眼神中帶着痛恨。
安寧直接傻眼了:這是怎麼回事?